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护不住你

  楚令沅抱着汤婆子躺在床上,冬香正给她手脚上冻疮膏,屋内各种药气香气混杂,虽不算难闻,但门窗紧闭,着实沉闷。平日叽叽喳喳的人也突然安静下来,楚令沅看向低着头的冬香,抚摸着毯子上的绒毛,道:“上次出去的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跟容大人怎么回事?这几日他过来问诊,连个笑脸都不给,快成婚的人了,还耍小脾气?”

  冬香轻声道:“奴婢跟容大人好得很,主子别操心了。”

  楚令沅微皱眉:“既然没出事就尽早把婚事办了,已经耽搁的够久了,再不嫁,真成老了姑娘。”

  冬香猛抬起头,眼圈竟有些泛红:“这个时候,我怎能离开主子!”

  楚令沅沉下脸,“未央宫里里外外多少人,本宫还离不得你了?”

  冬香别过脸,委屈又倔强道:“是!奴婢又笨又莽撞,比不上常姑姑和茯苓细心!但就算主子不要我,我也要厚着脸皮赖在未央宫!”

  楚令沅没好气道:“说你几句你还跟我顶起来了,看来容大人果然是个有耐心的,就你这脾气,还隔三差五送东西过来哄你。我真不知道你还在等什么,你若真不满意,我再给你换一个就是,可你偏偏要学茯苓,当起闷葫芦。”

  冬香低下声:“奴婢知道他很好,不管如何,都是奴婢高攀,但奴婢还想再多陪陪主子,不想这么快嫁出去。”

  楚令沅无奈道:“别拿我当幌子,你既不想我多问,那我不问便是,不过一点,别再说甚高攀不高攀,我不喜欢听这种话。”她见冬香神情郁结,心知肯定不是小事,便又道:“若你真反悔了,换个人也不是不可。”

  “没有,奴婢喜欢容大人。”冬香立刻道:“只是有些事还没想明白,奴婢答应主子,等主子身体好了就嫁。”

  楚令沅只说,“不论如何,千万以自己为重。”随不再多劝。

  茯苓从外面进来,正巧听见两人最后的对话,看了眼冬香的背影,默不作声地走到楚令沅身边,放下一碗乳白的鸽子汤。

  楚令沅闻这味道挺香,端起来喝了口,“这是什么?”

  茯苓盯着冬香,语气带火,“主子要的鹦鹉汤!”

  楚令沅一口喷出来,“单小松什么时候听不懂人话了?赶紧把鹦鹉给我找回来。”

  茯苓拉起冬香,“是,奴婢这就带冬香去找小单子。”

  楚令沅看着她们的背影摇了摇头,“女大不由人啊,现在说个悄悄话都得背着我了。”

  “茯苓她们这是去哪儿?急匆匆的,我唤她们也不答应,竟留主子一人在屋里。”常若取下斗篷,拍掉身上的雪,在火炉边烤了一会儿才走到床边。

  “随她们去吧,我是管不了她们了。”楚令沅看向她:“都跟英昭仪说了吧。”

  常若点头,一边递出护膝一边道:“这是英昭仪亲手给主子做的,奴婢瞧着不错。”

  楚令沅接过,沉吟道:“她不像是喜欢做这些的人。”

  常若道:“英昭仪心性纯直,没心思算计别人,自然空闲,做些女红打发时间罢了。主子何不学着做几件贴身之物送给皇上。”

  “他什么都不缺,我干嘛要费这力气。”

  常若看向那护膝,意有所指道:“娘娘难道就缺这对护膝了?说到底送的都是心意。”

  楚令沅想了想,祁铮每次过来耳朵都冻得通红,要不给他做对护耳?不过依他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肯定不愿意戴那玩意儿。脑子里浮现出祁铮板着脸拒绝的样子,她反而来了兴致,“这注意不错,改明给我送点皮料和兔绒来。”

  看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动了歪点子。

  常若赶紧道:“英昭仪和主子对永安公主都不甚了解,待永安公主回宫,行事千万小心。”

  楚令沅回过神,“这我知道,所以我才叫你去倾云宫提醒英昭仪。我虽未与永安公主说过话,但几年前的一面之缘,倒让我觉得永安公主不是难相处的人。”

  常若轻叹,“永安公主风华绝代,皇上也十分尊敬,只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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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眼看就要开春,主子至多再调养半把月。”茯苓一脸严肃的看着冬香,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真要嫁给容迢那负心汉?”

  冬香本来心情有些沉重,见她这副口气不由笑了,“哪里就到了负心汉的地步。”顿了顿,神色微黯,“自古男子都是三妻四妾,抬个妾也不算什么,更何况,这是他母亲提的,我又能如何。”

  茯苓竖眉道:“可你这个正经媳妇儿还没进门呢!先抬个妾算怎么回事?明摆着没把你放在眼里。”

  冬香眉宇间难掩惆怅,“容迢是个孝子,他母亲含辛茹苦把养大,这点要求怎么也不能拒绝。”

  茯苓见她已是情根深种,全然不见往日的活泼洒脱,心中甚是痛心,“若叫主子知道这事……”

  冬香捂住她的嘴,“你且小声点,万不可再给主子增添烦恼。而且我自己的婚事,怎能事事由主子替我包办!若主子帮我说话,容迢母亲或许会松口,但免不了生嫌隙,日后还怎么相处?没得留下善妒的印象。”

  “怎么好好地突然就要纳妾?”茯苓想不通,“别是容迢自己动了花心,拿伯母当借口。”

  冬香摇头,“不是他,他也不知他母亲为何执意要给他纳妾。”

  茯苓皱起眉,“你可知他要纳谁?”声音放低,“会不会是赵伽?”

