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1

  今日所见的黑袍,与昨夜遇到的不同,身姿更为矫健,力量也更为无穷,沈伯琅与晏非两人联手竟然都很吃力。

  沈伯琅向来对晏非尊敬要加,但现下却冷下了声音,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晏非,你回去,这里我能收拾局面。”

  晏非提着安魄,并不看他,只问:“只你一人,如何撑场面?”

  沈伯琅双手擒住黑袍打过来的黑雾,道:“那也不该逼你寻死!”

  晏非用安魄割裂了一团黑雾,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了沈伯琅一眼,只是这一眼,便让沈伯琅咬牙切齿起来。晏非早已没了个人样,他的眼角淌着血,面颊上带着剑痕,好像方才的缠斗他落了下乘,被那些黑雾占了便宜。

  但沈伯琅知道事情并非如此,伤晏非的根本就不是那些黑雾。

  “晏非,你回去,你撑不了多久的。”

  黑袍放肆快意的笑声响彻了整个树林:“恨生!恨生!你看到了吗?这都是报应!是老天爷把他送到我面前,让我亲手将他千刀万剐。”

  恨生静静地站立着,看着晏非身上的伤口。

  “这是死咒。”

  他微微侧身,对黑袍道:“我们杀不了他。”

  晏非低头笑了,他的笑里带着讥诮,他挽了个剑花,用手背抹去了眼角的血,道:“是啊,你们杀不了我,不,你们可以杀我,来啊,杀了我,这是我应得,也是我该替晏家受过的血债,但是不是现在,长生殿不能留,你们也不能留。”

  黑袍不屑地冷哼了声,又打出一团怨气,晏非无所谓地用剑一劈,黑雾切为两片,与此同时,晏非身上又多了一道剑痕。

  沈伯琅反应过来了:“那你昨夜竟然一人扛了这么久,还一声不吭?”

  晏非道:“没什么好言语的,伤本身就不是正经伤,不过是血债累出的效果罢了。”

  黑袍不由分说,又将大片的黑雾打了过去,这回沈伯琅再也不肯让晏非动手,径自冲到他的面前,替他挡下了,只是沈伯琅再有本事也经不住这四面八方打来的怨气,于是吃力地接了些下

  来,身上也挨了不少伤。

  花辞清醒过来的时候,分针已经走了小半个圆,她躺在沙发上,常明正忙着,大约也是单身惯了,没有想到该照顾照顾女孩子,于是就这么让花辞就这么躺在了空调下风口处。

  所以花辞也是被冷醒的。

  才醒来,花辞便察觉到了后脑勺疼得厉害,她却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伤痛,脑海中所为之难过的还是方才在仪器里所见的场景。她不是个傻的,因此很清楚地知道必然是有人给她设下了圈套,才让她忽然发疯。

  花辞暂时无意去查出这圈套是如何设的,而只是在反复品味着方才所感受的那些负面情绪。

  之前晏非便问过她,人怎么可能没有负面情绪。

  那时她没有很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自己是个乐观的人,即使再不好的事情,也只是在心上放一放,心里装了漏斗,能把那些难过的黑色的情绪都滤到外面去,绝不去打扰自己。

  可是现在花辞才明白,不是她没有了负面情绪,而是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怨恨,难过,悲伤。那些感情不是她该有的,即使产生了,也会匆匆散去,它们根本不愿意在她身上待上几分钟。

  可是它们不在她身上,会在哪里呢?黑袍那吗?

  怪不得它每一次出现都是黑不溜秋的样子,原来是自己害了它,花辞想。

  她翻了个身,听到楼下有动静,还在外面,好像是从前幢楼里传出来的,花辞觉得怪异,勉强忽略了疼得发涨的脑壳,走到窗边掀起了窗帘往外看了眼。

  正好见到常明穿着白色大褂,戴着手套,文质彬彬地说道:“警察同志,这看过的几幢都是张总名下的企业,你看那番茄手机,就是鼎鼎有名的国产手机牌子——虽然我也很奇怪怎么张总

  这么有钱,还要窝在这创业园区,但是您看那几具尸体,就知道是有猫腻了,这背后肯定有蹊跷。”

  花辞微微凝眸,将目光放远,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两个戴着防护罩的人抬着担架出来,担架上是血肉模糊的人影,因为有些距离,花辞看不大清楚那人是如何死的,但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

  味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那警察也捂住了鼻子:“办案这么多年,闻过飘出老远的尸臭,倒还是头一回闻到人血还会这么冲的。”

  常明笑眯眯的:“谁知道张总是在做什么呢?”

  花辞忙放下窗帘,她又在沙发上待了会儿,常明才走了上来,屋里没有开灯,他开了灯转头,猝不及防被一声不吭的花辞吓了大跳,只见他长出了口气,道:“吓死我了,姑奶奶,你终

  于醒了,我还在想着该怎么跟晏非交代呢。”

  花辞没动,道:“担架上的人怎么死的?”

  常明把门关上:“张谦的人,你担心什么?”

