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怪力乱神（4）

　　也许只是一个瞬间，也许时间已经流逝了许久。唐乐华慢慢醒来，耳畔有劈里啪啦火烧树枝的声音。

　　“唐长夜，唐长夜……？”

　　是陆卿的声音啊。

　　唐乐华也不知道为何，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也有时间喘上一口气，脑海里还不断回放着唐长夜将暗器……

　　唐乐华这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人踉跄着起身，一边喊道：“陆卿，陆卿！”

　　也不知是自己的执念太大还是什么，唐乐华慢慢睁开眼，视线里有了光芒，只见陆卿一脸莫名和关怀的望着自己道：“怎、怎么了？”

　　那种惊恐的感觉还残留在唐乐华的灵魂里，喘着气道：“唐长夜、小心、小心。”

　　陆卿看着唐乐华，走到他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从腰间拿出一个水囊，递给唐乐华，带有安慰的道：“别急，你慢慢说。”

　　唐乐华也顾不得那水囊，看着陆卿的双手，下意识就握紧了，瞳孔紧缩，整个人紧绷着：“小心、唐长夜。”

　　陆卿看着自己被握紧的双手，又看了看唐乐华，见他的确是紧张的过头了，也将唐乐华的手握紧。

　　唐乐华的手异常的冰冷，即使火堆就在一旁，也没有半点温暖。

　　陆卿疑惑道：“唐长夜，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唐乐华这才反应过来，陆卿他竟然能看到自己了，且竟然喊的谁？

　　唐长夜？

　　唐乐华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的手就在眼前，带着黑色手套，骨节分明，指尖泛着冷冽的光，唐乐华反射性的动了下手指，这是自己的手。

　　但却分明不是自己的手。

　　视线下移。

　　唐乐华见过这身装扮，是那个唐长夜的。在想想先前陆卿喊自己时的名字，难道他附身到了那唐长夜身上？

　　唐乐华喃喃道：“我是谁？”

　　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幕，前一会儿，唐长夜的暗器才伸向了陆卿，如今他就变成了唐长夜。

　　陆卿的耳朵多灵啊，不由有些好气的笑道：“唐长夜，你这是睡糊涂了吗？”

　　他果真变成唐长夜了吗？

　　唐乐华沉默了一会儿。

　　陆卿朝着唐长夜眼前招了招手：“唐长夜？唐长夜？”

　　唐长夜这才反应过来：“小祖宗？”

　　唐乐华赫然发现自己又无法控制唐长夜的身子了，被排斥在身体外，灵魂飘在空气中。唐乐华来到唐长夜身边，试图重新进入身体。

　　然而无过。

　　陆卿对唐长夜说道：“你刚刚是怎么了？小心小心的。”

　　唐长夜皱眉：“我说了什么了吗？小心？”

　　陆卿想了想唐长夜前面的神色，是真的很恐慌，好像做了最恐怖的噩梦一样，怎么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呢？

　　陆卿问道：“你真不记得了？”

　　唐长夜反问：“小祖宗，我到底说了啥啊？”

　　陆卿看唐长夜似是真的不记得的样子，半信半疑：“没说什么。”

　　如果是真不记得，那也无需在说出来让他担心，若是记得但是假装不记得，那陆卿也就不多问了。

　　陆卿不问了，唐乐华当然在一旁干着急。他还希望唐长夜多说点什么，这样就好发现漏洞，然而多说又怕被唐长夜发现什么。

　　唐长夜道：“这样吗？啊小祖宗你在来一点，靠着。”

　　陆卿向看智障一样看着唐长夜：“我已经很近了啊。”

　　是很近了，唐乐华醒来受到惊吓，陆卿为了安慰他离的唐乐华很近。

　　唐长夜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再来点吧，抱团取暖。”

　　唐乐华在一旁嘴里一直念叨着，然而只是张口，发不出声音，一想到先前的景象重演，心就像被绞起来一样痛。

　　然而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卿朝着唐长夜跨出一步。

　　好在陆卿只是将脚跨出，也不知怎么的，猛然想起唐长夜先前说的话，他说小心。

　　他原本以为只是梦中的糊涂话，所以才颠三倒四的。然而如今唐长夜一反常态的模样，倒是让陆卿心生警惕了不少。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反常，只是陆卿就是觉得哪儿哪儿都奇怪。

　　无论是不是心理作用，陆卿就没有继续往前跨了，转而说道“也不算太冷，你是要热死我吗？”

　　见陆卿不前进，唐长夜却是一把将陆卿拉了过来，陆卿没防备，一下子扑到了唐长夜怀里。

　　唐乐华的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陆卿反手握住唐长夜，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底已经有几分怀疑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唐长夜平时作风是浪了点，不正经起来跟什么一样，但这个唐长夜，嘴里小祖宗的喊他，却是和唐长夜平时相差太大了。

　　倒是先前认不清自己是谁，糊里糊涂的反而更像唐长夜一点。

　　唐长夜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一扬：“小祖宗，我能干什么啊？怕冷。”

　　陆卿重新站了起来：“我倒是感觉挺热的。”

　　唐长夜摇头晃脑的道：“小祖宗你到底怎么了，我一觉醒来你如何总与我作对？是我梦里说了什么吗？”

　　陆卿留了个心眼，故意不说，只观察唐长夜的表情。见唐长夜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不由有些奇怪。

　　陆卿忽然喊道：“唐长夜？”