  “你想什么呢,怎会是她。”冬香绞着帕子道:“是伯母身边的丫鬟,一直有个通房的名分,但容迢没碰过她。”

  茯苓冷哼,“那可真就奇怪了,我看伯母也不是什么刁钻刻薄之人,好端端的,为何要给你这个未进门的媳妇下脸!你仔细想想,最近可得罪了什么人吧。”

  到了晚间,未央宫主殿的灯火比平时熄得晚些,廖中全亲自过来传话,说皇帝过不来了,让皇后先睡。楚令沅早已习惯,口是心非地回了几句诸如‘谁要等他!爱来不来’的气话。但睡之前,还是叫常若拿来了皮料和兔绒。护耳这种小东西,宫里人不常用,一般是宫外的幼儿妇孺使用。宫里这些穿金戴银的贵胄戴着,未免有点傻气,很不相宜。

  她接连做了七八日,连半只耳朵都没缝好,手倒是被针戳了好几个洞,想她挥刀舞剑样样精通,做个护耳,竟如此艰难。最后还是常若手把手教的她,即便如此,做出来的东西依旧惨不忍睹。

  楚令沅自己倒是挺满意,但单小松他们一个劲劝她再做个别的。修养期间,她也无事可做,加上李廷润回了西州,临走前答应她一定会阻止李廷乐作死,心中稍安,便决定再做个贴身绸衫哄哄祁铮。

  从李廷润的口中得知,祁铮暂时没有发兵西州的打算,希望大周的那些官员平安无事吧。

  但这两样东西一直到开春都没能送出去,期间祁铮倒也来看过她,往往是深夜里,行色匆匆地瞧一眼她的睡颜,又返回居仁殿批折子。楚令沅每天醒来都能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心头那点不满,在心疼之余早就烟消云散。

  可是这些日子她睡得并不安稳,消失了许久的梦魇又折磨上她。

  好几次她都是满脸泪痕地从梦中惊醒,茫然地看着常若她们,却想不起梦见了什么,只知道那是让人揪心的疼。每日的汤药补品竟没什么效果,脸上的肉还是没回来,虽尽力笑着,眼底的那抹悲凉却怎么也掩盖不了。皇帝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可他毫无办法,太医说这是心病,无药可医治。他以为楚令沅缓过神开始伤心起那个没缘分的孩子,或者担心永安公主回来后处境艰难。

  他没时间陪她,为安她的心,就变着法地给未央宫送东西。

  以至于,那些让天下人痴迷的奇珍异宝都在未央宫的角落里落着灰。

  虽然不至于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但楚令沅或许能懂,他这个大周皇帝,其实是不敢见她。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没能护住,这辈子,他都无法释怀。

  查遍整个建安城,除了不能动的,凡是和此事有直接关联的人,他一个都没饶恕。但杀十几个人,处置几个朝臣,废几个妃子,也换不回他的孩子。

  楚令沅老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可这次意外险些要了她半条命,她叫他不要怕,他不敢不怕。他无法给她建造一堵毫无缝隙的墙,总有人能钻空子,防不胜防。他不由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转,温温柔柔叫着他太子哥哥的同胞妹妹,他不喜欢她,因为见到她会让他想到那个跳下小洋楼的何氏。

  帝王本该无情,不喜欢才是保护,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直在这么做。他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看着她受冷落受欺负,渐渐的,她也不再叫他哥哥。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她最后还是因为自己死了,那时他就知道,光靠隐忍,是绝对护不住一个人的。

  “皇上,楚承安大人送来密报。”廖中全弯着腰走到书桌旁,双手递上信封。

  祁铮接过,对跪在前面的青年人道:“你先下去吧,把你逃出来时看见的事物都告诉霍玖,你放心,尽管朝中一直有李廷乐已经灭口的言论,但朕不会放弃寻找你父母和其他官员的下落。”

  青年人声音嘶哑道:“臣恳请皇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西州州主真的痛下杀手,臣请军出师西州!”

  祁铮没说话,廖中全连忙上前扶起他,“乔小公子,您别急,那李廷乐罪该万死,但还不至于到打仗的地步,霍侯爷肯定能把人救出来。”

  乔鸣深吸口气:“臣的父母虽还下落不明,但臣的妻子和尚在腹中的孩儿在出逃时已经遇难,杀妻杀子之仇,不能不报!”

  廖中全脸色微变,这可真是正戳皇帝的痛处啊。

  祁铮沉默片刻,“既如此,你便随同霍玖回西州救人,再给你三千精兵,报该报的仇,绝不可滥杀无辜。”

  乔鸣重重磕了个头,起身退下。

  祁铮揉了揉眉心,这才打开桌上的密报,良久,廖中全上前换热茶时,他挥笔在信纸上写下。

  务必找到苏家遗孤。

  廖中全瞥见上面的墨字,心头微惊,转而想起当年柳家和冉家当年做的孽,重重叹了口气。

  皇上还是决定要对冉家出手了吗?

第64章 护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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