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清酒番外(七)

  快清明的时候, 蔺清潮带着清酒上街, 要做几身夏衣。

  逛了几条街后, 歇在茶馆里, 那台上有说书的,讲的是古今武林的奇闻轶事。

  “说到武林中的奇事, 不得不提到杭州了。”那人醒木一拍, 扬声道:“话说六年前,这杭州啊,有一武学世家蔺家, 颇有名望。那日蔺家大婚,别出新裁, 在船上游湖宴客, 原是好意,谁知是自作囚牢。一行来历不明之人上了婚船,见人就杀。”

  “上至家主宾客,下至仆人侍从,无一幸存。大喜之日, 那是尸骸遍地, 血流漂杵啊!”

  有人问道:“蔺家可不一般,那些人什么来历,竟然动得了蔺家?”

  “在江湖里沾染了是非, 无非‘恩仇’两字。想来这蔺家在江湖中结怨颇深,以至于许多仇家在那日找上门去。究竟是因果循环,报应……”

  那说书的人话语未尽。清酒将手上的茶杯猛然往地上一摔, 哐啷一声,引来众人侧目。

  她眼神冰冷,直盯着说书人,眉宇间杀气浓厚。

  蔺清潮察觉不对,叫道:“肆儿。”

  清酒已经拔剑冲到台上去了,那说书人见到明晃晃的剑刃,吓得面色惨白,连忙往后跑。

  清酒左手拨出腰间匕首,往前一掷。匕首刺入说书人的腿弯。

  那人惨呼一声,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灰白的裤腿上 浸出暗红的血迹。

  茶馆里见有人拔剑伤人,躲避不及,纷纷退了出去。

  “有人生事,快去通知七弦宫!”

  清酒持剑走到那说书人跟前,一剑落下,就要了结了他性命。

  横里一把玉箫拦在剑下,将清酒震开。

  蔺清潮挡在那说书人前,凝声说道:“肆儿,你做什么!”

  清酒握着剑柄太过用力,整个手臂都在轻颤:“他说蔺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说!”

  那说书人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旁逃。

  清酒要去追,蔺清潮总拦着她。

  “他是个事外人,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即便是出言不逊,你给他个教训便罢了,怎么还要伤他性命!”

  清酒红着眼眶,怒道:“他该死!”

  蔺清潮皱眉道:“肆儿!”

  “你将人的性命看做什么,他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你说杀就杀,如此暴戾。大哥和你娘便是这样教你的!”

  清酒冷冷看了她一眼,说道:“无人教我!有什么人来教我!他们都死了!就死在西湖上!”

  蔺清潮心里一紧,知道自己说话欠妥,触及了清酒的心事:“肆儿……”

  清酒愤然转身,前边有桌子拦路,她一脚踹开,直往外走。

  “肆儿!”

  清酒出了茶馆,并不回七弦宫,而是往城外走。蔺清潮唤她,她也不理。

  一直走到城外的小树林中,蔺清潮见她气还没够,不知她要走到哪里去,在后边叫道:“肆儿,肆儿!姑姑先前失言了,但是你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有些话咱们要定下心来好好说,先跟姑姑回七弦宫去好不好。”

  清酒忽然停住,背向着蔺清潮,问道:“姑姑,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报家仇。”

  “肆儿,怎么忽然说这个?”

  “我在七弦宫的这些日子里,对于报仇的事,你只字未提,你只知道让我弹琴吹箫,学劳什子心法,将家仇抛之脑后,就像没发生过那些事一样!你喝酒作画,醉卧星河,好是逍遥,可有想过蔺家百来口人死不瞑目!”

