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57

  “不辛苦不辛苦!”张薄朗声笑道,“这北方的战场,才是我老张的家,比起在金陵城呆着,尽是受气,我老张,更加喜欢在战场的生活。”

  洛以岚在一旁看着,也笑道,“张将军,好久不见了。”

  见到洛以岚,张薄也同样非常激动,他这段时间虽然在北方,但是,君无弈这边的战事,还是了解一些的,自然也听说了洛以岚独自带兵,赢得了好几场战役的胜利的事情,“王妃,我老张一路上听说了不少你的大事啊,现在北方许多城镇都传遍了,说魏王妃巾帼不让须眉,哈哈哈,老张佩服,王妃是我老张第一个佩服的女子!”

  说着,张薄还对洛以岚竖起了大拇指。

  洛以岚笑道,“我那点战绩,哪里比得上张将军身经百战来得厉害。”

  张薄朗声而笑,但口口声声还是对洛以岚的佩服。

  镇元关门前,虽然许久未曾见面,但是,话也不能多叙,张薄带来的人,经过清点之后,便归入了君无弈的军队,君无弈与士兵们说了一些鼓励和安抚的话语之后,便带着跟随张薄一路的各路军的将领一起进入了大帐之中讨论军事。

  张薄的到来,意味着君无弈如今已经将北方所有的兵马都收入了囊中。

  经过几日的讨论之后,大军形成了一套新的南下战略。

  以张薄为首的大军,带着军队,从西北方向而下,收归大齐北部西部的城镇,为西部战线。

  而以君无弈为首的军队则在镇元关之后,以东部中部为战线,一路直逼金陵。

  二月初十,春寒已过。

  张薄的大军,已从镇元关的后边,绕道西部,从西部的裕城打开了南下的道路。

  裕城本是西部的军事重镇,本有老将把守,但依旧被张薄以十日之期攻下。

  朝廷大惊,将大部分兵力都转去了西路。

  二月二十五,君无弈带兵从镇元关南下,也打开了大齐中部的缺口,经过几个月修整之后的将士,如同睡醒之后的雄狮,在大齐中部,造起风卷残云之势。

  三月,朝廷征兵,加入五十万兵力。

  但这五十万新兵,还没有经过战场的洗礼,与君无弈这一路收割的不知经过多少战役的将士们相比,可谓没有战斗力。

  君无弈的大军,依旧势如破竹。

  四月,君无弈的大军已经攻破镇元关和淮江中间的两处军事重镇。

  此间,攻破两座军事重镇所用的手段,皆是火器。

  君无弈使用的火器,是经过洛以岚改良之后的新式火器,也是目前大齐所拥有的威力最大的火器,其一出来,被称为大气的军事重镇的两座城镇,便毫无招架之力了。

  而那一声高过一声,轰轰炸响的声音,如同噩梦一般,让朝廷的军队们闻之胆颤,甚至只要听及顺州军到来了,便有弃城而逃者。

  五月,君无弈的大军,进入郑王封地,获得郑王封地的精锐部队相助,实力大增。

  五月中旬,大军继续南下,一路斩杀,五月底,大军到达淮江北岸。

  只要大军渡过了淮江,渡过了金陵和北方的最后一道防线,那么,过江之后,便是一马平川,金陵便是有再多的军队,也没有招架之力了。

  而此时,张薄带领的大军,也已经逼近金陵城北部的最后一道防线松云关。

  两方夹击,朝廷却略战略败,军中士气大降,朝中已经传出了求和的声音。

  君无弈一开始打着矫天子行的旗号带兵南下,最大的理由,便是君明胤对庆熙帝的兄弟们下手,导致朝中人心惶惶,国不国,家不家。

  如今,经过一连的失利之后,君明胤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和阴谋诡计,早已是焦头烂额,朝中求和的声音一出来,他便做了最大的诚意,李、刘两位一直以来主张和支持他削藩的两位大臣也引咎自贬。

