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二
藤丸立香曾经想过很多次，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够配得上如吉尔伽美什这样，高傲狂妄又自我妄为的存在？
是温柔且大肚的？是体贴且退让的？还是小心又恭敬的？
他做过很多的想法和假设，却无论如何也没设想过会是如伊什塔尔这般，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的。他见过很多次女神与王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也见过两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甚至还有过因为彼此都不退让而互不搭理的时候。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更像是看彼此不顺眼的敌人，胜过一对儿深爱对方的情侣。
藤丸立香不明白，为什么吉尔伽美什会喜欢这样的伊什塔尔。他以为爱情应当更多是平等的，是如太极一般阴与阳的勾玉所结合出的完美圆形，是彼此互相包容且会为对方退让如流水般娴静的相处。
然而就是这样的关系，王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女神，王的注意力却一直笼罩于女神。而那个被宠爱的有恃无恐，在王的面前继续耀武扬威，甚至还会踩着王的台阶站在王的头顶得意洋洋的炫耀。
“真是许久不见了啊，”吉尔伽美什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之中显得有些突兀，“这下就能放开手，好好地打一场了吧。”他的语气太过复杂，一直以藤丸立香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究竟是欣慰，还是压抑的不满。
艾蕾什基伽尔倒是听出了吉尔伽美什话语之下暗藏的怀念，以及某种她应该没有理解错的，对于之前那一波短暂的两个人同时防御，浪费力气的嫌弃：“喂，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本女神还做错了不成？”
骑阶哼笑了一声，完全不遮掩自己听到了笑话后的愉悦。这赤裸裸的愉悦之情也同样显现在了贤王的身上：“连配合本王这种事都不会，就算是厚脸皮也要有个度吧，区区这种程度又要本王如何夸奖你？”
艾蕾的脸气成了一张包子，可就算是生气她也无法反驳之前面对安努的攻击，她和吉尔伽美什之间一点儿默契度都没有——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们不给彼此添乱，乱了自己一方的阵脚，就已经很好了。
想要在言语上争回一回的艾蕾，却在此刻骤然感受到自己的宝具七重门炸裂了一层。她咽下自己想要反驳的话语，转头看向远方翻滚着乌云的天空：“她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就这么只守不攻可不是我的作风。”
明明身处同一片天空之下，尤格多米雷尼亚家族被炸掉的城堡那边儿乌云翻滚，而跨过平原的森林边境，却是能够看见星空的晴朗：“毕竟这么多年都放在外面，就算是磨合也需要些时间。”
成熟版的贤王如此回答，而骑阶在仔细打量过了那个光团，又瞧见托着个黑扑扑玩意儿一路跑来，在地上拉出长长一条粗线的金发少女，交叠在胸前的双臂松开，脚下维摩那向上飘了几寸：“喂，下去。”
“什么？”作为盾兵，玛修一直其他人没注意的地方尽职，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远方的敌人身上，比起松懈到还在彼此互怼的乌鲁克神代，她身上的灵力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支开自己的宝具进行防御，才是真正在打仗的模样。
所以骑阶突如其来的话，让一直专注远方的少女愣了一愣。
