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几乎是在高颖然冲进巷子里的同时，小七便吐出舌头，直接裹住她的脚，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扑通。

　　是高颖然摔倒在地的声音。

　　（……唔！）

　　伴随着一声闷哼，转过头的高颖然这才知道盯上她的是个什么东西：残破的脸，仿佛被撕扯过的身体，以及多处裸露在外，流着黄色、绿色混杂在一起的液体。那躬着的身体就好像一只癞□□，正流着哈喇子，嗜血、兴奋地望着她。

　　这才是她印象中病原体的形象：恶心，让人想吐。

　　高颖然果断抽刀便欲将那舌头砍断。小七自然不会让她得逞，但就在小七主动松开舌头，高颖然却也趁机一个翻滚，滚进了巷子了。

　　小七连忙跟上，但高颖然已经不见踪影。

　　显然是躲起来了。

　　——若非还有远程监控这一杀器，指不定还真就让高颖然溜了。

　　小七微微眯起眼，它一边学着苏梓馥的样，假装不知道高颖然躲在哪，一边躬下身慢慢搜寻着，看似在缩小范围，实际上是给高颖然施压。

　　另一边，正就近躲在一个地下密室里的高颖然，听着头上传来的吱吖、吱吖的木头声，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其实身穿隔离服的她，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举。但那一声声，仿佛踩进她心里的声音，让她紧张的有些无法呼吸。

　　直到脚步声的声音渐渐远去，高颖然才微微放松下来。她这才有时间思索眼下的情况。

　　（怎么还有一只病原体？进攻十一区的不止一只？）

　　（还是……那小祖宗败了？）

　　高颖然心蓦地一紧，却是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轻抚她头的身影……不行。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都，还想那么多干嘛？！

　　高颖然甩甩头，将刚刚的杂念通通抛出脑海。随后，她深呼吸一口气，便准备换个地方躲。然而她刚准备起身，左脚却抽疼得厉害：小七那一扯，虽然没造成什么破皮，却让高颖然的左脚脚踝扭伤。

　　刚刚情况紧急，她还没察觉到痛楚。如今稍微放松下来，她立刻就感觉到了左脚情况不妙。

　　（得用灵泉撑一下。）

　　高颖然立刻打算解开那一处，然而正当她手刚刚碰上左脚踝时，她的头顶又传来了吱吖、吱吖的声音。

　　高颖然心里咯噔一跳，知道猎杀者又过来的她连忙将手缩回，不敢再有小动作，以免发出任何声音。

　　吱吖、吱吖。

　　因缺乏维护，急速老化的木头发出来的吱吖声，就好像魔鬼的低语，让高颖然的肌肉不断绷紧：远比上一次更清脆的踩踏声，说明这只猎杀者越发靠近她所藏身的地方。

　　高颖然不禁心里嘀咕：难道她被发现了？

　　正当高颖然起了这个念头时，头顶上传来的吱吖声却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非但没有让高颖然放松，反而就好比暴风雨前的宁静，让她更加紧张：没道理声音会突然消失的。

　　除非。

　　高颖然缓缓抬起头，刚好与透过木板缝隙里的红眼对视到一块。

　　“……”

　　看着高颖然眼中流露出的惊惧，故意趴在木板上吓她的小七，眼中流露出戏谑的神色，心里却兴奋得怪叫：吓到了，吓到了。是不是该求饶了？是不是该求饶了？嘿嘿嘿，看来小七也是很行的嘛……

　　然而。

　　——啪！

　　正当小七幻想自己能和苏梓馥一样收获目标的恐惧时，迎面的却是高颖然猛地一脚。随后，借着反作用力，高颖然直接滚到地下室的入口，猛地一拉门就窜了出来。

　　至于小七则还有些懵逼：怎么在主人那，这目标就怂的不行，到她这就蹬鼻子上脸了？

　　欺负小精灵啦！

　　小七鼓起脸。有些生气的它决定给高颖然点颜色瞧瞧。它露出了一副自以为凶狠的表情，实际上那已经被踹得变形的脸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如果苏梓馥在这，一定会告诉小七失败的原因：她之所以能成功，是让恐惧不断在高颖然心中蔓延，是一个渐变引起质变的过程。而小七的行为，虽然也能让高颖然产生恐惧，但却是瞬间的，突然的，让人反而容易爆发了。

