第68章 她他 下

  六点的时候,粟正实在坐不住了,他快速地洗漱穿衣,带上了卡包钥匙要出门,......去哪里?鬼知道去哪里,总之是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他心慌意乱地推开门,却发现傅秉英颓废地靠坐在电梯门边上,正缓缓抬头看向他。

  “你想去哪里?”

  傅秉英伤心地问:“你要反悔吗?”

  呼吸一窒。粟正死死地捏着门把手,他快速地想了好几种行之有效的借口,但一个都说不出口。

  只能苍白地反驳:“我没后悔。真的。”

  傅秉英不敢再相信他,胡乱点了点头,下巴上青色胡茬在他苍白的脸上十分扎眼,一点也不像是个今天要结婚的新郎官。

  “好。”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脚有些麻。

  见他一瘸一拐,粟正就伸手去扶他,傅秉英没躲开也没接受,像是没看到一样进了粟正的房子。

  他缓慢的躺在了沙发上,鞋都没脱,一点不像他的作风。然后对粟正说:“七点半叫醒我。”

  现在是六点二十七,距离七点半还有一个小时。

  傅秉英不在乎他答不答应,也不在乎他还要不要出去,自顾自地睡着了。粟正心慌意乱,整个心脏都在为傅秉英的状态担忧。这个时候他也不走了,乖乖地跪在地毯上,受在傅秉英身边,生怕他不对劲,干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

  傅秉英感受到了他的温度,疲惫地睁开眼,说:“过来。”

  粟正就乖乖地趴到他怀里,由他抱着。

  很快,傅秉英再次入眠,粟正听他的心跳默数时间。他不知道从一数到一千多少遍,也不记得多少次数着数着就忘了数。最后还是傅秉英先醒过来,推了推他,一看时间,果然是七点二十八分。

  正一小时。

  傅秉英醒来之后就变得很忙碌,他捞出手机开始给很多人发微信,像是完全无视了粟正,搞得后者心神不宁。

  “你怎么了?”他想了想,又换了个比较居家的话题:“饿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傅秉英刚说完,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忙对粟正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开口。

  然后粟正就听到他说:

  「取消了,是真的,婚礼已经取消了。」

  粟正还没来得及反应,发布就挂了电话,又趁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迅速地抢占了先机。

  “婚礼取消了,你别逃走,我知道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真的爱我......”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仿佛是说不下去了,要用动作代替:“......没关系。我可以全部接受。”

  “因为我.......我、真的太——”

  粟正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他感到身体阵阵发热,一股非同寻常的心悸正在他的体内晃荡,他无比恐惧这就是‘还生’的征兆,以至于放弃了去跟傅秉英解释,只是一个劲儿地叫着:

  “别说话!别说了!”

  傅秉英更加绝望了,绝望中带着一股自虐的痛快,偏偏就想要大声地说出口,他要逼粟正直视自己的感情。

  哪怕他不爱我,傅秉英狠狠地想,我也要让他内疚!

  他每发出一个音节,粟正就更加紧逼,直到把他餐桌边,终于忍不住吼出了声:“我求求你了!别说了!求求你了!”

  这哪儿是求我?这分明是拿刀往我心口上插。

  但他被捂着嘴,说不口,只能做给粟正看了。

  餐桌上的那把水果刀不大,上面还粘着橙子的汁水,傅秉英拿着它捅进了自己的心脏,粟正惊叫一声,眼泪突然汹涌而下。

  他惊呆了,双手颤抖着围绕在刀把上,不敢碰,生怕一不小心就害死傅秉英。

  “啊......啊..........”

  除了毫无疑义的语气词,他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眼泪顺着皮肤的纹路流进嘴里,烫的他舌根酸疼,那一刀仿佛是插在了自己的心脏上,此时此刻的疼痛,远胜他从前死亡时候的痛楚。

  “......我、”傅秉英艰难地握住他的手,虽然疼的快要喘不过气,心里却很欢喜。他看到粟正这幅痛苦的模样,就知道他到底有多爱自己。

  他是爱我的,他只是不承认,也不许我承认。

  “我......哈啊......”

  粟正咬牙,仿佛瞬间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不许说!不许说出来你懂不懂!我不许你爱我!”他一边说话,一边嚎啕大哭了起来:“你别爱我了,求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永远见不到你了......”

