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其君也哉

  这两个多月,上头的领导频频发起动作,你来我往,会议上剑拔弩张。

  张从徕所持有股份稀释下降,后期董事会决议事项当中,自然失去话语权,为稳固权益,她少不得要辗转于证交所,目的只为增持股份。

  张昀生就这么看着,却不见他有什么后续动作。

  他们各自握有筹码。

  张从徕手持最高股份,坐稳了董事长的位置。

  奈何年事已高,张昱尧荒唐纨绔,她指望不上,集团里就张昀生有这个能力住持大局,但她存着私心,不愿将张本拱手相让。

  最好他安安分分一直做他的总经理,继续为公司创造收益。

  她再把自己儿子扶上位,万事都有人担着。

  问题是,张昀生这人就不是个愿意受人牵制的脾性,他之所以一直以来没有动作,一则顾念姑侄之情,二则他掌握了局势。

  若真为公司着想,张从徕就绝不敢罢免他的职权。

  张从徕打什么如意算盘,他心里也是门儿清,所以长久以来,姑侄两个就这么僵持着,都在等,等一个时机,等着做个了断。

  张昀生对张从徕的那些动作,选择视而不见。

  于是,她重新掌握了话语权,那日清晨她马不停蹄就召开股东大会,寻了个由头,罢免他的职权,让他交出总经理的大印。

  会议室里。

  姑侄两个分别在会议桌一头一尾坐着。

  此一番动作,张从徕重新掌握大势,说话的语气也随之稳了许多,“你以为公司没你张昀生坐镇就不行了?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张昀生说:“您什么都敢。”

  “话说得好听,”张从徕指着他,“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你哪时把我这个姑姑,把我这个董事长!放在眼里过?”

  “您就是总想得太多,”张昀生十分轻微地叹口气,“现在如您所愿,您还有什么不满?”

  张从徕赢了一局,反而没有轻松的感觉,她开口仍是警告:“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打我这个位置的主意!”

  张昀生起了身,走到她身后,一手搭住椅背,一手扶住她身前的桌沿,他低声说:“那么,就劳您在这个位置上再辛苦几年,有事随时吩咐。”

  他这副慢条斯理的口吻,偏偏让张从徕恨得牙根痒痒,她忽然说:“听说你最近和公司一个女职员走得挺近?”

  见他在会议室门口停步,张从徕的表情从尚有些许疑惑,到重新抓住把柄的痛快。

  张昀生转回身,说:“您这是何必?她这人笨,什么都不懂,咱们之间的事别影响无辜的人。”

  张从徕冷笑一声。

  总经理这个位置,张昀生坐着的时候有底气,走的时候依然有底气。

  无论哪个结果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无论哪一个结果,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只是这样的结局,对底下人员带来不小的震撼。

  公司顶梁柱走了,虽然不至于让公司一夕倾塌,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又纷纷揣摩董事长的意思,是不是一早就上哪找了个强悍的职业经理人,准备接管这个位置?

  可是,谁能有自己亲侄子来得可靠?

  再者,先前着急站队,如今这番局面,那些站老总这边的人将何去何从?

  於棠也有这方面的忧虑,那天下班,在地下停车库的电梯门口碰见张从徕,她当时的眼神,似乎是知道了点什么。

  她这么一想,已经做好被辞退的准备。

  但几天下来,上头没再有大动作,风平浪静,公司运营如常。

  只是总经理之位,一直悬空。

  陈韵明显是张昀生这边的人,这几天也是战战兢兢,怕上头随时做大清理,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领导们似乎没有铲除异己的打算。

  莫非张昀生人虽然走了,但震慑力尚在?

  吃饭的时候,她还揣摩了半天,“这场斗争,张总是不是放水了?”

  於棠说:“又不是玩游戏,这种事还能放水?”

  “不过也是,”陈韵说:“弄走了顶梁柱,要是再大举清理中高层,公司怕是要自损八百。”

  “我总觉得……”

  “什么?”