　　唐长夜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随后立即将陆卿再一次拽了过来，手中暗器拿出，直接射向了陆卿。

　　唐乐华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不过比上一次好些，唐乐华沉睡时好歹听到了陆卿的质问，带着些虚弱的声音：“唐长夜在哪儿？”

　　最后一个念头在唐乐华心里升起。

　　还好陆卿没死。

　　心里却也吃醋，这人竟然这么关心唐长夜。

　　“唐长夜？唐长夜？”

　　熟悉的开场，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心里一咯噔。

　　唐乐华拼了命的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陆卿关怀的眼神，他想在喊小心唐长夜，但立即发现自己再一次变成了唐长夜。

　　他知道他不能这么说了，否则历史会重演。

　　谁知道什么时候唐长夜又会回来？

　　他该怎么办？

　　唐乐华张了张口，也不知怎么的，自然而然的能说出话来了：“小祖宗？”

　　语气中的熟稔，反而吓了自己一大跳。甚至怀疑是不是唐长夜又回到这个身子上了。他动了动，身子还能被自己控制。

　　陆卿当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唐长夜……我做了个噩梦。”

　　唐乐华清了清嗓子：“什么噩梦惹得我小祖宗这么害怕？”

　　这明显不是平常的唐乐华会说出来的话，也许是魔怔了，偏偏就这么说了出来。唐乐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好像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你应该这么说，你本就是这样的人。活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的唐乐华忽然觉得，这颗沉寂多年的心脏砰砰砰、砰砰砰跳个不停。

　　仿佛找到了这么多年来的意义。

　　就是为了如今这一幕。

　　陆卿将头埋在双腿中，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梦到，你不见了。”

　　陆卿心里一痛，即使知道是梦，也无法从中挣扎出来，他梦到唐长夜是真的不见了，不仅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于被人给取代了。

　　也不知怎么的，唐乐华脑中忽然就有几个场景一闪而过，是属于唐长夜的记忆。

　　记忆力有唐长夜的不甘、怒吼、不知所措。

　　而与先前景象相同的事，唐长夜也站在唐长夜自己的身体旁边，灵魂出窍，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将暗器刺向了陆卿。

　　唐乐华思考，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唐长夜的记忆了。

　　一次可以说巧合，那么一次又一次呢？

　　更何况，唐长夜的心情也很好的通过这些传达给他了——仿佛身临其境。

　　唐乐华笑的有点勉强：“怎么，这么心疼我的吗？”

　　陆卿也许是真的被吓到了，竟然没有说出否认的话，反而点了点头。

　　唐乐华笑不出来了，他想走到陆卿身边，安慰一下他，然而又怕这局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是他的了。

　　唐乐华只得离得远远的道：“那你可要看好了，别让……让我消失了。”

　　陆卿轻轻嗯了一声。

　　唐乐华见陆卿不吱声了，心里又是一悸，赶忙说道：“小祖宗，你小心点。”

　　陆卿不解的看向唐乐华：“此话何解？”

　　唐乐华张了张口道：“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你一定要小心点我。”

　　陆卿愣了：“什么？”

　　唐乐华刚准备说什么，又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立刻了然，这具身体不归他控制了。

　　那唐长夜见陆卿望着自己，有点奇怪：“小祖宗，怎么了吗？”

　　陆卿一看就知道事情有问题，联想到先前唐乐华所说的小心他自己，以及梦中的内容，他有的怀疑，是不是唐长夜已经被取而代之了。

　　所以陆卿打了个哈哈：“没什么。”

　　唐长夜有点怀疑的看着陆卿：“小祖宗，你有话就直说呗，藏着掖着干嘛？”

　　陆卿摇了摇头道：“真的没什么。”

　　“哦——”唐长夜拉长了音，“那小祖宗，来我旁边。”

　　“怎么？”陆卿问道。

　　唐长夜痞笑道：“当然来取暖啦。”

　　陆卿却是摇了摇头：“这儿挺好的。”

　　唐长夜道：“别呀，过来吗，小祖宗是嫌弃我了吗？”

　　陆卿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是的呀。”

　　唐长夜有的错愕：“什……什么？”

　　陆卿重复道：“我说，是。”

　　唐长夜不说话了，他实在是不知道剧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见唐长夜沉默不语，陆卿却是悄悄将手伸向了背后，握紧了腰间的双刀。

　　唐长夜还没有差察觉，只能笑了下道：“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啊？”

　　陆卿冷笑一声：“我怎么？该问的是你怎么把！唐长夜在哪儿？”

　　‘唐长夜’道：“我就是啊。”

　　陆卿噗嗤一笑：“我与唐长夜好歹也算竹马竹马，你刚刚的反应与唐长夜也差太多了吧。”说着，将刀抽出，抵在唐长夜面前，一字一顿的问道：“唐长夜在哪儿？”

　　‘唐长夜’伸了个懒腰，将武器千机匣拿出，另一只手摸向了腰间的暗器：“厉害厉害，我的确不是唐长夜，至于唐长夜在哪儿……”

　　忽然暗器发出。

　　唐乐华没能忍住，喉咙里的那股气终于烟消云散，他喊道：“小心！”

　　出乎意料的是，那陆卿竟然朝着唐乐华看了过来，有些难以置信的喊道：“唐长夜？”

　　唐乐华再也没能忍住，整个人起身。

　　陆卿在一旁问道：“唐乐华你终于醒了啊？”

　　是……梦？

　　没等唐乐华多想，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