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双更一)

    六十八

  裴砺看清手机屏幕上的东西顿时大惊失色,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照片上的人不是他,夺过手机认真端详片刻,即使光线昏暗,男人的轮廓还是清晰而熟悉。

  “她搬进去后,我只在那住了一个晚上,当晚我喝醉了。”他想起来了,就是阮蓁受袭的那一晚。

  裴砺手扶住额头,神色有几分懊恼,“我喝多了,抱着她的时候以为抱的是你。”

  阮蓁从他手上拿回手机,唇角勾出一丝嘲讽的笑,“所以那一晚上你就干脆把她当成我了是吗?酒后乱性这个借口太烂了,你当我是傻子吗?”

  裴砺顿觉百口莫辩,“什么酒后乱性,那晚上我跟她什么也没发生。”

  但思绪回到那一个夜晚,最初,混沌中他只觉得有人把他搀回家,扶到了床上,神志不清时他心里一直觉得扶着他的人是阮蓁。

  所以,思维稍微清醒时,他握住了身边人的手,但是,双眼睁开,不甚清明的视线中看见洛宸衣衫凌乱地跪坐在床上时,他酒意顿时去了一半。

  当时,他让洛宸自己回房间,顺手帮他关好门,洛宸没多说什么就照做了,因此他也一直认为洛宸衣衫不整只是在扶他上楼的过程中蹭的,可是,居然有人别有用心地拍下了这样一张照片,并当晚就传到了阮蓁手上,这其中的关节就不得不说值得推敲了。

  突然思维转了个弯,裴砺心中不禁升腾出一丝希望,他脉脉地注视着阮蓁,“所以你一直因为这个才不肯原谅我吗?你为什么,不问我。”

  多简单对吧,分明一句话能说清的事,何必放在心里纠结难受这么久。

  但阮蓁显然不相信,冷冷打量他片刻,意味深长地说:“你不知道吧,第二天早晨亲眼看着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上去了,裴砺,我问你,多亲密的关系才能连两个人内衣都卷在一起放进洗衣篮里。”

  裴砺惊愕中眼色更沉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一直不太注意这些细节,但是,阮蓁第二天早晨,是亲眼看见他和洛宸一起离开的吗?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正如他设想不了阮蓁当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前一天晚上被袭击被惊吓,又被他误解,次日清晨又看到那样的照片,并且亲眼看见他和洛宸从同一所房子里出来。

  他这才明白,不是阮蓁把他想得不干净,而是他自己做事拖泥带水给了她遐想的余地,同时也给了有心人从中作梗的机会。

  这一晚上不欢而散,直到第二天下午,裴砺才想起来,他和洛宸同回居所那次,宿醉到天亮他才起来洗了个澡,他确定自己当时就把换下来的衣服顺手放在了主卧浴室,可是,在他和洛宸出门等着电梯的时候,洛宸突然说有重要文件落下没拿,而后自己回了屋里,两分钟后才出来。

  对于以前这些朋友,裴砺从来不愿意从坏处揣测他们,但真相一层层地揭开,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们。

  裴砺打了个电话给李旬,他们还欠他一个交代,还欠他更多的至今仍没有真相大白的事实。

  他们已经有些日子没联系了,但李旬听到他的声音丝毫没觉得意外,笑着说:“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找上我,正好,我也想见见你。”

  见面是在几天后的中午,李旬过来办事,裴砺在大楼裙楼的咖啡厅等着他。

  李旬一坐下就开门见山了,他对裴砺说:“你知道吗?从上学那会儿开始,我就不喜欢你,凭什么你生来就比我们优越,别人努力追求的东西,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得到还不珍惜,同样都是人,你说凭什么?”

  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李旬对他的心情居然是嫉恨,裴砺被他说得心底透凉,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他冷声反问李旬,“看不惯我,是你针对阮蓁的理由吗?”

  李旬晦暗的眼色转向一边,默了许久才开口:“你知道洛宸救你那次,到底是谁向那些杂碎透露你的行踪的吗?是我。只是没想到,被洛宸看见了。更没想到的是,她没告诉你,反而选择演一场见义勇为的苦肉计。”

  “就是因为洛宸手上有我的把柄,我才被她挟持对付阮蓁这个跟我不相干的人,不过不能否认,看你不高兴,我心里其实还是很痛快的。”

  一口气说完所有的事,他取下眼镜放在一边,头埋在摊开的手掌里。

  裴砺心里有什么像岩浆一样汹涌燃烧,这就是他视之为挚友的人,从学校到毕业,他自问从来不曾薄待他们。

  他创业,周或愿意跟着他,他就一直尽可能地提携,李旬对事业自有安排,这么多年他给李旬行过多少方便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到头来换来一个彻底的背叛,裴砺从来没有像这样一样觉得自己愚蠢,他一直信任他们,而他们分明把他当成了傻子。

  够了,从今天起,他们就形同陌路了。

  按捺住心底的怒气,裴砺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你们对阮蓁,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也就是我今天坐在这的原因。”李旬垂着头。

  “我记得那一阵,你说过阮蓁晚上在学校里被人抢劫了。”他说。

  说阮蓁被抢劫,不过是裴砺那会儿不能常跟他们见面给出的幌子,只是因为,被暴力猥亵对一个女孩的名义来说并不光彩。

  预感到李旬接下来说的话一定很重要,裴砺目光沉沉地盯着李旬,唯恐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果然,李旬抬头看着他:“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在我家喝酒,是洛宸让我设法绊住你的,我当时没想到洛宸会那样的丧心病狂,直到听说阮蓁当晚出了事,我才明白洛宸到底做了些什么。阮蓁当时,应该不止被抢劫这么简单吧?”

