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像这种纵云术并不稀奇,但像白君羡这样带着一个人,飞行的速度也并不见缓慢,却是世间绝无仅有。感到腰间抱住自己的手,寂桐闭了闭眼睛,强忍着嫌恶没把他推开,否则摔下去的就是自己。

  白君羡见他神情,却是以为他在害怕,温言说道:「不要往下看就没事。」

  他不置可否,含糊地应了。脚下云雾渺渺,以他此时道行,委实看不到什么。

  白君羡温言说道:「今日与你说起这件往事,乃是有求于你。」

  「真人但说无妨。」

  「我此生想是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但和你在一起时,却觉十分平安欢喜。你能否与我相爱一场,让我渡过此劫?日后我必会好生报答与你。 」

  寂桐只觉得一阵晕眩,险些从云端摔落下来。他虽然有预感白君羡不会平白无故的对他说这件事,一定是有所求。毕竟此事干系重大,而自己又是清修无心派中人,算起来两家仇深???海,白君羡改名换姓这才无人知道,若是翻出旧帐,清修无心派当今的掌门就不能放过白君羡。

  但当白君羡轻描淡写地提出要求时,仍旧让他十分惊讶,毕竟他现在不是原先的玄真。可是白君羡如此轻易地会对一个陌生人提出交往的要求,仍然让他伤痛得不能自已。

  白君羡口口声声说爱着玄真,其实即使有爱,也是极为有限的吧。

  心脏传来几乎近于麻痹的痛楚,他慢慢转过脸,看着白君羡俊美的侧面,轻轻说道:「你既然……利用过他,我又怎知道,你这次不是想利用我?」

  他每说一个字,便觉得用尽了一分力气,说完时,甚至觉得全身都要虚脱。

  白君羡有些诧异地看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言辞如此激烈,甚至有些微微的讽刺。

  此时已到了落霞峰下丹房弟子所住的别院外面,他按下云头,飘然落地,盯着寂桐脸上的表情半晌,忽然轻轻一笑,说道:「是我唐突了。你可以好好考虑清楚,再决定答应不答应。若你答应的话,我一定待你极好,便如……便如亲人一般。」

  「若我不答应?」

  「你若是不答应,我便施法抹去你这一个时辰的记忆。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如何?」

  「真人请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若有食言,万劫不得超生。不过这件事情……」他正要开口,白君羡已掩住他的嘴,「先别急着拒绝,我给你十五天的时间,好好考虑,到时再拒绝也无妨。」

  修道之人非生死大事不会发誓,否则必会上达天听。当年白君羡对玄真甜言蜜语之时,也未曾敢发过重誓,玄真对他又十分珍而重之,自然舍不得他拿自己赌咒。但如今他竟然发了誓,自然是信得过。

  寂桐沉默半晌,拱手徐徐行了一礼:「就此别过。」

  两人还在谈话,丹房的弟子已有人瞧见,全都从别院中纷纷涌了出来,一个说道:「真人!好像是今天三清殿讲经真人?」

  「当然是了,难道你没看到他渡劫期的光华了吗?」

  「我今天只顾着记经了,哪像你盯着人家不放。你不会是思凡了吧?」

  「呸,你才思凡了呢!真人,我还有一段经文不明白,你再给讲讲吧!」

  「真人,给我讲讲吧!」几乎没用多久,两人身边就挤了不少弟子,一时间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白君羡看着寂桐,眼睛略带几分温柔笑意。他并未抱拳行礼,而是伸手在他垂下的手的掌心处轻轻摩挲了一下,又抓住他的小指轻轻摇晃,似乎十分爱呢。

  寂桐仿佛被蛰了一下,甩开了他的手,后退几步。白君羡也毫不介意,微笑一下,在众人群涌而上时,他的脚下白雾忽生,人已腾云而去。

  弟子们见到白君羡离去,十分失望,围到寂桐身旁问道:「师兄,他为什么要拉着你?」这是师弟寂念。

  「寂桐,真人对你说了什么,你要如实道来!」无波道长神色十分严厉。

  「师叔,今天天外飞来一注清水,将十口大缸都注满了,你到底施的是什么法术?是不是真人教你的?」另一个弟子尘音一脸稚气地问道,尘昕站在他身旁,神色十分复杂,却是没有开口。