  花辞看着他,常明见她一脸认真,怕是他不回答,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于是模糊地道:“救晏非的蜡烛需要用的尸油就是从他们身上取的。”他见花辞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忙道,“这事沈伯琅嘱托过我,叫我决不能外传,告诉你已经是违约了,你决不能再置我于不义之地了。”又怕花辞钻牛角尖,道,“在黑暗里行走的人,每人都带点秘密,沈伯琅也不例外,你就不要问了。”

  花辞懂了常明的言下之意,微微叹了口气,道:“这算盘打了多久了?张谦才出事,你在后方便把他留在阴司的手下处理干净了。也不对,你们很早就有了打算,之前就动手了吧。”

  常明眨了眨眼睛:“开大会的时候?家主平时不爱言语,但是杀伐极其果断,省事又省力,甚得我心。”

  花辞道:“看守所,能关得住张谦吗?”

  常明微微皱眉,看到花辞把手机拿了起来,亮起了屏幕,露出了一条讯息。

  “我是张谦。”

  下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正是花爸爸。

  常明忙道:“这是圈套,你千万别上当。”他看了眼花辞的表情,道,“但是你想去,是不是?”

  花辞道:“当然不能贸然前去,我究竟是因为什么出了事,你研究过了吗?”

  常明道:“研究了,但没有什么结果,唯一有疑点的就是那首随机播放的歌《长生》。谈石出道这些年,大多致力于打造易传播的口水歌,只有这首《长生》除外,一改常态走了阴暗风,只有配乐和男声的吟唱。但说真的,我觉得不是谈石惯有的风格,也不符合长期经营的形象和人设。而且奇了怪了,就像是一个共识一样,点开音乐APP每一个相关歌单,只要有这首歌的,这首歌都会被放在第一首。”

  换而言之,这是在尽最大的可能增加《长生》的播放率。

  花辞思考了几分钟,道:“常明,你研究过他别的歌吗?”

  她这么一提醒,常明这才想起他们最初的计划是要研究番茄手机究竟是如何用那块电池将怨气聚集起来。但是后来横生变化,常明在勉强安顿完花辞之后,又遇上了出警的警察,他只能先去应付警察了,至于手机的事,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

  花辞道:“如果之前晏非猜测的没有错的话,那些女孩子的怨气被生生地分离出去,相当于失去了一部分的魂灵,没了这部分的魂灵,是不是就导致意味着失去了这部分的记忆?所以她们才会到了现在都没有在网上说话?”

  常明道:“可以这么理解吧。”

  花辞起身,道:“张谦要做什么,现在我不关心,也没法关心,我要去长生殿。常明,还要拜托你调动一下阴司的人出面解决一下我爸爸的事。”

  常明皱着眉头抱着胸,很抗拒:“长生殿的事我能不掺和吗?”

  花辞果断拒绝:“那可不行,晏非在长生殿外安排了人,你不在,我连靠近的可能性都没有。”

  没法子,常明只能皱着眉头答应了下来。

  在驱车前往长生殿之前,常明逮着机会给晏非发了消息,叫他们忙完之后,千万要赶去长生殿,否则他不能保证不会出什么事。

  这条讯息,只在晏非的手机里停留了几秒钟,就被他删了。

  沈伯琅隔着恨生,望了过来:“有事?”

  缠斗正激烈,晏非忽然拿起了手机,不像是没有事,恨生也看着他。

  晏非用袖子揩去了眼角的血,他的视线模糊,已经有些难以视物,但他还在坚持着,绝不肯轻言放弃:“无碍。”他指了指黑袍,道,“它已经虚弱下去了,我们有机会。”

  其实晏非说得不恰当,黑袍不是虚弱下去,而只是恢复了昨夜的水平罢了。

  黑袍显然已经察觉到了,所以它一改之前的态度,并不恋战想要遁去,只是沈伯琅和晏非都不肯叫它如愿,连恨生都插手了,两人仍在生抗。

  黑袍被逼得彻底失去了理智,它怒吼着:“是你们逼我的!”它压低了身影,往地上掠去,直指躺在地上的曲程程。

  沈伯琅和晏非同时向黑袍攻了过去,但恨生义气,先打出一团黑雾让沈伯琅一个踉跄,又用身子生生受住了安魄的一击,他的胸膛处裂开了皴裂的痕迹,他一个俯身,重重地摔在地上,与此同时,晏非吐出了一口鲜血。

  “图南!”黑袍见了,竟然顾不上已经到了手的猎物,迅速丢弃了曲程程,反身往恨生处扑了过来,它凄厉地叫道,“图南!”

  恨生身上的裂痕在扩大,在那裂痕处,甚至能看到安魄幽蓝的剑光,他却不是很在意,低头看了会儿,皱起了眉头,方才偏过头去看着晏非。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晏非道:“你本来就死了。”

  黑袍抱着恨生的身子,道:“你不会死的,图南,你把这口气撑下来,我能救你!”

  恨生摇了摇头,他的神情冷淡,一如既往,绝不像是在生离死别:“我想死了。”

  黑袍道:“我不允许!没了你,我就只是一个人了,我不允许!”

  它抱起了恨生,黑雾被遮在了黑袍之下,所以外人不能见它的神情一分一毫,连那本该悲怆的声音也因为杂糅进了太多的音色而丢了许多的情感。可尽管如此,晏非看着它试图着想要抽出安魄,却一次次地失败,但偏偏还要徒劳的努力,这让他觉得黑袍可怜了起来。

  但悲悯只是一瞬间的事,他递了个眼神给沈伯琅,沈伯琅会意,头一回趁人之危,要在背后

  偷袭黑袍。

第52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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