  他用沾满血的手抹掉了眼泪,傅秉英想亲亲他,却动不了。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越来越沉。原来死是这样的,他想起一个词——“生命力流逝”,觉得非常贴切,他现在就是这样的。

  眼前粟正的轮廓也越来越模糊,唯有听觉尚有一份余力。

  这份余力,帮助他捕获了这场杀人游戏的疑点。

  第69章 薛定谔的猫 上

  九点十七,马路变得拥挤,上班族来来往往,红路灯变幻不停,将人们赶来赶去。粟正眨了眨眼,和他站在同一边的人群开始异动,他随着大部队走过斑马线,面前是一栋现代化的写字楼,他公司的所在地。

  他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傅秉英。

  傅秉英穿着白色T恤,蓝灰的休闲裤和灰色的休闲鞋,除了神色太过冷漠之外,看上去就是个学生。

  粟正朝他走过去,想问问他心口的伤还好么?上个世界的事让粟正心有余悸,尽管他已经死过无数次,但傅秉英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难免伤害大些。

  不过说来也奇怪,上一次死的是傅秉英,粟正还以为自己任务失败,恐怕要彻底死去,没想到意识消失后他并没有去到白色房间,相反,他游离了很久,直到被送到这里来。

  五米、三米、两米,他离傅秉英越来越近,傅秉英也察觉到这个男人是冲自己来的。

  此时,绿灯的秒数只剩下十秒。

  他们在大马路中央相遇,粟正怀着关切和激动,傅秉英只想避开这个开起来怪怪的西装男。

  “诶,等一下。”

  「不买保险。」

  “......”粟正无语,显然他的担心是白费了,这个世界的傅秉英身体好好的,精神也好好的,说话像个刺猬。

  “我不是卖保险的,我找你有事。”

  傅秉英看都不看他一眼,笔直往马路对面走,粟正也只好跟着他掉头,几秒钟后,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出发的地方。

  「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傅秉英停下,此时红灯亮起,马路上的车辆奔驰起来,他厌烦地说:「你很烦。」

  粟正显示被刺了一下,毕竟在经历过傅秉英的深情告白之后,这样直白的拒绝听起来很是刺耳,然而他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丝小小的甜蜜,因为这样的傅秉英让他想起了刚开始追求傅秉英的那段时光。

  “你别急嘛,我真的找你有事。”

  「什么事?」

  “我想跟你约会。”粟正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名片夹,抽出一片递了过去。

  傅秉英接过一看,上面写着‘粟正 自在情绪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他心脏一跳,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SOHO北都A座不在这边吗?」

  话题跳转之快让粟正愣了愣,他下意识地摇头,指向了对面:“在那边。”

  傅秉英盯着他看了许久,面无表情,看的粟正心里发麻。

  半晌,傅秉英把名片递还给他,道:「我们不能约会,」他冷淡地说:「因为我是你的客户。」

  前台的美女小姐翻看了预约登记册,抬起头,用甜美的声音说:“粟总,傅先生是VViP客户梁镜女士介绍来的,所以安排在了前面。”

  粟正缓慢地点头,想多问一句:他什么毛病?

  但这是个废物问题,自己是个情感咨询师,傅秉英特地来找自己不就是情感出问题了吗。

  他生气地想,傅秉英怎么可以因为我之外的人发生情感问题,这简直跟给他戴绿帽一样难受了。

  “这边请。”粟正僵硬地说,随即又意识到傅秉英情商那么低还知道过来看咨询师,这次恐怕伤得不浅。他又有点心疼,顾不上头上的青青草原了,放缓了语气道:“别担心,都交给我吧。”

  经历了早晨的搭讪事件之后,傅秉英已经对粟正产生了怀疑。但是梁阿姨信誓旦旦的承诺他,粟正绝对是北京城最好的感情咨询师,找他就对了。

  傅秉英跟着粟正走进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间就是普通的办公场所,和整间公司的装修风格一样,这个办公室的装修也是由白色、米色和原木色组成,和粟正那骚包的整体打扮风格相距甚远,一看就是为了放客户放松心情而设计的。

  傅秉英心思密,不仅没有放松,反倒因为这些‘体贴’之处下意识变得防备起来。

  “到这边来坐吧。”粟正脱掉了西服外套,里面是一件暗纹的白衬衣,他松了松领带,挽起了袖子,简单两个动作传递出了轻松的暗示。

  傅秉英坐到他办公坐对面,粟正拿了一份材料给他,道:“先填这个吧,遇到不会的,或者难以下笔的可以随时问我。”