　　以电影来说，一个是日式传统鬼片，一个则是美式惊悚片，产生的效果能一样吗？

　　想想一拳打爆电脑显示屏的小哥就知道两者的区别。

　　所谓照猫画虎反类犬，大概说的就是小七了。

　　不过虽然小七没能模仿苏梓馥成功，但其实她起到的效果也还是有的：至少高颖然现在就对包括病原体在内的异化种厌恶的不行。

　　一想起刚刚那和自己贴的只有咫尺的丑脸，高颖然就恶心的想吐。

　　趁着那只猎杀者还没追出来，高颖然坡着脚，努力地朝巷子的另一侧逃去。只可惜，就算她没坡脚前，在穿着笨重的隔离服的情况下，都未必能跑掉，更何况是如今坡脚后呢？

　　基本上，小七才追出来一小会，就拦住了高颖然的去路。它遥望着高颖然，只要目标一露出想跑的架势，它便迅速地跳到另一边，根本不给高颖然机会。

　　原本堪称绝佳隐匿之处的古巷，此时又因狭窄断绝了高颖然正面逃生的机会：世事往往就是这样具有两面性。两全其美的终究是少数。

　　高颖然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估计又要凉了。

　　不过这一次是真的。

　　呼！

　　高颖然深呼吸一口气，提刀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但不出意外地被小七拦下，三番五次后，不单刀没了，人也砰砰地直撞了好几次墙壁。甚至最后一次还将一面墙给撞塌了……虽然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那墙本就不结实了。

　　高颖然强撑着，还想要再站起来，然而咔嚓一声，紧跟着右手臂传来的剧痛却让她明白她怕是没机会了：骨折了。

　　而小七也意识到高颖然已经丧失了抵抗能力，它一跃到墙上，迈着猫步一点点靠近高颖然，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恶意。

　　可惜这一次高颖然却没有上一次那么害怕了：或许是因为敌人只有一只病原体，或许是已经品尝过死亡的滋味，又或许是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歉意和愧意让她一时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

　　总之，看着那被自己踹到变形的脸，高颖然心里虽然有将死之悲凉，但更多的却是说不出来的快意：叫你吓我！

　　呸！

　　高颖然冲着小七吐出一口血唾沫。

　　见状，小七微微眯起眼。正当它打算再给高颖然点教训时，来自主人抵达的信号也在它心中响起……小七收到信号后，只能暂时放弃了教训高颖然的念头。

　　不过它的表情却装作被高颖然的唾沫激怒的样子，紧跟着，它直接用舌头卷起废墟里的一根钢管，瞄准好高颖然的心脏后，便将钢管甩了出去。

　　望着那速度之快，威力之大的夺命钢管，高颖然瞬间就判断出：她肯定是躲不过了。

　　这样的死法也好，总比被吃了强。

　　濒死之际，高颖然内心充满了自嘲，脑海中浮现过生前种种之余，最后不免定格在一个念头上：要是……没逃就好了。

　　她想到了苏希。

　　却也想到了那只病原体。

　　只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嘴角有些苦涩的高颖然认命地闭上了眼。

　　刷——噗嗤。

　　是身体被洞穿的声音。

　　然而高颖然却丝毫没感觉到痛楚。她疑惑地睁开眼，却看见一个人影正挡在自己身前。

　　这人影并不伟岸，相反还有些消瘦。而那本该瞄准她的钢管，正穿透了眼前人的心口。

　　滴答、滴答。

　　是绿色的液体顺着管尖滑落的声音。

　　高颖然抬起头。

　　看着任由钢管穿破胸膛，却紧紧抓着一端，不让它继续穿透到她身上，甚至还露出一脸“傻笑”，仿佛在说“你没事就好”的病原体。

　　咚、咚。

　　是高颖然的心被深深触动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还行……嘿嘿。感谢在2019-11-18 00:48:37~2019-11-18 22:3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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