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张大爷急忙忙地奔到香火铺子前，“大力，东东回来没？”

　　王大力正跟几个大妈侃大山，被打断，大妈们挺不乐意，“老张，错峰出行懂不懂，现在是我们买菜的时间，你一个开宾馆的过来做什么？”

　　张大爷没空跟她们胡扯，一双眼睛着急地看着王大力。

　　王大力见他是真急，回头看了看后面，“东东现在很忙，如今来找她的人特别多，需要预约，不过您是街坊，我给您加个塞。”

　　苏东东正在巡视她的菩提阁，一排黑木镶玻璃的柜子，里面摆满各种款式的佛珠玉牌，看起来十分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都是王大力找熟人从南洋进的货，成本很美丽，售价吓死人。

　　旁边站着老熟人司帅，皱着眉头左看右看，“苏大师，这个管用吗？我妈给我请了一条小链子，每个珠子都只有绿豆那么大，花了五位数，可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呀！还不如您给我的符咒管用。”

　　“这个是看钱的吗？”苏东东一本正经地反问。

　　那倒是，司帅左挑右选，一会儿觉得珠子的颜色不对，一会儿觉得配的吊坠太浮夸，苏东东正想撂担子走人。

　　妙目走过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串暗红发亮的佛珠，式样十分简洁，“这是同料小叶紫檀，有助益睡眠的功效。”

　　出家人是不参与寺庙里的经营买卖行为，这块儿最懂的是王大力，但是他更喜欢在香火铺跟人聊天，将二毛子带出来后，就当了甩手掌柜，如今二毛子在准备婚礼，妙目才出来介绍一下。

　　只是她每次出来顺带介绍一两句，往往十成十能卖出去，所以就更少出来。

　　今天只是见司帅也算熟客，才出来说了一句，果然，司帅立马掏钱，司帅自觉也算老香客，自来熟地跟苏东东和妙目抱怨。

　　“净水庵的菩提阁是我见过最朴素的，你们真应该去金华寺看看，等人高的菩萨都有卖，呸呸，是供在庙里让有缘人请回家，你们除了佛珠手串就什么都没有了，连个蟾蜍、如意都看不见，我真不好意思发朋友圈。”

　　苏东东不满，她的符咒难道不灵，如今来请的人也不少。

　　司帅似乎看出苏东东的想法，“苏大师，我说你这人就是太实诚，符咒那东西能随便卖给人家吗？就像处方药和保健品，处方药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但保健品就不一样，知不知道我妈咪每天喝的美容品什么价位，就一支小小的葡萄籽液就三百多，这可是每天都要喝的。”

　　“还不包括美白祛斑的，抗皱再生，调理妇科乱七八糟。”

　　“手串摆件就跟保健品一样，人家可以一次买个够，也可以一个款式买上百条拿去送人，对不对？”

　　这个道理苏东东当然明白，不然就不会搞菩提阁。

　　关键是她没钱，目前这些已经是苏老头能拿出来的全部嫁妆，苏东东就等着翻倍后再去进货。

　　司帅说这些也不是没缘由，线放得那么长，饵放得那么大，就等苏东东上钩。

　　“净水庵是有真功夫的，只是一直以来宣传没做好，但是这个你放心，有我在，要不了多久，整个城山市的有钱人都会知道净水庵。”

　　“到时候他们一过来，结果就这么几条手串，想买也瞧不上对不对？”

　　苏东东原本有些心痒难耐，但是想了想顾西让她写的忏悔书，就对眼前这个司帅有些免疫，加上他极近夸张之能事，冷静后的苏东东倒是看出几分狼子野心。

　　“那你说怎么办？”

　　“进货呀，能进多少进多少，是不是没钱，没关系，我手里有，要多少有多少，不收息，就是……”

　　重点来了。

　　“就是什么？”苏东东仿佛没听懂一般耐心询问。

　　司帅比了个芯。

　　“……爱我？”

　　司帅：……

　　妙目：噗嗤！

　　“独家售卖权，给我，独一份。”司帅着急地指了指自己。

　　苏东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顾西那只大狼羔子还没走，这又来一只，果然是住一个组团的，一个族群的。

　　“什么售卖权？”苏东东装作听不懂。

　　“符咒呀，苏大师，我的亲姐姐，就您卖给我的那种，你把这支符咒的独家售卖权放给我，你们净水庵要多少钱我都给，救命的，着急上火呀！”

