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259

  “我还以为你会是做在家中锦衣玉食的公子,出入江湖也不过是少年心性,看来是我浅薄了。”无月痕不知可否的笑笑,若非见过他最落魄时也这般坦然的姿态,他大抵不会信这些。

  “谁出门在外会拖家带口的,反正我是不会,我爹唉,算了吧,他带我一个都是饥不果腹的。”谢清歌一想到谢父在外面带着假胡子到处给人看面相治病的样子,活脱脱像个江湖骗子,可那也没办法,若是打着谢家的名头,等着他们的还指不定是什么,就连医术都不能打响了,想起那段日子,到像是在逃命一般。

  谢清歌撇撇嘴,将兔子翻了个身,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随意给兔子浇了个通透,又放了回去,“你就等着尝鲜吧。”

  “好。”无月痕想了想,他们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也不急在这一时了,如今只需过好当下便可。“清歌,明日我父亲想要见见你。”

  谢清歌手上一顿,倒吸了口凉气,到底还是没躲过去,“你父亲见我做什么?”

  “父亲在地牢中受了许多苦,身上也不发痛快,还需你给看看。”无月痕说的半真半假。

  谢清歌歪头一想,到觉得不尽如此,“恐怕不止是这样吧。”

  “清歌想什么呢?”不是这样还能是那样?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无月痕一点也不想谢清歌知道。

  谢清歌将兔子又翻了个面,“好吧,我也就是个大夫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了。”谢清歌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兔子,又立即缩了回来,“这兔子马上就好了,你在坐会儿吧。”

  “其实清歌……”

  “如此美食,却无佳酿,真是浪费!”谢清歌叹息一声,无月痕也只好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清歌若是想喝酒了,那我们回头再去就好,美食在前,当然是先吃为敬。”

  不知不觉,自苏庆参军,已过了几月,每月一封书信准时送到杏花酒楼,余袅袅也都一一看过,仔细收好,却从未回信,可那信还是从不间断的送着。

  这几日里,大家都知道,杏花酒楼的老板娘病了,每日不招揽客人,只会都坐在窗前往外看,一看就是一整天,像是在等着什么。

  余娟给高玉使了个眼色,高玉立即“哼哼”两声,提了一壶酒,余娟也拿起两碟下酒菜,两人一前一后的捱过去坐了下来。

  “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外头怎么样了。”余娟拿出农家标准唠家常的姿态,高玉也不甘示弱,给两人都到了酒,余袅袅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依旧盯着窗外发自己的呆。

  “外头能怎么样,你看着外面又什么,这不除了人,还是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聊着也不知怎的就扯到了边塞沙场上。

  “我听说,去年有个将军差点战死沙场……”

  “你可别瞎说。”高玉立即打断她,二人都瞄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看窗外的余袅袅,见她毫无反应,只好又说了下去。

  “那战场上那说的准啊,那可都是脑袋别再裤腰上,刀尖上舔血的过活,刀剑无眼前,下去人就没了。”

  “可不是嘛,说着这奇怪,咱们店里着每月一封家书,这次怎么三个月,连个影都没有?”

  “可不是嘛?你说着苏公子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你可别瞎说,苏公子福人自有天相,可能是被什么事耽误了吧。要不,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没信?”

  余袅袅身子一僵,突然拍桌而起,“店里的事都忙完了?你们这么清闲?”