  寂桐摆了摆手,说道:「我在山下挑水时摔了一跤,正好遇到真人好心,帮我打满了水,又将我送上山来,其实什么也没发生。」

  然而无论他如何解释,众人似乎都有些将信将疑,无波道长说道:「他帮你打满了十缸水,这水便不能算你罚的,明日我将奏明掌门师祖,请他定夺是否要你多挑一日的水。好了,大家不要再吵了,散了吧。」

  无波道长乃是丹房外院辈分最高的人,他一开口,自然没人再敢围在寂桐身边,散了开去。寂桐见师父走得十分缓慢,似乎在等待自己叫他停下禀明前因后果,不由苦笑,白君羡那么爱呢的举动,终于还是引起了众人疑心。莫说他发了重誓,即使他照实陈说,恐怕也无人相信白君羡竟然会看上了他。

  如果不是他确信自己和前世完全不同,或许真要怀疑是否被白君羡看出了什么。虽然他在无心亭上有些失态,但当时白君羡似乎也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到这一点。

  但愿吧,他实在不想和白君羡有太多的纠缠了。

  今天晚上并没有风,热得衣裳几乎已快湿透。他早知睡不着,于是等师兄弟们都睡了以后,悄悄下了床,走出门外。

  其实他晚上作梦并不会发出呓语,最多也只是呻*或是惨叫,因此这么多年来,虽然有人问他作过什么噩梦,但也并没有人怀疑他是否还有前世记忆。毕竟若无几分运气,即使是兵解成功的道门高手,也会在轮回之中迷失。

  然而想到白天发生的事,就一点睡意也没有。他对白君羡除了嫌恶之外,不是没有恐惧的。虽然他不愿承认这一点,但失去一身道行以后,的确使他感到无助和恐慌,和面对曾经伤害自己的人仍然不知所措。

  知了声声鸣叫,让他更觉得心烦意乱,靠在墙根坐了下来,风渐渐有些凉意,而半轮冰月也升到了山巅,月色如水银泄地。

  「寂桐,寂桐……」有人在他身旁轻声呼唤。

  他听得是白君羡的声音,便觉身体颤了一下,慢慢回头,只见他一身白衣胜雪,月下更见皎皎光华,神采飞扬,足下纤尘不染,一副飘然若仙之态。

  「真人远道而来,未曾迎迓,还祈恕罪。」他站起身行了一礼,往卧房看了一眼。白君羡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温言笑道:「我施了法术,不会有人醒的。」他轻轻在他耳边道,「你在这里,是不是在等我?」

  寂桐退离一步:「真人误会了。小道实是不知真人前来,否则必会禀明家师和掌门,以便迎接真人。」他毕恭毕敬。

  「你那些师门中人,一个个利欲薰心,不见也罢。」白君羡轻笑一声,言下颇为不屑。

  「这也怪不得他们。我们门中之人,若是天资聪慧,根骨奇佳的,都已拜在师祖他们门下,剩下的都会先到丹房苦修,若是能顺利过了辟谷期,才能离开丹房,成为入室弟子。而不能成为入室弟子的,大多都会在炼丹的炸炉之中死去。他们日日活在生死边缘,又被炎热所逼,修道之心略有浮躁也没有什么。尘昕的天资和根骨都算上乘,可惜入门晚了,若是他在二十岁之前没到辟谷期,也不能成为清修无心派的入室弟子。」

  白君羡脸露微笑:「你和他们的身分不也一样吗?为什么为他们说话?」

  「我反正是一个废人,不修道也没什么。可怜他们日日用功,到头来幻梦一场。」

  白君羡见他不顾自己的亲近,转过了身,心中也不恼怒,笑吟吟地凑了过去:「你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是想要我收尘昕为徒吧?」