  六月,朝中派出求和大臣渡江前往顺州军的营地,进行求和的议谈。

  但是,君无弈从发兵的那一刻起,便没有过议和的打算,面对求和大臣提出的朝中奸佞已除,还请魏王返兵回顺州的提议,君无弈则表示“奸臣窜逐而实行他计,不敢撤兵”,求和大臣无计可施,只好将君无弈的意思上书给君明胤。

  君明胤看完,自然是要大气一场,但朝中没有了李、刘两位大臣,还有其余的心腹大臣,甚至,只要君无弈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李、刘两位大人虽然引咎贬职了,但不过只是权宜之计罢了,毕竟他们走了,却将自己的得意门生给留了下来。

  君明胤虽然生气,但与心腹朝臣一番商议之后,还是希望能拖延时间,来来去去与驻留在君无弈大营中的求和大臣们进行通信,打算借此给顺州军造成一种君无弈有求和之心,正在与朝廷商议的假象,想要蒙蔽顺州军,或者造成舆论,以懈怠军心,或者离异将士。

  毕竟君明胤也知道,如今跟着君无弈南下的许多将领们,心中想要求的,也都是一个从龙之功,如是此时传出了君无弈求和的消息,必定容易导致军将不合。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

  对于君无弈而言,君明胤在他的面前,永远都是一个不成器的小辈。

  那些心思,还有议和大臣每次与朝廷传书之后实际上都没有说什么重要的改变的话,便如同与小儿玩笑的话语一般。

  耽误了两个月之后。

  议和大臣的一句“朝廷言殿下旦释甲,暮即旋师”终于让君无弈大怒,表示朝廷无心求和,以哄骗三岁小儿的话语来商谈天下大事之后,将议和大臣扔回了淮江南岸。

  八月十五,南北入秋。

  君无弈终于发起了渡江之战。

  顺州军多为北方军队,多为旱地之兵,不善水战,也不能适应水上作战的习惯。

  而朝廷军却多为南方人,对水上生活非常熟悉,因此君无弈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之后,也终于在淮江遇到了较大的阻碍。

  经过两次失败的渡江战役之后,洛以岚提出自带一批军队,秘密绕道淮江上游,在淮江尚有以渔船带领将士秘密渡江,而君无弈的率领的主力大军,依旧在淮江中游与朝廷的军队周旋。

  九月初十,洛以岚带领将士渡江成功,直接攻破淮江上游的两座城市,顺州军的第一支军队正式渡江,而后,大军南下,与张薄从西部而下的军队汇合共同对抗朝廷的大军。

  如此声势浩大,淮江中游以上城市的城镇,多有弃城而逃者,或者直接开门投降,迎接顺州大军入城。

  九月二十五,君无弈的带领的大军,也终于渡江成功。

  三军会合,直逼金陵。

  如今,皇宫之中,众人似乎都已经料到了自己的命运,整个皇宫,随着顺州军渡江成功的消息传出来,都充满了悲哀的气息。

  顺州的大军渡过淮江之后,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的。

  君明胤也再无军将可用,也许,君无弈今夜便可抵达金陵城下。

  君明胤身边也不跟着大太监了,他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的,远处传来一阵琴音。

  他的脚步顿了顿,朝着琴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原来是栖凤宫。

  是皇后的寝宫,也就是他的妻子,王婉仪的宫殿。

  王婉仪原本是她的太子妃,他登基之后,王婉仪便顺势成为了皇后,原本,王婉仪成为皇后,最大的作用便是巩固皇室与晋国公王家之间的关系。

  然而,当年的宫变发生之后,王子修继承晋国公之位,但是却以守孝为由不出仕,晋国公府与皇室的关系彻底破裂,王婉仪连最后的价值也没有了。

  但是,君明胤自登基之后,紧接着便是各种事情,倒也没有时间去管王婉仪的事儿,他与王婉仪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夫妻感情,如今想起自己的皇后,竟已经想不起上一次见她,是在什么时候了,自然,这将近两年的时间,他留宿在凤栖宫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