  他的办公中中间部分是空的,为的是方便客户坐他对面填资料的时候腿不会别得难受,但傅秉英腿太长了,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无意识地岔开,粟正的腿就不得已被纳入了他的空间。

  当粟正的膝盖外侧碰到了傅秉英的腿内侧,他终于不自在地开口:“你......你要踢到我了。”

  傅秉英感到奇怪,腿脚收了点。

  「填完了。」

  粟正把材料接过来看了看,发现在最近感到生气的事那一栏里,傅秉英填的是自己。

  他刚看了看助理提前放在办公桌上的材料,上面简单地记录了傅秉英的情况。

  傅秉英无法体会到与人交往的快乐,他对与人相处的任何过程都只能感受到负面情绪,这让他下意识地规避人群,但他心里又十分抗拒这种逃避的自己,清楚再这样下去恐怕离自闭不远,所以强迫自己来看心理咨询。

  本来粟正一开始的老本行就是心理咨询,后来琢磨着感情咨询更赚钱才改了名头,他的几个最重要的老客户都会定期过来做心理疏导,这次傅秉英来找他算是找对人了。

  “好了,跟我来。”

  他把傅秉英引入那个包间,把百叶窗关上,光线立刻暗淡了不少。房间里有一把看起来就十分柔软的乳白色皮躺椅,还有一个小圆桌,上面放着一个熏香蜡烛,粟正点燃蜡烛,但是没有香味飘出来。

  他又往一个插着纸质装饰物的玻璃瓶里灌上水,这才坐到了傅秉英身边。

  “好了,放松,闭上眼,我们先聊会儿天。”

  ........................

  傅秉英被同学挤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鞋又被踩了。刚下课,不少同学着急着要在十分钟内赶往下一个教室,傅秉英不太急,原本他接下来没有课,但是班群里临时通知接下来有个C大的教授要过来讲课,辅导员要他们务必到活动中心听讲座。

  那个教授傅秉英略有耳闻,差不多是在过年的时候,酒过三巡,听他一个中科院的叔叔不屑地提到过,说是这个A某最近频频有小动作,想晋升院士。

  一个搞哲学的做这种小动作,想必是完全没领会变化规律的内涵。

  傅秉英也没猜错,这个A某这次来讲课,主要是为了推销他的新书。

  如果是昨天,傅秉英兴许就不去了,但是偏偏是今天。昨天下午宿管查寝,发现他又没在寝室就通知了辅导员,其实他一贯是住家里的,偶尔宿管来发现他不在会看心情通知辅导员,辅导员也知道他家里的背景,但学校有明确规定,新生必须住校,所以还是走流程一般的给他打了电话,叮嘱了两句,还说要明天下课过来看看他。

  傅秉英是不屑专门和老师做对的。

  他觉得这种对抗总是太无力,就像是撒娇,如果非要做点叛逆的事,他最喜欢的方式是让规矩靠边,但别人有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只能白白看他嚣张。

  终于挤出了教学楼,傅秉英低头看了眼鞋,有点脏。

  算了,他淡淡地想,再买双新的吧,只是身上太难受了,毕竟被那么多人蹭到,只能洗干净,也不能换一副新的。

  等他到活动中心的时候已经迟了,后排早早被同学们占领,只剩下前排还有余。傅秉英不介意坐前排,但是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第一排,这颇有些哗众取宠的意思,他可不喜欢被当成猴看。

  还有一处可选。

  最后一排,可能是A某这次上课的随行人员,一个男的,穿着剪裁得体的蓝灰色西服坐在最后一排,他身边还余有几个位置。

  傅秉英也不是很想过去,因为那个男人正明目张胆地看着自己......但是我凭什么不过去呢,傅秉英心想,他的眼神对我有什么意义吗?

  于是他走了过去,刚坐下,系主任就上台介绍这个A某。

  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傅秉英猛然回神,他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遇见粟正的第一天,而粟正现在就坐在他身边。

  粟正原本是想搭讪的,面对漂亮的男人他总是没有羞耻心。

  但这个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年轻人在一阵掌声后神情大变,猛的看向了自己,粟正原先准备的话一下子被他灼热的目光逼得咽了回去。

  「同学.......怎么了?」他有一点点尴尬:「我脸上有东西吗?」

  傅秉英摇了摇头。

  「那你干嘛这样看我呀?」粟正笑了笑,又自信了起来:「你这样会容易让人误会的。」

  “你没误会,”傅秉英无视了前排同学拼命压抑着要转过来听八卦的脑袋,认真的说:“我就是那个意思。”

第68章 她他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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