  「对。」

  「为什么?」

  「……只是一个提议,你不收他为徒也没关系。」若是被白君羡知道他只想要图个清闲,恐怕更难以如愿。因为他深知白君羡有一大爱好,就是喜欢和人唱反调。

  「尘昕的确不错,资质根骨都是上乘,然而心性似乎不够坚韧。而且,我有二十年身边无人,习惯独来独往……」似乎发现寂桐神情古怪地看着他,白君羡微微挑眉,「怎么了?」

  「你这句话说了不少次。」一个多月前在弥清山下,就已听到他说过这句托辞。

  「那倒不见得,我去年的时候经常说的就不是这一句。」

  「那是?」

  「我已有十九年身边无人,习惯独来独往。」

  「……」他无言了一阵,转身便行。

  白君羡也不拦他,笑吟吟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条斯理地道:「要我收他为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怎么才能……」寂桐才一开口,便知道泄露了自己的心思,转过身来,果然看到白君羡眸中仿佛有星辰闪烁,耀眼至极:「你若是叫我三声『好夫君』,我便收他为徒。」

  寂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暧暧,生气了吗?」白君羡初时有些惊讶,照理说寂桐脾气极好,不会轻易生气,但见他脸色惨白,几乎毫无血色,脚也跛得更是厉害,走路的姿势比起之前难??看几分,不由怔住。

  此时寂桐已走进门内,反手便将房门闩上,脸上只觉得一阵湿润。他以为,过了那么久,早已麻木,原来轻轻触碰都会让他疼痛不堪。

  白君羡虽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不过这种*爱之事在清修无心派乃是大忌,更何况是龙阳之恋,更为正教所鄙弃,也不以为意。但若是要自己放弃再找一个合意的却是极难。

  虽然此人身有残疾,又没有道骨,但这反倒是其中的好处。他身有残疾,和阿真气宇更是大不相同,自己爱他也不会爱得太深,日后飞升离去时也不至于恋恋不舍,没有道骨更容易说动他共同堕入情劫,以后他修仙不成,也可以做些别的活计。

  房内的门久闭不开,白君羡等了一会儿,也没想着用穿墙术进去,不然吓坏了他,也没有谈情说爱的情调。何况要打动他恐怕也需要一段极长的时间,也不急在一时。

  白君羡看着紧闭的门,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寂桐听到门外没了声息,知道白君羡必然没了耐心,心中安定了几分,背靠着门慢慢坐在了地上。

  闹了这么大的???响,房里通铺上的几个师兄弟都仍然熟睡未醒,也不知白君羡用了什么法术。

  已近黎明,夜风凉得沁骨,也不知谁的鼾声,仍旧此起彼伏,凉风中飘浮着通铺里混杂的浑浊味道,却奇异地驱散了几分孤独之感。

  很快鸡鸣五更,师兄弟们还没起床,却已到了他挑水的时辰。师父即使不禀明掌门,让他罚了这一天,他也还要继续挑大半个月的水。其实他道法虽然不成,武功却已有些根基,挑水并不为难,只是腿脚不便,于是变得十分吃力。

  才挑了一缸多的水时,太阳便从东边云海中跳出,光芒万丈,辉耀苍生。弥清山云雾一时还未散去,颇有仙境之气。

  师父无波子遣了弟子告诉他,由于昨日的刑罚未完成,因此他要多挑两日的水。那来传讯的弟子有些幸灾乐祸,寂桐也没多说什么。

  也许是白君羡帮他挑水的消息传了出去,倒有不少弟子来看他挑水。然而到了午时仍旧不见白君羡的身影,好奇的弟子都散了去,只有一些不死心的弟子仍在暗处偷窥。

  寂桐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愿白君羡昨夜吃了闭门羹后,会因此大怒拂袖而去。身为狐王,岂会让自己尊严扫地,以他那样的容貌本事,多得是投怀送抱的美人,又岂会纠缠一个瘸子。