倒是一直笑而不语，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梅林，他单臂搂着自己比人高的法杖，一只手推了推藤丸立香：“带着玛修小姐去地面找贞德小姐吧，这片天空很快，就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已经见识过了英灵和神代完全不科学战斗力的玛修稍一犹豫，在亲眼见证了贞德的绝对防御力之后，想到自家前辈基本为的战斗力，便低头打算去寻圣女的踪迹。
然后她就看到了在茂盛草原上，如游鱼般又长又黑的划痕，以及和黑色不明物体相比起来，极度小巧玲珑的尺阶：“前辈，”半英灵出色的视力让她轻松地看见了那被单手拖拽的物体究竟是什么，“前辈也不要太沮丧了。”
藤丸立香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学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们还有Berserker呢。”
？？？等等，那个在战斗一开始就狂笑着跑去送人头的家伙，竟然还没回英灵座？？？
玛修单手搂着藤丸立香的腰，从维摩那的边缘用力一蹬，向斜前方跳出了约莫十几米的距离后，才开始向下坠落，而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位于众人斜上方的巨大光团，也开始向周围荡出不规则的波澜。
金色的波澜划过天空，抚平了翻卷的乌云，荡开了聚拢的狂风。原本横斜在天上的巨大裂缝也在躲避这漂亮的，似乎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的金光，那带着不祥气息的巨大缝隙，在金光的推动下一点一点缩小。
而安努自然也看到这边的变化，他的攻势越发猛烈，接连而至的雷霆愈发狂躁紧促，而他本人手中长矛周围的银白色闪电，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为了更为不详和可怖的暗色。
前脚玛修带着藤丸立香跳离维摩那，后脚骑阶便一个猛进，带着Caster梅林一并冲向了安努。
他的动作像是一声无声的号令，贤王手中的泥石板上流淌而过古老的文字，艾蕾屹立的七重门随着骑阶的前进，也一并向前推进。
“我数到三，”贤王抚摸着手中合起泥石板上黄金制作的纹脉，眼睛紧紧盯着骑阶的身影，“三声过后撤掉七重门，把你冥界的花搬上来。”
“啊哈？你让我在这个地方移植我的小花？”冥府女神的表情如听到了某种天方夜谭，“你没搞错吧，一但我在这里放出结界，这片地以后可就不是能行走的地方了。”能够在寸草不生的冥界盛开，又岂能是普通的花朵呢。
然而贤王并没有想要解释给艾蕾听的意思：“一，”
骑阶飞行的速度远超七重门推进的速度，在他和七重门最外一层越过之时，一直以鬼门为目标的雷电瞬间转移，几乎同时改道，朝着吉尔伽美什批了过去。
梅林站在维摩那方舟的王座后面，面对袭脸的攻击无动于衷。而端坐于王座的黄金之王，他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懒散搭在膝盖上的手，食指竖起在空中微微一划，巴比伦之门便在他身后盛开绽放。
这一次，从花朵中心出现的，却不是陈列于这个世界的武器原型，而是各式各样形态各异的车马行具。这些骑具争相从宝库中冲出，然后以一去不返的洪壮气势，以一换一与雷电相撞，为王开出了一条可以笔直前行的大道。
“等下，我从刚才就想问了，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啊！”艾蕾什基伽尔觉得自己又强行被征召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吉尔伽美什的原因，这种‘我说了你就要做’的态度，就算你知道他是对的，然而也真的忍不住超上火啊。
比起其他时期的吉尔伽美什，作为Caster的贤王时期，是艾蕾最为熟悉的时期。这个时间里伊什塔尔已经离开，本应于神明同寿的神造人恩奇都，因为神明从大陆离去而逐渐失去了作为生命燃烧的神力，只有和冥府相连永远无法离开的她，因祸得福成了诸神黄昏其中那个例外。
并不是什么好事好么，在伊什塔尔和恩奇都双重拜托她照顾吉尔伽美什之后，谁想要隔三差五的在自己的领土上，看到比她更像个主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宫殿来，因为在人间过劳死所以来拜访她，各种嫌弃她的领地的乌鲁克之王啊！