  清酒越说越激愤,出离愤怒。

  她身负血海深仇,家中只剩下她一人,虽然现下有了师门,有了师父,有了依靠,但仇恨是不能共通的,她心上仍觉得孤独。

  这无边的仇恨几乎要压垮了她。

  好在她现在找到了蔺清潮。她觉得蔺清潮应该是这世间最理解她痛苦的人,也是最能支持她的人,可实际上并非这样。

  蔺清潮一身轻盈,似乎并不因家仇沉郁,她甚至有余心为那说书人考虑。

  事实与想象的差距让清酒无法接受,她越发觉得蔺清潮偏安一隅,只知享乐。

  “肆儿,不是这样……”

  清酒看着蔺清潮,满是失望:“你弃家仇于不顾。”

  清酒崩溃的吼道:“懦夫!”

  清酒手背一抹眼角的泪,决然转身:“这仇你不报,我来!”

  蔺清潮足尖一点,飞身到清酒身前拦着:“肆儿,你要去哪里。”

  “让开!”

  清酒想也不想便拔了剑,朝蔺清潮攻去,她无心伤她,不过是要逼她退开,只不过盛怒之下,把控不好力道。

  蔺清潮用玉箫一拦之下,未用全力,玉石究竟敌不过铁器摧残,出现了几道裂纹。

  蔺清潮神色微凝,玉箫一转,用了几分内力,将清酒长剑震的脱手,指出如电,点中清酒穴道。

  “肆儿,你冷静些。”

  蔺清潮叹息了一声:“姑姑并非不想报仇,只是不想让你沾染这些。”

  她早年以寻觅家中有无幸存之人为主,现下以教养清酒为主,寻仇之事便一再搁置了。

  这些她从不与清酒说,不过是不愿让她在想起灭门那日的惨事。

  她抚住清酒脸颊,温声道:“肆儿,你知不知道你幼名为何唤肆儿,你爹娘又为何要给你取名子归?你上面有三个哥哥,蔺家运道不佳,子嗣单薄,你爹娘三个孩儿都是不满周岁便夭折了,你娘为此身子大损,家中都道大哥或要绝后。”

  “你可知你的到来,让他俩有多欢喜。”她将不能动弹的清酒抱在怀里:“他们爱惨了你,恨不得将日月星辰都摘来给你,处处护你周全,只要涉及了你,事事细心过问。你会爬了,会走了,会叫爹娘了,我这里都要来一份家书。”

  “他们让你活下来,不是叫你深陷仇恨之中,痛苦一生。昔年我劝大哥不要太纵着你,免得让你恃宠而骄。大哥说你性子淳良,就是宠着你,纵着你,你日后必也是个温和良善,懂得爱护人的人。”

  “可你瞧瞧你自己,你哪有他们期盼的一点样子,他们若看见你变得如此痴妄,受着这些苦楚,带你一起离开倒是好的。”

  清酒哽咽道:“那他们为什么不带我走,带走我算了!”

  “肆儿,他们只想你活着,想你好好活着。”

  蔺清潮抱着她回了七弦宫,封了她的内力,将她关在房里,让她自己想明白之前哪里也不准去。

  宫商听说了这事,以为蔺清潮为了茶馆的事罚她,便劝说道:“子归是孩子心性,又经历了家中大变,性子难免暴躁易怒,你该耐心开导才是。”

  蔺清潮却格外颓然,心里疲累极了。

  她自认为是长辈,是清酒如今唯一的依靠,不敢在清酒面前露出一点伤心难过,也不愿在她跟前显一点疲倦颓丧的样子。

  她怕这孩子无措担忧,岂知这孩子比她想的要性烈许多,浑身是刺,划得她心口鲜血淋漓。

  蔺清潮掩住眼睛,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正说话,一名弟子急急忙忙跑过来,向两人道:“宫主,长老,不好了!”

  “怎么了?”

  “子归姑娘不知怎么发了急病,倒在地上十分痛苦,可她又不准我们近前察看,将我们都赶了出来。”

  两人脸色一变,连忙过去,一进院子,便看到几名弟子围在房前。

  蔺清潮走过去,只见门扉紧掩,她推了一把,门落了门闩,推不开。

  她一运内力,将门闩震断,推门进去。

  迎面一只茶杯飞过来,她侧步躲了开去。

  “滚出去,都滚出去,不许进来!”