　　苏东东一愣，她原以为司帅是贪图所有的符咒，如今看来还不是。

　　正要再问，王大力跑过来加塞，说是张大爷，苏东东一边朝外走，一边指着司帅，“你不许走，等我回来。”

　　妙目知道苏东东跟司帅有大生意要谈，就要将人请到待客厅，司帅对那个地方有阴影，干脆到菩提阁里寻了个位子玩手机。

　　过往有人，觉得这里坐个香客挺稀奇，时不时看上两眼，司帅被看烦了，看见柜子里有件仿海青的外褂，还算干净，顺手披到身上，果然，好奇的目光少了许多。

　　张大爷将苏东东拉出净水庵，找到一个僻静的旮旯里。

　　“东东，家里不干净，快帮张爷瞧瞧。”

　　所谓不干净一般指家里多了鬼怪，这在农村十分常见，如今城市化，鬼怪受不了人气也往偏远去的多，但像净水庵周边，该有的鬼怪还是不少。

　　但是这些鬼怪大多不伤人，有些调皮的会捉弄人，到净水庵请点符咒回去就没事，心善的人家还会烧点香火蜡烛。

　　“宾馆？”苏东东琢磨了一下。

　　张大爷家是私房，占地面积不小，早些年儿子到沿海打工赚了些钱，也比较有先见之明，拿钱直接将老房推掉，盖了个五层楼的宾馆。

　　一楼做门面外租出去，二楼到五楼都是客房，他和老婆以及两个儿子住在顶楼搭建的阁楼里。

　　后来土地换建，两个儿子搬进电梯房，他们老两口还要照看生意，就继续住在阁楼里。

　　苏东东说的宾馆不是指阁楼，而是二楼到五楼的宾馆房间。

　　张大爷家的宾馆不怎么正规，需要的手续几乎都没用，自然对入住人员也没什么要求，前段时间还听说他家住宿依旧不需要身份证。

　　街道办上过几次门，都被张大爷轰了出去。

　　苏东东知道手续正规合理化的重要性，路上就慢慢跟张大爷普及这件事，“张大爷，你不要小看了这种手续，一个国家能够长治久安靠的是什么？”

　　张大爷摇头，他就一小屁民，管什么国家不国家。

　　“龙气您总听说过吧，乃天地浩然正气，又是王者之气，但凡沾染上这些，可谓是降妖除魔，保家国平安，什么邪魔外道都不敢靠近。”

　　“跟我办不办营业执照有什么影响？”

　　当然有影响。

　　苏东东继续吹，“如今我们国家日益强大，老百姓也生活富足，说明天道认同如今当家做主的，那么由其延伸下来的相关政策制度，都会沾染点龙气，或多或少而已，您要是办了这个，往正堂墙上一挂，什么鬼怪都不敢进来。”

　　“真的？”

　　苏东东语重心长，“您没看见好多人车里都挂主席爷爷的头像嘛，都是一个意思。”

　　往常如果有邻居让张大爷办营业执照什么的，往往三言两语就吵起来。

　　今日听苏东东一说，他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

　　正思索着，就到了。

　　苏东东抬头一看，好大的黑气，就跟《西游记》里演的一样，妖怪出来时，都有大团的黑云当背景。

　　“我的大爷，您这是在家里养宠物鬼吗？”

　　张大爷一听，脚都软了。

　　司帅也不知道要等多久，玩着玩着就有两位女香客过来看手串，看着看着，目光就时不时飘向司帅。

　　司帅的样貌自是不必说，那是黑钻组团的扛把子。

　　当年生得太好，总被长辈们打趣，他索性给自己打了唇钉鼻环，再染了个发，后来想跟着顾西混，最终只保留了耳钉，但还是掩盖不了身上的那股桀骜叛逆。

　　“那个小哥哥长得好帅。”

　　“是个和尚吧。”

　　“哪儿有不剔头发打耳钉的和尚？”

　　“他坐在这里是不是卖这些手串的？要不，我们去问问？”

　　“但他给人的感觉好高傲，被拒绝了怎么办？”

　　司帅慢慢地放下手机，斜着撩起眼皮，对着人家突然放了两个电眼，“小僧法号花花，两位施主要看点什么？”

　　苏东东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司帅在给两位女孩儿试手串，一边试一边摸，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两个女孩儿笑得花枝乱颤。