贤王知道艾蕾只是在言语上发表一下不满而已，久居冥界的女神对战争并不了解，实际上她宝具和能力也的确不适合于战争，这才是为什么明知道她会站在伊什塔尔这边儿，诸神战争却依旧将她排之在外的因由：“二！”
“喂，等等啊，等等！”艾蕾手忙脚乱的向前摊开双手，手掌面向七重门的方向，“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说收回来就收回来的！而且那些攻击——”随着她的视线转移，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些雷电似乎都冲着骑阶去了，在攻击中只剩下五重的鬼门，此刻屹立在草原上，看起来有些寂寞。
然而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要撤掉防御换成她的冥府之花。那些小黄花是她在荒芜冥府最得意的成就，那些在冥府盛开的花朵，是她对于自己的手足，自己的姐妹最为真诚的祝福以及怀念——
【即便如此，到了最后，你还是你，她仍是她。冥界的葡萄树永远不会盛开 但对我来说，你正是那葡萄的果实，是即便斗转星移，也让我无比思念的恒星。（礼装）】原本丰茂的草原如被瘟疫踏过，在一瞬枯萎凋零。
而在绿色消失的同时，一朵颤巍巍的小黄花从地里探出了头。荒芜与凋败的土地上，浅黄色的花骨朵从地里舒展，几乎是在一瞬就铺满了视线所能及的每一个角落。
“三。”
【神代已经结束了，就连灵魂也不会在此地逗留。在梦中见到过无数次的，光辉记忆的余辉——在冥界盛开的花朵，便是我。】
阴暗的鬼门在瞬间崩为漫天飞舞的红色碎屑，炸裂的烟花凋败在了金黄铺就的地毯上，化作白色的烟雾再次腾空，这如同仙境一般朦胧的画面所带来的，不仅是视觉的冲击，更是浓郁的神力以及辅助加成。
“准许了，展现我乌鲁克绝佳的攻击吧！”
“向伟大的天，伟大的地，伟大的王者！”
男音与女音完美重叠，那些在天空中扩散的金色光芒，那些绽放在王身后布满天空的攻击，在这一刻融为一体——“王之礼炮！”“自广阔的天空向大地（山脉震撼明星之薪）！”
虚拟的王城出现在森林之中，高大的城墙上随处可见来往奔波的乌鲁克士兵。渺小又普通的人类拉满弓弦，射出以人类只能所能达到最高的境界，离弓的箭矢高高向上，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奔苍穹。
而比起乌鲁克朴实的攻击，金星女神的攻击则更为华美。
原本只有零散几分光亮的天空，在金星女神的号召下被点缀上了千万闪耀的星点。那些漂亮到可以被诗人称颂的绚丽诗词的景色，在女神的手下却成为了最锋利的武器，以千军之势自天空陨落。
“真是太美了，”彼端的乌鲁克，万能之人看着镜像中画面赞美道，“这大概就是形与态最完美的融合吧。给人类兵器以神明的力量，难怪乌鲁克在那个年代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唯一的国度。”
人类的弓箭并不能真的抵达天空，在贤王不加持以魔术的情况下，甚至也只是可以被成为有力的射击。可就在那些弓箭失去了力量，即将向下坠落时，星光带着他们的璀璨抵达。
无形的光芒包裹住了弓箭，给予了他们新的力量。向下的势头戛然而止，被赋予了新魔术的弓箭吸附了星辰的力量，奔向了更远的地方。
“的确，”卷毛医生站在另一侧，看着两股本不应相交的攻击于空中凝聚，变为了一股更为强大统一的攻击，“非常完美且迅速的附魔。”当那些散发着星辰之力的弓箭划破冥府的花丛，划破了那些白色的淡雾后，作为旁观者的他们才恍悟这些花朵存在的意义。
固然是因为冥府女神的爱花有宝具和Buster的加成，在穿越花海的时期既是弓与箭的融合，更是为了给骑阶一个时间。
开辟出一条毫无障碍攻击路线的骑阶，在离安努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从维摩那的王座上站起，他猩红色的蛇瞳紧盯着离他不远的神明，身上翻滚着名为愤怒的感情：“安努——”巴比伦之门在他摊开的手上展现。
而被他怒斥的神明握着神杖的手指一紧，自远方那温柔光团出现就再也没有转移过得眼睛随着这声怒斥，终于施舍在了愤怒的英灵身上：“吉尔伽美什，”比起骑阶，天空之神的声音更为平淡，“我一直在想，你究竟何德何能。”
安努叹息，金色的眼睛中倒映着千百万冲他而来的箭矢——
“让一个女儿背叛疼爱着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