  多半他是不会再来了。

  寂桐坐在石阶上休息,从怀中掏出一个白面馒头ken了一口,又就着冷水喝了些。今天早上下山前,只拿了两个馒头,身上又困又累,却并没有食欲。大概要等过十天半个月才恢复过来,前提当然是白君羡不再出现。

  「喂,你能告诉我,清修无心派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清修无心派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寂桐握紧了手中的馒头。此时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言咒的能力,提到白君羡,白君羡就来了。

  「清修无心派有什么好?」白君羡撩起衣袂,也学他坐在石阶上。

  寂桐不经意地坐得离他远了一些,咬了一口馒头,慢慢地咀嚼。前几天他还能虚应一下这个人,但过了昨天晚上以后,他对这个人就连说一句话也是无力,只会气急了自己。

  「你还要挑多少天的水?不如我帮你挑吧,你陪我说话就行。」

  「多谢真人好意。如果真人不想我多挑一个月的水的话,还请真人不要插手得好。」寂桐用手帕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包起,仍旧放在怀中,站起身来,挑了水桶就往石阶上走。

  扁担才上了肩膀,他就觉得水桶轻飘飘地,似乎浑不着力。一转头就看到白君羡得意的笑容,心知他是用了移花接木的法术。他一声不吭,将水桶放到地上,目光平静地看着白君羡:「真人意欲为何,请直言。」

  「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我帮了你?」白君羡皱了皱眉。他虽然活了千年,但对于有些人类仍然不大明白,包括面前的这个男子。

  「不必真人操心。若是真人再多管闲事,只会惹人嫌。」

  白君羡凑到他面前,凝视他的表情:「你好像真的很讨厌我。为什么?」

  「难道真人觉得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应该喜欢你吗?」

  白君羡不怒反笑,笑声极为爽朗:「难不成你是因为昨天晚上的在生气?是我无礼在先,你莫作恼。」他行了一礼,竟是十分诚恳。

  此时的白君羡实是令人难以理解。他不明白以前即使温柔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傲慢冷漠的男子,怎会如此屈就,向一个道门底层的弟子道歉。或许在这个人心中,飞升成仙仍然是心心念念的梦想,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可以做任何事。

  寂桐轻轻笑了一笑,看着他缓缓说:「我着实不会喜欢上你,也许是无缘吧,对你没那种感觉,我也并不喜欢男子,你又何必自讨没趣。 」

  白君羡微微一怔,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只见寂桐挑了水桶便不疾不徐地往山上走,他也不再跟上前去。这二十年来他遇到过与玄真相似的不少人,他也曾多次起意了此情劫,虽然每次总是自己刚开始就退缩,但从未遭到任何人的拒绝。

  即使是玄真,当年也为他的魅力所折服,这个人却毫不动心,倒是十分特别。

  「尊驾莫怪,是我失礼,还望恕罪。」白君羡笑意吟吟,徐徐行了一礼,「日后你我平辈论交,不谈其他。不知白某是否有这个荣幸,与阁下结为莫逆?」

  跛着脚艰难行走的男子并未停下脚步,回道:「不必了,真人请回吧。」他脚步虽然缓慢难看,但这微一沉吟之间,背影已是去得远了。

  白君羡虽然遭到拒绝,却也并未沮丧。寂桐之所以拒绝自己,多半是由于身体残疾,有些自卑罢了。虽然有违天意,但他日还得设法治好他的腿疾才是。

  白君羡虽然做了打算,但一时也并不着急。心知此人必定十分倔强骄傲,既然拒绝就不可能再次反悔,除非他已到极限,否则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