  “店里这几日生意萧条,活也少了些,袅袅,你要是身子不舒服,还是上楼上休息吧,在这趴着容易着凉。”

  余袅袅现在心烦意乱,懒得再说什么,也不想再听他们在这说些有的没的,便起身回房,可心里却忍不住泛起嘀咕。

  边关吃紧,对那些事,她也有些耳闻,苏庆也确实有三月未有来信,她像丐帮的弟兄打听,他们也都是一概不知,或是支支吾吾含糊其辞,让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长呼吸一口气,在呼出来,在深吸一口气,谢清歌终于鼓足勇气敲响了面前的那道门。

  今日一早无月痕便拉他起来梳洗装扮,不说盛装,也是干净整洁,大方有理,他一扣响门,里面便有人应了声,谢清歌又长吸一口气,这才按住躁动不安的心跳,推门走了进去。

  屋中除了何彧便再无他人,谢清歌心中隐隐失落,礼貌的守礼的想他打过招呼,便按望闻问切这一道程序走了一遭,随后说了病根,留了方子,这便算完了,走之前何彧也不过是问了他几句无关紧要的问题,便让他出去了。

  谢清歌从里面出来许久,也没回过神来,总觉得就这么完了,心里又不是滋味,无月痕过来寻他,见他面色不好,也没在说什么,只是和他一道出去走了走,散了会儿步,谢清歌猛地吸一口花粉气,想要冲散心中的不快,可用力过猛,竟咳嗽起来。

  “清歌。”无月痕无可奈何的帮他轻拍背,“噗~”

  “你笑什么?”被他这么一笑,谢清歌更恼了。

  “没什么,没想到清歌这么大人,还像个小孩子似的。”看着他因剧烈咳嗽而微微发红的脸颊,越发可爱。

  谢清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松开手中的花,让它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这才转身走人。

  “清歌,我爹他……怎么样了?”

  “何大侠身子就是虚弱了些,还需静养,受不了刺激。”谢清歌撇过脸,很不想和他讨论这些,自己昨日明明做好了心里准备,到最后也是什么也问,也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嗯,那就好。”无月痕眸子暗了一下,‘他没为难你吧?’这话在口中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两人就这样默契的闭口不提,在陌上绾花满山的花从中转了几圈,便又回去了。

  ‘难怪南宫羽作为男子身上也那么香,在这种地方,怕是早就习惯了身上的百花香了。’谢清歌躺在自己房中,还能闻到身上经久不散的浅淡香气。‘也怪好闻的,回头我也要些这香给妹妹好了。’

  ‘咚咚咚~咚咚咚’

  “谢公子可在房间?”外面突然传来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谢清歌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即起身开门。

  只见一个陌上花的弟子端着一只锦盒,“敢问是谢公子?”

  “正是。”

  那女弟子抬头轻瞄了他一眼,又飞速的低下头去,他还奇怪,那女子已将锦盒抬至他的面前,“这是绾花宫宫主,让我给公子送来的,还望公子手下。”

  谢清歌迟疑了一下,还是谢过那为女弟子,将东西留了下来,心中揣揣不安,盯着盒子好半天,这才下定决心,将它打开,只见里面坦然放着一根白玉簪子,通体通透,并无雕刻花纹,却也简单大方,除了那白玉簪子,里面竟还有个女儿家的玉镯子,谢清歌看了看簪子,倒还像是男儿可用,可那玉镯又是何意?

  “清歌,你怎么来了?”陌上绾花男女弟子是分院而住,陌上绾花男子本就少的可怜,这一代也就南宫羽几人,空出个好几个房间,为了避嫌,他们二人一住进来,便分门别院,谢清歌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过来找他。

  “我不能来?”谢清歌手机碰着那个锦盒,若不是有事要说,他才不会过来。

  无月痕立即应他进屋,正要温存片刻,谢清歌却将锦盒往桌上一放,自己坐在一边,“方才夜魅前辈让人给我送了这两样东西,你看看,是何缘故。”

  说罢,便将盒子打开,让那白玉簪子和白玉手镯袒露在二人面前,这两样一看就是女子贴身之物,赠予他又是何意。

  无月痕突然脸色大变,将东西拿起细细看了一番,“清歌,你是说这是我娘让人给你送过去的?”