  裴砺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真相居然会是这样,是啊,阮蓁也曾对卫风彦说过,歹徒想要毁她的容貌,如果是洛宸指使的,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又是何等的恶毒,他们谁都没能想到,一个近在身边,成长轨迹一切正常的人竟然这样的心如蛇蝎。

  裴砺怒不可遏而且瞠目结舌,李旬继续说道:“我后悔了,裴砺,洛宸她早就疯了,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人命。前天她又找上了我,想让我想办法约你出来,我没同意,可是很显然,她又要有动作了。”

  裴砺听完伸手一把钳住李旬的手,“她又要干什么?”

  李旬摇一下头,“具体计划我不清楚,但是,前天听她讲电话,好像,有个能帮她的人偷偷摸摸从外地回来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话音刚落,裴砺猛地起身大步向着门外冲出去,一阵风刮过似的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对于阮蓁来说,这是一个工作日再寻常不过的下午。

  有一些不寻常的是,部门有位总工的太太逛街路过楼下,买了点心上来当下午茶请丈夫的同事们共享。

  刚巧宋瑾瑜下来看方案进展,细化方案做到现在算是告一段落了,这次项目组效率高得令人咋舌,所以宋瑾瑜心情看起来不错,对于员工们偷空打野也没说什么,还一改平日的高不可攀,十分亲民地跟着一起品尝甜点。

  项目部的一排办公隔间外是一个小厅,点心就放在桌上,大家围着桌边聊边吃,一时气氛十分融洽。

  总工太太还带来了家里的金毛,活泼地在一边上蹿下跳,逗得大家忍俊不禁。

  阮蓁朝斜后方回一下头,她办公室的灯打不开,据说是照明线路坏了,电工正在里边修理。

  宋瑾瑜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即使半面墙挡住视线,也能瞧见,穿着电工制服的男人脚踩在折叠梯上正在工作的半边身子。

  很快,电工背着工具箱出来了,宋瑾瑜眼光草草扫过,就在男人身上定了下来——男人戴着口罩蒙住了大半张脸,帽檐压得有些低。

  自打他出来,刚才还欢实的金毛进冲着他汪汪大吠起来,怎么安抚都不能安静。

  男人步子顿了顿,走到阮蓁身边说:“电路已经好了,天花板拆开过的位置刚焊接好,最好散散气味,几分钟后再进去。”

  阮蓁点头,看着闹腾得厉害的金毛,巴不得男人快些走,“行,我知道了。”

  话刚说完,男人扛着梯子向着出口的方向大步走去,宋瑾瑜略皱一下眉,站起身来,“我去下洗手间。”

  她修长的手指上沾了些黄油,阮蓁想着自己办公桌上有抽纸,也站起来转身向着办公室走去。阮蓁的工作台抵着墙,上面是一排高高的吊柜,刚走到工作台前,就看到一条灰色的细线从没有合实的吊柜门页间垂落下来,一直垂落到她面前。

  下意识地伸出手,就在手指将要碰到线头的瞬间,她听见外边传来裴砺高高的呼喝声,“阮蓁呢?”

  这又是什么情况?阮蓁手收了回来,眉头紧紧皱起,立刻转身几步走出办公室。

  心里正想着大白天到部门叫着她的名字大肆喧哗,裴砺对她的纠缠已经到触及她底线的地步了,但她走到门口,看到的是裴砺一副仓皇失措的模样。

  数九寒冬,裴砺凌乱的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头上,大衣前襟大敞,里边领带被拉松了,整个人看起来焦急而狼狈。

  看见她的瞬间,裴砺上前一步,紧紧拉住她的手,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着,通红的双眼怔怔地注视着她,嘴唇翕动几下,却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

  阮蓁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态,他们站在办公室门口,而不远处,就是阮蓁那几个在惊诧中神色大变,噤若寒蝉的同事们。

  可能是因为他们这会儿成了所有人中的焦点,僵持中,总工太太带来的金毛跑过来围着他们俩打折圈地跑。

  阮蓁用力掰开裴砺的手指,她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谁都知道她和宋瑾瑜的未婚夫关系不正常了。

  但还没等她说什么,脚边的金毛突然汪地一声窜进了屋子,敏捷地跳上阮蓁的绘图桌,猛蹬一下腿,整个身体腾跃起来,前爪扯一下从高柜柜门缝隙垂下的细线,而后身子朝着另一边快如闪电般地躲闪而去。

  就在小狗翻腾的同时,柜门里一声闷响,柜门猛地被从里往外砸开,一个玻璃瓶瞬时倾倒而下,洒落的液体哗哗流下,四处溅射开时,只听见耳边一阵呲呲作响,工作台的表面被液体湿润的位置迅速被腐蚀成一片焦黑。

  阮蓁吓得尖叫出声,刺鼻的气味很快充斥着鼻腔,她知道那是什么。整个身体瑟瑟抖动起来,要是刚才裴砺没叫住她,她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

  裴砺整个身体都僵住了,正好宋瑾瑜回来,推开围观的众人,快步走进办公室,看见里面的一团狼藉,脸色更加阴沉了。

  从口袋里掏出电话,她冷厉地开口:“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个人,拦住他。”

  

第六十八章(双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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