  而他登基之后,忙着削藩,忙着削弱君无弈的势力,自然也没有时间去充盈后宫,太后倒是为此事做了一些安排,但是君明胤也没有时间去理会,更别说到了这种时候,其余的妃嫔们,更加惶惶不知如何度日了。

  倒是凤栖宫中,还能传出一阵琴音。

  君明胤无知无觉地顺着琴音来的方向走过去。

  凤栖宫中已经是空荡荡一片,连宫女都没有几个了。

  君明胤朝着里边走,刚刚走到门边,琴音便停了下来。

  王婉仪一身皇后的宫装,打扮得颇有威仪,正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架古琴。

  见到君明胤到来,她似乎也不觉得惊讶,还能坦然地站起来,对君明胤行了一礼。

  “臣妾见过陛下。”

  君明胤站在门口,瞧了王婉仪好一会儿,才忽然笑道,“皇后倒事有闲情雅致,顺州军已经快兵临城下,这宫中,谁不是人人自危,你倒有心情在这里弹琴。”

  王婉仪笑了笑,“陛下不进来坐坐么?”

  君明胤轻哼了一声,倒也走进去,这才发现,王婉仪身后的桌上,摆了一桌子的菜。

  他顿了顿脚步,走过去,在桌前坐下。

  桌上的饭菜,尚有热气,显然是王婉仪准备了不久了。

  王婉仪也坐下来,为君明胤斟了一杯酒。

  “陛下还尚未用膳吧。”

  君明胤不应声,王婉仪似乎也并不介意。

  她给君明胤倒了酒,布了菜,这才在对面坐了下来。

  君明胤环视了一圈,“你这宫中,怎么都没人了。”

  “臣妾已经遣散了宫人了。”

  君明胤一顿,继而大怒,“遣散宫人,皇后,你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

  “臣妾当然知道。”王婉仪似乎已经没有了惧怕之意,缓缓道,“意味着亡国。”

  亡国两个字,似乎刺中了君明胤一般,他怒饮了一杯酒,忽然伸手,掐住王婉仪的脖子,面色涨红,怒道,“王婉仪,你找死!”

  王婉仪紧紧抓着君明胤的手腕,一双眼却执着地望着他,被掐住了脖子,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她眼角发红,君明胤才一把甩手,放开了王婉仪,王婉仪被摔到了地上。

  她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这才慢腾腾地站起来。

  君明胤却像是被卸去了力气一半,闭了闭眼睛,疲惫不堪地靠在了椅子上。

  良久,他才道,“今夜,君无弈便可攻入皇城了,到时候,便无可阻拦,他才是大齐的主子,那龙椅宝座啊,先是传到了我父皇的手上,然后传到了我的手中,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君无弈的手上啊……”

  王婉仪不说话。

  君明胤看向她,嗤笑了一声,“朕的十四叔就要来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终于等到他。”

  王婉仪神色寡淡,就像刚才君明胤的粗鲁举动没有发生过一样,“臣妾有什么可高兴的呢,高兴做一个亡国之后么?”

  “呵!”君明胤以为不明地笑了一声,“你这心里头,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我那位十四叔么?”

  王婉仪无光无波的眼神,像是不受任何诱惑的老尼一般,“臣妾早就没有心了。”

  从她嫁入东宫的那一刻,从她被君明胤在那样羞辱的情况下逼着同房了之后,她便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心死了,而这只剩血肉的躯体空壳,也终究要困在这漫无天日的皇城之中。

  忽然,她的唇角,又轻轻扯起了一丝丝笑意。

  君明胤刺激不到王婉仪,越发觉得无趣,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自然错过了王婉仪唇边轻缓的笑意。