  蔺清潮对宫商说道:“师兄,你带弟子们都出去罢,将觉音请来。”觉音是七弦宫门人,颇懂医道。

  “好。”

  众人离去。蔺清潮向清酒走过去。清酒蜷在地上,额上青筋都出来了,脸上通红,唇色惨白。

  她体内蛊发了,原是隔一年多才会发一次,所以身上没有带药,本来记着日子,但这次好像比上次提前了一些,因而这般猝不及防。

  “出去,不要过来!”她像只受伤的幼兽,对身旁一切都抱有敌意。

  蔺清潮走到她身旁,不顾清酒推拒,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慰:“肆儿,好了,肆儿,没事了,姑姑在这里。”

  “姑姑在这里。”

  清酒挣了两下,撑不住,在她怀里压抑的哭了起来:“姑姑,他们杀了爹,爹死了,他们都还不放过他,将他斩首,娘就倒在他身边,身体冰凉,姑姑,他们不是人……”

  蔺清潮心疼的窒息,她知道清酒是从厮杀场中逃出来的,必然看见过一些事,却不知道她看的那样仔细,将一切都瞧在了眼里。

  蔺清潮将她抱到床上,一遍遍安抚她,觉音过来时,她也没有放开她。

  觉音把过脉后,眉头紧皱,沉吟一番,叹了一声,才开了两幅强药,喂清酒喝下去,让她昏睡了过去。

  清酒睡的不安稳,蔺清潮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问询觉音病况。觉音将症状告知。

  清酒未服鬼门解药,醒来之后,仍是难受,睁眼之初,觉得手上握着东西,顺过去一看,却是蔺清潮的手。

  那双手很柔软,手掌上有薄薄的茧,只是握着便觉得踏实,春风徐徐,竟也能一时忘掉身子的疼痛。

  直到蔺清潮唤她,担忧的望着她:“肆儿,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入了鬼门?”

  蔺清潮之前便有怀疑,清酒知道这次蛊发就瞒不住了,便不再隐瞒:“我没想好怎么说……”

  “姑姑知道你当初有许多难处,并不会怪你。”蔺清潮摸了摸她脑袋,说道:“只是肆儿,鬼门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清酒何尝不知,鬼门收银杀人,亦正亦邪,可她不愿听别人说师门不好:“有什么不好,至少他们把肆儿从虎穴里救了出来,收留了肆儿,教授肆儿功夫!”

  蔺清潮因她身子不好,顺着她说,不想触怒了她,惹得她又不好:“好。知恩念恩,是该如此。不知到是鬼门中何人救肆儿出来,又收了肆儿为徒?姑姑来日若有机会,好好谢她。”

  清酒道:“我不知道师父名讳,只知门中都唤她琴鬼。”

  “原来……原来是她……”蔺清潮神色几度变换,末了无奈怅叹一声。

  “姑姑,你认得师父?”

  “我与她曾是师姐么,怎会不认得她。”

  蔺清潮心底揣测,不知琴鬼是不是为了报复她,才故意收了清酒为徒。

  蔺清潮思来想去,不能安心,忽然间心生一念,她向清酒道:“肆儿,鬼门如何我们暂且搁置不提,只你身上这蛊毒,姑姑必须要给你除去,让你不再受人挟制,经受此种煎熬。”

  清酒每每蛊发,都痛不欲生,她确实不希望身上有这么个折磨人的东西:“可门中都说这蛊毒只有判官的解药能抑制毒发,别人解不开。”

  蔺清潮笑道:“这世间有一处地方叫虚怀谷,集天下医道之长,宫商宫主与虚怀谷的玄参谷主交好。年前我去了一封信,求他为你的味觉想想法子,昨日他回信已到,说是有些眉目了。”

  “我带你走一趟虚怀谷,让他医治你的味觉,也请他顺道看看你这蛊毒。玄参谷主不仅精通医理,而且熟识蛊毒,应当有些头绪,若是能解最好,就是不能解,也能恢复你的味觉,不多走这些路。”

  提起味觉和蛊毒,清酒有几分雀跃,问道:“真的么?”