　　司帅一看见苏东东，立马稍息站好，顺带着将身上的大褂子扒下来塞进柜子里。

　　两个女孩儿见状更是笑得不得了，掏钱买走手串也不走远，站在树下看后续。

　　苏东东很想发展这支潜力股，奈何人家有顾西当靠山，只得忍痛割让，于是面上颇为高冷地说道，“莫要打扰香客。”

　　司帅连连称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能跟顾西走到一堆的人，大抵都是那种冷漠高傲的性子，而且接触苏东东以来，对方也是这么个腔调，就以为她跟顾西是一类人。

　　其实司帅在外人眼里也是个高傲的富三代，这大多是受顾西影响，就是那种想跟对方成为朋友，不自觉中模仿对方的一言一行。

　　只有在面对顾西或者是很好的朋友时，才会露出那副幼稚天真的一面。

　　就代理符咒一事，苏东东觉得有合作的必要，于是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跟司帅商谈。

　　司帅在经商上很有天赋，只是男女事上有些不检点，时不时给家里带来一些麻烦，如今都二十五岁了，家里还没有考虑让他接触家族生意。

　　看着身边朋友或多或少都开始做起事情，司帅心里还是着急。

　　关于代理符咒也并非心血来潮，自从佩戴苏东东的符咒后，他再也没梦见那只臆鬼，当时这件事他掩去真相发了朋友圈，其实轰动还不小。

　　来净水庵的人也有一些，有些在入口处就打道回府，有些鼓起勇气进来，在门口就被对面杀鸡的惊到返回，最后剩下一两个铁哥们进来的。

　　一个被王大力给吓回去，一个被苏老头给打发掉。

　　但是作为同一个圈子，烦恼也是相似的，他听说最近谁谁谁也是睡不着，晚上老是梦见漂亮女人。

　　他就想利用符咒打开市场，倒不是要靠这个建立自己的事业，而是靠符咒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网。

　　到时候商会上，别人见面都发名片，他就发符咒，而且还得求着他，司帅觉得想想就来劲。

　　这种不用靠父母，就能让父母另眼相看的感觉，大约是每个富三代的梦想。

　　司帅很给力，提出更多颇具眼光和发展潜力的方式。

　　苏东东甚至觉得将整个符咒代理权给他都没问题，但还是忍了忍，先合作这一次再说，看看对方的品性。

　　自此，苏东东每个月要给司帅提供一百枚同类符咒，符咒按照品级分为三品，最好的一品符咒打开时，上面的咒文隐有华光流淌。

　　司家长辈打开看到华光后，第一个月的三枚一品符咒就被私吞了，司帅简直欲哭无泪。

　　当然不是说司家都是不检点的人，这类符咒有个挺正经的名字：安神符。

　　至于要从司帅这里借多少钱，苏东东将大家拉来商谈了一下，最终定为五十万，这个数字刚好能让菩提阁再提升两个档次，品类几乎能满足目前所需。

　　司帅还是有些看不上，但是苏东东却觉得刚好，毕竟净水庵的大多数香客，还是附近街坊，他们一般不买这些东西。

　　主要购买力还是外来的香客，目前的储备刚刚好，不会造成积压，还能时常更新货品。

　　除此之外，苏东东还定了一批木珠子，很廉价的那种，但是胜在都是原木，拿去让附近一些家境困难的嬢嬢们打磨，再串上红绳，一个简单的手串就制作完成。

　　售价五元，除去成本两元，净水庵给嬢嬢们每串五毛的手工费，这是相当高的手工费，嬢嬢们都接的很高兴。

　　苏东东觉得这个手工费给的太低，但是没办法，像这种原木手串，除了初一十五能卖出去，其他时候几乎无人问津，而且这种手串不能久放，一受潮就会生霉。

　　所以，一两个月卖不出去后，苏东东就会在道场日免费派送，这种时候，一批原木手串也仅仅刚好收回成本，遇到淡季，往往还要倒贴。

　　王大力对这件事相当热衷，将成本把控得很好，最差也能让净水庵不亏损。

　　苏老头没想到苏东东会想出这个法子，一时间有些感动，往日里，他也想帮衬穷困的街坊，但是净水庵自己都快运转不走，实在有心无力。

　　祖姨奶奶跟陈教授私下赞叹，这是取之于民，回馈于民，苏东东终于上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