  於棠想想又说:“没什么。”

  陈韵横她一眼,“德性!担心他的话,那就主动联系他。”

  她道:“他好着呢。”

  张昀生让律师过来清算一下资产。

  报告里显示了他名下的几处房产,几项证券投资,所持有好几家公司股份,几辆名车,名下产业包括酒店,私人会馆,各大餐饮连锁等不下10处。

  还有,他书房里那些古董字画,价值尚不可估量。

  齐封整理完报告,在心里大骂这人虽然脱了一层张本总经理的外衣,但依然真他妈有钱,又感慨做人得精明,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懂得多项投资十分重要。

  他一边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张昀生扔下一叠资料,摸了支烟在手里,说:“老太太受了委屈,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气,等气消了,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在那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筹码他有的是,但他不会真把老太太逼上绝路。

  毕竟那是亲姑姑。

  齐封摇头叹气,“你这人是真讨厌,我要是你姑姑,也想早点除掉你。”

  张昀生笑,“还是那么爱操闲心啊,齐大状。”

  “哥!!”

  事情过去好一阵,张愔愔现在才在网上看见消息,这一放学,晚自习都没心思上,直接就跑了回来,进屋就找她哥。

  张愔愔和跑到沙发坐下,眼神怜悯地看着她哥,“老张,听说你被姑姑赶出来了?”

  齐封见状,赶紧收拾东西告辞。

  张昀生见她这个时候回来,脸色微微一沉,问:“晚自习不用上了?”

  张愔愔一脸愁云惨淡,“那咱们以后怎么办?还吃得上饭么?”

  张昀生说:“你是不是不打算高考?我告诉你,不高考就出国留学。”

  张愔愔欲言又止,半天才问:“你还有钱让我出国么?你那些积蓄留着娶媳妇用吧,我复读一年,我知道我以前很任性,老让你操心,这次我一定好好学习。”

  张昀生沉吟片刻,往后一靠,问:“真的?”

  张愔愔点头,“真的真的,我发誓!”

  张昀生继而默了半晌,语重心长:“那天你说的没错,我从来没有和你好好说过话,没了解过你的想法,只会强硬管教你……”

  张愔愔摇头,“不不不,我那是气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张昀生说:“行了,吃完饭让林伯送你回学校晚自习。”

  晚饭后,林伯送张愔愔去学校。

  她下了车,一边走进校门,一边拿手机打电话,那边接起来却没出声,她也不介意,径自说:“我跟你讲,我决定好好学习了,因为我家里发生了一点事,不过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我要复读一年,这次一定用心。”

  那边一直没回话。

  张愔愔把他当成了树洞,有事没事打个电话过去乱说一通,什么事都对他说,回不回应无所谓,能听她讲话就行。

  但她今天问了一个问题:“赵长征,你现在还喜欢棠姐么?”

  那边回了个:“然。”

  然后结束通话。

  於棠照常上班,照常蹲工地。

  这几日闷热难当,天气有些异常,於棠猜测老天爷大概又在筹备一场大雨。果不其然,前两天的天气预报,说台风要来。

  台风正式登陆的前一天,一阵阵小风提前开路,呼呼作响,一整天挨家挨户地敲门敲窗,进行台风警告。

  项目经理眼见时间越晚,风刮得越急,早早让大家下班回家,提醒大家台风天休工,明天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出门等等。

  於棠和成工以及另外一个工程师一辆车。

  台风莅临之前已然声势浩大,现在外头是瓢泼大雨无情风,偏偏这个时候路上还堵车,大家都回家心切,于是开车时难免无视交通规则。

  一不留神抢道,一不留神越位,一不留神追尾。

  交警分头出警,冒着风雨指挥,记分,罚款……场面混乱。

  谁也没料到这会儿会是这么个情况。

  於棠那辆车被卡在长龙的腰身,进不得,退不得。

  外头咋咋呼呼,手机在这时铃声大作,陈韵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

  於棠说:“车堵在路上了。”