  “姑姑何必骗你。”

  待过了几日,清酒能下床走动了,蔺清潮便安排着同她去虚怀谷。

  动身那日,宫商前来送行,说起:“我想给你派些人手,你又不愿,路上怎么也能照顾着些你俩。”

  蔺清潮道:“师兄你已破例让她修习七弦宫心法,肆儿她到底还不是七弦宫中的人,我怎好让你为她一而再的改变门规。不过是去一趟虚怀谷,也用不了什么人。”

  “好罢,你路上小心。”

  “知道。”

  两人告别宫商,往虚怀谷去,晓行夜宿,非止一日,到了锁龙城内。

  再往前便是虚怀谷了,蔺清潮没急着赶路,在城中与清酒用了午饭后,又去逛街,买了许多吃食。

  蔺清潮怀里抱着两袋蜜饯,甜枣,又拿着肉脯,还要伸手去取那包栗子,清酒见她实在拿不下,伸手接在了手中。

  清酒知道她姑姑喜爱这些吃食,但没有到这种贪嘴的地步,不明白她为何在要拜访虚怀谷前买这些东西。

  问她时,她笑道:“这些虽是小东西,但是美味,天下美食,这不止百分之一,姑姑想让肆儿味觉一恢复就能尝到,你定会喜欢。日后肆儿便陪姑姑去尝这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好不好。”

  清酒心里很欢喜,却颠颠那栗子,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见得喜欢这些东西。”

  蔺清潮笑道:“姑姑也不是孩子了呀。这些也不全是买给你的,我听说玄参谷主收了个关门弟子,年纪与你差不多大,第一次相见,总得给人家带些礼。”

  清酒听说这并不全是自己的,又不大高兴了,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两人到了虚怀谷前,需要渡湖。

  清酒望着那茫茫湖面,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待到上了船,她身上便开始出冷汗。

  蔺清潮发觉她的异常,问道:“肆儿,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清酒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一船血腥,明明那些人的脸都不记得了,可他们的死状和满地鲜血却分外清晰。

  清酒奔出船舱,趴在船边呕吐起来,脸色瞬间煞白。

  蔺清潮跟了出来,拍抚她的后背:“莫不是吃坏肚子了,怎么好好的就吐起来。”

  那船家递了水来,说道:“看小姐这模样,倒像是晕船。”

  蔺清潮道:“怎么可能,她生长在水边,自幼便跟着族中乘船游湖,都是好好的……”

  一话未了,蔺清潮神色遽然一变,拦在了清酒身前,望着船顶。

  船顶上不知何时立了一人,一身黑衣,手握两把峨眉刺,眉眼凌厉:“鬼门琴鬼首徒清酒,久不归门,门中弟子举报你背叛师门,与七弦宫勾结,意图暗害师尊琴鬼。

  今日捉你回鬼门受刑,莫要抵抗,徒增皮肉之苦。”

  清酒回眸一看,见是鬼见愁,什么背叛师门,什么与七弦宫勾结暗害师门,简直莫名其妙。

  她张口欲辩驳,只说了一个:“我没有……”到后边心里泛恶心,胃里直抽搐,她趴在船边直恨不得将胃吐出来。

  她视线落在湖面上,看到水波漾漾,船边不远处有一竹筏,那撑杆的人不是刀鬼是谁。

  竟这样大阵仗,对付她需要劳动两鬼么。

  不对,不是来对付她的,是来对付姑姑的!

  刀鬼将竹筏撑过来,笑道:“琴鬼是不在,若她在,就是抢也要将这任务抢过来。”

  鬼见愁一出手便要来捉清酒。蔺清潮反身一剑将他挡开。

  鬼见愁并不意外,声音平静无波:“外人莫要阻拦,否则后果自负。”

  “等等,在下七弦宫蔺清潮,并无敌意。只是对于阁下词中这孩子背叛鬼门一事有异议,确实,她这段时日在七弦宫内,却并非有背叛鬼门之举。”

  “没有?”鬼见愁始终淡淡的,他又问道:“那你带着她去虚怀谷做什么?”