  王婉仪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无声给君明胤倒酒。

  酒一杯一杯地灌进了嘴里。

  君明胤在迷离的醉色之中,似乎也想起了过往的种种。

  小时候,分明与君明胤年岁相差无几,但是,君无弈似乎总能得到所有人的目光,便是同一份功课,被夸奖的也只有君无弈,而自己这个皇长孙却被忽视了。

  皇爷爷的眼里,永远只有君无弈这个小儿子,而看不到自己。

  甚至连父王,在皇爷爷的面前,也没有君无弈的那般底气。

  君无弈是整个皇宫的骄傲,是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与他站在一起,都会被他的光芒所掩盖。

  而君无弈,更是他同年的阴影。

  即便后来,成为了太子,在君无弈的面前,君明胤深知,自己永远没有一朝太子的威严。

  君无弈可号令千军,大齐的所有军马唯他这个战神是瞻。

  百姓拥戴,人们只知魏王而不知太子,甚至不知天子。

  君无弈似乎能轻易得一切——为他敢只身拼进皇宫的女子,肝胆相照的兄弟,忠心耿耿的护卫……

  而他却始终逊色而无法企及。

  直至今日,他已经成为了大齐的皇帝,却依旧被君无弈带领的几万顺州军,逼得节节败退。

  这一生,尽是失败。

  君明胤自嘲地笑了笑,隐隐约约,似乎听到的远处传来的马铁铮铮的响动。

  不过,他一生未曾领略过战场生涯,并不知道,也不确定那声音,到底是铁蹄之声,还是秋雷之因,更不知道,此时,在森严的皇宫之外,已是火光冲天。

  眼睛慢慢的闭上,意识也越来越朦胧。

  直到最后,陷入了一片黑暗。

  君明胤的脑海之中,最后的记忆,便是小时候,皇爷爷的大寿之上,在御花园中背《定国论》,他因为贪玩,不好好做功课,背了两句便想不起了,被皇爷爷批评了一顿,而君无弈则完整无缺地背了出来,还写了一篇感想呈交,获得了所有人的称赞。

  那一日,皇爷爷册封君无弈为魏王,赠镇龙鞭。

  可那些过往,都随着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王婉仪执着酒杯,看着君明胤靠在椅子上,呼吸平缓。

  她慢慢站起来,华丽的宫装,宽大的裙摆在动作摇曳之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她的唇角,慢慢展开一抹一抹轻柔的笑意,上前,站在君明胤的身后,素手划过君明胤尚还年轻的脸庞。

  女子呢喃的轻音在宫殿里响起,“这一生,你我都错了……”

  “你想要君临天下,可命运从一开始,便未曾将你推上那一把宝座,即便你坐上了那宝座,却也守不住,你一生追求功成名就,最后却还是落得个亡国的结局下场,一事无成,遗臭万年……”

  “我想要嫁与心爱的男子,远离这呆厌了的重重宫墙,最后却不得他的青眼,也将这一生,葬送在了这高墙深院之中……”

  “既然……这深宫高墙,是他想要的,便……我便给他……”

  *

  大齐永惠帝元年,十月十三。

  魏王带领兵马,于深夜巳时兵临金陵城下。

  永惠帝不现于城门,朝廷士气全失。

  原赤麟军将领莫崖之为内应,与顺郡王君彦白于北门开城迎魏王入城。

  同一时间,皇宫之中,正东方向,火光大起。

  而其余城门听闻魏王入城,皆放弃抵抗。

  子时,传出消息,永惠帝与皇后自焚于凤栖宫,凤栖宫已被烧成一堆瓦砾。

  百官闻言,皆在城中列道迎接魏王大军,跪迎新君,拥魏王为帝。

  至此,为期一年的南北大战,终于以君无弈的胜利而告终。

  *

  后史记载,魏王君无弈于永惠帝元年十月三十登基,改年号为长乐,称景宗帝。

  景宗帝上位之后,首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遣散永惠帝的后宫,而后立洛以岚为后,封号称德睿皇后,并称一生不纳妃,后宫仅皇后一人。

  而后便是册封军将,其中以张薄军功最大,封镇国公,其余军将,按照军功,分别封侯封将,原先被永惠帝分散四处的赤麟军,也重归旧位,主将依旧为愿三位将士。

第二章。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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