  忽然耳边“轰”一声响,车身猛一摇晃,於棠似乎看见碎玻璃在眼前飞溅,有些直接拍在她脸上,伶伶俐俐地刮得生疼。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被旁边的工程师撞得一歪,脑袋砸在自己这边的车窗玻璃上,砸得她头昏眼花。

  张昀生接到陈韵打来的电话,立马就要出门。

  林姨不放心,劝他在家等消息,他也没听,直接开车去往医院。

  这会儿急诊门诊一片人海,走廊过道人撞着人。

  张昀生在诊疗室门口看见於棠,过去抓着她的下巴左右观察两眼,左边脸颊和近眼角的位置都裹着纱布,其他看似无碍。

  於棠以为自己的骨头要被他捏碎,但看他一脸阴沉,也就不吭声了。

  他问:“还伤了哪儿?”

  於棠轻轻碰一下刚才砸到的位置,“这里撞了一下。”

  张昀生看了一眼,问:“还有呢?”

  她摇头,“没有了。”

  这时陈韵过来,张昀生问了一下其他人的情况。

  伤得比较重的是和於棠一起在后座的一位男工程师,当时外边有颗新栽的树,比较粗壮,但根基不稳,被大风来回地刮,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於棠那辆车就在那棵树旁边,树倒下来,就这么砸在了车顶。

  这一下砸得猛,树枝硬茬穿透车窗,还好那工程师有先见之明,刻意远离车窗,否则那树枝穿透的可能不止是玻璃。

  张昀生将这里扔给陈韵负责,自己先把於棠送回去。

  外头仍是风雨肆虐,那条路早通了,这回一路顺畅,到了地方,车直接拐进小区,停在一片敞地上,特意远离了树下。

  张昀生扭头,瞧见她跟个木头似的在那杵着,说:“明天别出门。”

  於棠应了一声:“我知道。”

  张昀生嘱咐完还是不放心,又说:“以后工地那种地方你少去。”

  於棠闻言看向他,“这是我的工作。”

  张昀生眉头微微拧着,“你的工作就是画几张图,你没事跑工地去干什么?”

  於棠伸手解开安全带,一边回答:“这对我的业务能力有帮助,我靠这个吃饭的。”

  张昀生沉默了好一阵,见她推不开车门,他静坐不动,她回头让他开锁,他说:“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整天瞎折腾什么?”

  於棠觉得自己和他说不通,干脆不去应他,她轻拍车门,说:“你开锁。”

  他静默,听得外头鬼哭狼嚎。

  她的手机铃声在这时打破僵局,於棠瞄一眼来电显示,犹豫片刻才接起来。

  张昀生听她喊了声“阿鸣”,不由看了过去。

  风雨大作,阿鸣打电话过来问问。

  於棠简单客气地回了两句,“我没事,刚到家……哦,刚才路上堵车,耽误了点时间……家里挺好的,门窗都检查过——”

  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攥紧她的胳膊,另外搂住她的腰,将她半是抱半是拽地强行拖了过去,於棠陷在他身上,手机被拿走,嘴巴被他吻住。

  张昀生开了免提,那边喊一声棠棠,他咬她一下,两声,他咬两下。

  於棠不敢吭声,怕那边的人听见,忍着疼,直到那边那边的人自动结束通话,她刚一张口要说话,他趁机吻住,胡搅蛮缠。

  他连啃带吻,於棠的嘴舌被他的牙齿刮得生疼,她越反抗他啃得越起劲,於棠改了策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张昀生一顿,心软下来,却被她反咬了一口,小混蛋咬得不留余力,他一下子松开。

  於棠赶紧爬回副驾,还是推不开门,她说:“开门,我要回去。”

  张昀生瞪着她擦擦嘴角,开了车门的锁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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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见了一面。文案就说表明了,老张真的很财大气粗,不过他还会回去的。

  还有别着急,他俩目前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不是故意拖延,时机和心态很重要,现在忽然在一起会显得很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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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其君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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