  谢清歌点了点头,这两样东西可有什么特殊含义?无月痕又将东西看了一遍,激动的一把将谢清歌楼了过来,谢清歌立即将他推开,你还没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曾听我娘说过,我爹当年以白玉镯子为定情信物送与我娘,而我娘以白玉簪作为回礼,若我猜的没错,着便是他们二人当年的定情信物了。”无月痕眼睛发亮的看着谢清歌,“清歌,你可知这是何意?”

  将定情信物送与他,他又怎会不知这其中含义,谢清歌有些发懵,一瞬间竟不知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这么说,夜魅前辈,何彧大侠是同意了?”

  “清歌,如今最难的坎已经过去了,你可不能在跑了。”

  “谁、谁会跑!”

  不久之前,何彧看着谢清歌前脚出了门,便咳嗽了两嗓子,“出来吧。”

  夜魅这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人你可是见着了。”

  何彧也不在卧床不起,行至桌前到了杯茶,“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好孩子,月痕有福气啊。”

  “唉,你这怎么才见了一面,就倒戈了?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这像什么话。”夜魅皱着眉头,一脸担忧。

  “你那徒弟不也是跟个女娃娃么?怎么到了咱儿子这儿就不行了?”何彧笑笑。

  夜魅立即呛声回到,“那能一样么?反正我这心里不舒坦。”

  “魅儿,我前头活的这些年大半辈子都一个人在地牢里过的,身心何其凄苦,我每日都在想你和孩子,你呢也疯癫了半辈子,我们现在一家好不容易才团聚了,若是我们强行拆散了他们,这和让他们住进地牢,变疯癫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魅儿,这事就顺其自然吧。”

  夜魅沉默不语,这些年她心中又何尝不是悲戚万分,若自己真棒打鸳鸯,强行拆散,那不就是置他们二人与自己当年那般地步?可虽是顿悟,心中还是不能平静。

  “魅儿,你我还年轻,何必为他们的事儿烦心,只要他们过好他们的,我们过好我们的,不就行了。”何彧一手抚上夜魅的手。

  “就你说的轻巧。罢了,被你这么一说,棒打鸳鸯我也是做不出来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在店内消沉了几日,余袅袅今日一下楼,便看到门口不停往里张望的乞丐,急忙跑了下去,那乞丐立即将手中已不成型的信送了出去。

  “余老板,五长老托我给您捎个信,好让您放心。”

  余袅袅立即打开信,里面的字七扭八歪,模样也和之前拿到的信完全不能比,心中一紧,“他还说什么了?”

  那乞丐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余老板,边关吃紧容不得儿女情长,这信日后恐怕不能按时送来了。”

  余袅袅拿着信的手微微一颤,“他现在如何?”

  乞丐摇了摇头,“我只是个跑路的,见不到军中人。余老板,告辞。”

  那乞丐说完便走,余袅袅捏着信在门口站立许久,这信在外面受了太多风吹日晒,上面的字迹有些都晕染开了,纸也是皱巴巴的。

  ‘他的手是怎么了?’余袅袅将信与之前比较,能看出是他亲笔,却也是极力克制才写的这样七扭八歪,她努力将信展平,可那信上的折痕,和她如今得心一个紧皱着。

  余袅袅看了眼被自己高高挂起的剑,突然到里屋换了身衣服,拿起剑便走了出去,外面的四人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高严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包裹,递了过去。

  “你们……”

  “请老板放心,这酒楼我们替您看着,我高某不识几个字,也没看过文,可我还是懂得情谊二字的,苏公子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我们大伙都一样老板能把他给带回来。”高严情真意切,四个人站在一起既为她高兴,又为她担忧。

  余袅袅接过包裹,突然笑了一下,“那是自然!”

  一匹快马,带着余袅袅飞驰而去,高严擦擦眼角,“好了,这个店,我们要给老板和老板娘守好了!”