  蔺清潮一愣,解蛊一事是不能说的:“这孩子味觉缺失,玄参谷主说能解救,因此带她前来。”

  “你迟疑了。”鬼见愁道:“我记得她说她只是蔺家一个家仆,也能劳你如此挂心?”

  蔺清潮半晌无言。清酒已对她说过鬼门里的事,清酒谎称自己是家仆,躲过多少人的追杀。

  她离家多年,对封喉一事知晓不多,且又身在七弦宫,便是如此,这些年都有不少人来骚扰。

  若是清酒的身份暴露,不论是鬼门,还是其他人,对清酒都是极大的危害。

  可若是没有一个可靠的关系,又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消去鬼见愁的怀疑。

  刀鬼已没这耐心给蔺清潮想托词,拔了刀:“管她如何,既然已经与蔺清潮绞在一起,对于琴鬼来说,那就是叛门,毋须分辨太多。”

  刀鬼一点竹筏,飞身上船,朝蔺清潮攻来。

  蔺清潮不敢大意,取下长剑迎敌。

  刀鬼忽然提到琴鬼。蔺清潮更不敢让他们带走清酒。

  她知道琴鬼对自己的恨意,她怕清酒一落到琴鬼手上,琴鬼要将恨意转到清酒身上,那时这孩子不知要受到多少折磨。

  蔺清潮以一敌二,她虽然功力卓越,鬼见愁和刀鬼也不是等闲之辈,她又要顾着清酒,渐感吃力。

  那船家小哥避祸,已跳到了水里。

  蔺清潮心念一动,叫道:“肆儿,你快跳到水里,游到对岸去,到了虚怀谷边界,他们便不能奈何你!”

  清酒吐得眼角浸出眼泪,她张了张口,费力叫道:“我不是叛徒,你们不要打了!”

  鬼见愁和刀鬼哪里罢手。清酒想要过去帮忙,一站起来便脚步虚浮,扑在船上,顺势一把抱住刀鬼的腿。

  刀鬼长刀一挽,顺势下斩,这一斩伤的不是要害。

  然而蔺清潮护清酒心切,长剑还是抵过去拦阻。

  刀鬼这刀是神刀白虹,普通兵刃哪里能抵抗,蔺清潮只拦了一拦,长剑便此折断。

  如此一分神,鬼见愁峨眉刺到,她无处可避,被刺穿腹部。

  蔺清潮一掌将他逼退,峨眉刺抽出时,她腹部立即血溅。

  蔺清潮眼角余光望得离岸已不远。她心想:“我会落败已成定局,只是无论如何都得保肆儿平安。”

  蔺清潮好不容易寻得空隙,拼着腰上又受了一计峨眉刺,冲出夹围,抱起清酒跳入水中。

  纵下船时,刀鬼不肯罢休,一刀雷霆下劈,要凌空一斩,直接废了两人。

  这神兵挥出的刀气怎可小觑。蔺清潮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终究只能叹息一声,是躲不过了。

  她凌空转身,将清酒护在怀里,背对着刀鬼,用肉身来抵这一刀。

  只听得清酒凄厉的唤了一声:“姑姑!”

  两人砰的一声落入水中,那水面涌起浪花之后,登时冒出一层暗红的血迹。

  刀鬼握了握手,啧啧嘴:“没有斩到两人的手感。”

  要下水去追。鬼见愁一把拉住他,摇头道:“已经到虚怀谷边界了。”

  不知不觉间,船已近岸。

  刀鬼收刀,笑道:“罢了,算这小鬼命大。”

  “是在这里蹲守,还是回门中复命?”

  鬼见愁沉吟:“姑姑?这小鬼身份不简单,先回去复命罢。”

第158章 清酒番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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