  三天时间对一位已到渡劫期的修真者而言,不过一弹指。

  寂桐挑完最后一担水,同门师兄弟都已做完晚课,吃过晚饭,柴房剩下他一个人,他扶在庞大的水缸旁,喘息了一阵,打算去厨房找些冷饭来吃。

  白君羡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看了他一阵。

  不知是否幻觉,白君羡似乎觉得这三天寂桐又瘦了不少,原本被丹炉烤得微红的脸颊黑了几分。他原本容貌算是生得不错,但比起道骨天生的人来说,气质还是相差太远,与玄真更是半点也不能比。但到了渡劫期都看破了生死,红颜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白骨,更何况白君羡生就绝丽姿容,萧轩高举,风雅无双,别人生得再如何惊世动人,却也难入他法眼。

  白君羡展开迷人的微笑,向挽着道髻,一身都是水迹污痕的道士走去,站到了道士的面前,徐徐行了一礼。

  「寂桐道长,前两日一别,甚是想念,不知可否与阁下相谈?」他静静地站着,看到男人脸色骤变,却是很快平静下来,仿佛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惊破涟漪,终至无痕。

  「我相信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真人若是再出现,贫道就禀告掌门,掌门想必极有意愿与阁下相谈。」

  「道长又何必如此排斥我。」白君羡无奈地苦笑,语气更是万分地萧索,「令掌门可说是当世才智超群之辈,当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才过了辟谷期,似乎也不过才七、八岁的孩子,想不到一眨眼二十几年都过去,他也到了混元初期了。可惜见过他流鼻涕光pi股的样子,再怎么看他也只是没长大的小pi孩,又有什么好谈的。」

  不想和??空莹掌门相谈,却又纠缠年纪更小的他不放。寂桐无言了一阵。他虽然不过虚岁二十,但要以此反驳白君羡却是不能。算起前世的年纪,他现在也快半百之龄。

  「你们清修无心派这五百年来,我也只见过一个天资根骨可称为顶峰的人,而且生就纯阳功体,三十岁未至而突破混元期,到达寂灭初期,在修道者甚至是世间万物修仙者之中,都可算是千年少有,可惜……」白君羡顿了一顿,发现寂桐有些神智恍惚,似乎若有所思,便也不再提起,转而说道,「我已一千三百多岁,难得遇见知己,道长就不愿与我结为好友吗?还是嫌弃我以妖身成道,终究不是人类?」

  白君羡说到最后一句时,似乎颇有些委屈。

  寂桐垂头不语。人狐殊途,这也是他用了一命换来的结论。他再怎么爱着这只狐狸,他也不可能是人。他心里所想的都是他的下属狐族,毁了口口声声说爱的人的元阳功体,还可以将那个人用来犒赏下属。

  其实这样的欺骗在狐狸之间并不算什么,正如同猎人猎杀狐狸,将其剥皮去骨,被猎杀的狐族也不免一死。只是狐族大多数并未修成人形,也不会用陷阱刀枪,他们惯用的只是骗术而已。

  可惜的是,当时的自己,并不明白。

  他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

  「我听说,天狐道修身成人的过程十分艰难,至少需要五百年。即使是聪慧无比的白狐一族,也要两百年。真人修成人身,不知花了多少时间?」

  白君羡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沉吟片刻,便已微笑:「我修成人形花了一百多年,算起来已有一千二百多年。」然而这一千二百多年来,心性却与一般狐妖并无不同,不知情爱,以妖娆动人的外形迷惑人间。

  身是人,心却为狐。

  「真人已臻大道,将要飞升,却还要在出身上一直耿耿于怀吗?」他声音清清淡淡地,「我并非因为人狐殊途拒绝和你相交,乃是因为……贫道身分低jian,实是和真人不配……」

  白君羡暗道一声果然如此,登时眉开眼笑,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往前去,说道:「我说配就是配了,你又何必在意这些小节?」

  寂桐只觉得被白君羡抱住,腾身而起,人已飞到云际,离下面的柴房和宅院越来越远,渐渐小得看不见了,只有云层越来越厚,渐成滔滔云海。而两人脚下踏的却是白君羡原先系在腰间的竹笛。此时大了千倍,仿佛一叶扁舟,碧绿通透,在云海之间穿行。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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