  余袅袅一路飞驰,这匹马不行了,那就换一批,一路不停奔向边关,走在边陲小镇,无时无刻都在想何时能遇到他。

  她到的那天黄沙飞舞,听闻那位苏副将又出兵去了,那日他带百位乞丐参军,一到这边关就得到了重视,后有因作战英勇,在战场上为将军挡了一刀,后来便一路稳步上升到了副将的位置。

  余袅袅没想到自己当时的一句戏言,他竟真做到如此地步,来到小镇几日,她都是揣揣不安,不敢与他相见,总想这能远远看他一眼便满足了。

  可天不遂人愿,她没看到他凯旋而归的样子,听到的也只有遭人埋伏,尚无人归还的消息,她一下便坐不住了,冲上紧闭的城门,盯着无边夜色看了一整晚,也不见有一人归来。

  心中酸楚全部涌了出来,“不会的,他怎么会就这样走了,我不信,我不信!”

  一个士兵模样的人,在林中小道,慌慌张张的跑了进去,“情况如何?”

  一个头戴盔甲的黑脸大汉见他回来,立即迎了上去,听那人汇报完,黑面上露出一拍白牙,“兄弟们,休息够了,就随我一起杀出去!”

  “是!”

  有一个破口总比坐以待毙强,不拼一把,真就只能让人瓮中捉鳖了,趁着夜色落下,他们一群人摸黑找到了那个破口处,所有大汉各个屏息凝神,苏庆更是打在前面细致查探,也真是他总是身先士卒,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

  探子猫着腰跑了回来,苏庆向后招招手,所有人都拔出了刀剑,趁对方放松警惕之时,立即冲了出去,杀人抢马放火,几乎是同一时间完成的,一时打杀声雀起,苏庆带人杀出一条血路,趁对方救援还未追到,便带人冲出了包围。

  原本敌我悬殊,他们逃出几乎没有可能,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这个破口,一齐冲出,不敢恋战,一行人狂奔会城。

  在太阳升起的偏方披着一身血金衣奔了回来,余袅袅在城门上等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那人,他已变得面目全非,从未有之前半分相似,可她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余袅袅自城门飞身下来,也不知怎会这般大胆,城下那人见他飞身而下,眼中倏地一亮,更是快马加鞭,冲了过来,正好将人不偏不倚的搂入怀中,余袅袅紧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钻进了他的怀抱中,让后面跟着的人都看傻眼了,各个眼馋的很。

  余袅袅娇羞的坐在他的营帐之中,苏庆也是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一回来就洗了好几把脸,“你怎么来了?”

  余袅袅等了半天,他才说了这么句话,心里的喜悦顿时凉了半截,“你不想我来?”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突然见到你,和做梦似的。”苏庆看着余袅袅总觉得比以前还要好看,两只手都不知道在那放了。

  忽然瞥见他手上拿到触目惊心的疤痕,愧疚袭来,余袅袅走上前去,伸手拉过他的手,“还疼么?”

  “沙场上,受伤都是难免的事。”苏庆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拉回手,可余袅袅就是拽着不动,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抚摸。

  “夕瑶……”

  “嗯?”余袅袅抬头看他,他什么都变了,可就那双看她的眼神没变。

  “你是来这里找我的?”

  余袅袅突然笑了,“不然我还能来做什么?”

  “可你都没给我回过信……就突然来了……”

  “那,你可喜欢?”余袅袅对自己的感情想来大方,如今她就是为寻他而来,又何必在做隐瞒。

  苏庆突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疼。这真的不是做梦!”

  余袅袅有些心疼的看着他,想那日离开的白净少年,如今怎么突然就长这么大了,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

  “当然疼了,这不是梦。我找我夫君,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叫我什么?”

  “我爹早就把我许配给你了,你不是我夫君,那是我什么?”

  苏庆突然觉得自己脚是踩在棉花上,而不是地上的,呆呆的看着余袅袅,又抬起了手,却被余袅袅一把抓住,“你要是在打,我可就生气了,就走了!”

第三百章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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