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谭老师,你好(下)

  酒醒了头很痛,胸口闷闷的,隐隐觉得想吐,但腹中空空,又呕不出什么。

  谭晓路躺在床上看着卧室窗帘里漏进来的新鲜日光,半晌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回来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忙起身,看到床头柜上有一杯温热的开水直接端了喝下,冲淡了口里的苦味,这才摇摇晃晃走出去。结果一走出卧室门他就受到了惊吓:

  一个背脊光裸的男人正站在开放式厨房那里,哼哼唧唧地挥舞锅铲。早晨的阳光透过客厅的窗户落在那人背脊上,映出他形状优美的背脊和两片好看的蝴蝶骨。

  谭晓路第一个反应是低头,然后回头。自己身上一切正常,还穿着昨天出门时候的那身衣服,床上也干净平整,没有任何事后的痕迹。

  可面前的裸男是怎么回事?!

  男人略略侧了身,伸手去拿调味罐,谭晓路终于从他的侧面判断出这个是谁了。

  “蒋修明,你怎么在我家里?”他按捺着心头的震惊和被冒犯的愤怒,尽力冷静地问。

  蒋修明听到身后声音立刻回头,看到谭晓路一脸憔悴站在卧室门口,脑袋上头发还乱糟糟的,心情莫名觉得很好,于是笑着跟他道早安:“早啊谭老师,我在给你做早餐呢。”

  “我问你你怎么会在我家里。”

  被有些凶狠的眼神瞪着的蒋修明十分镇定地关火起锅,把锅里煎得金黄喷香的荷包蛋铲出来放在碟子里,口中应着谭晓路的话:“昨天我不是送你回来么,怕你酒喝多了会出什么事,所以就留了一晚上,顺带给你做个早餐。”

  ……脸皮真特么厚啊。

  谭晓路简直无语了。他把自己送回家自己当然是感激的,可是赖在别人家里不走又是个什么事?扶额头疼之时看到蒋修明端着碟子就要从流理台那里走出来,连忙喊道:“那你也得穿件衣服啊!别出来,穿……”

  蒋修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穿着啊。”

  谭晓路:“……”

  他的确是穿着的,只是脱了上衣而已。可恨那流理台挡着他腰身以下的地方,乍一眼看过去就像完全没穿一样。

  “谭老师,你脸红什么?”

  “要你管!”谭晓路大吼。,“做饭就做饭脱什么衣服!”

  蒋修明煮的肉粥很稠,煎的荷包蛋也挺香,谭晓路也确实是饿了,毫不客气吃了大半。蒋修明从他门口信箱里取了报纸,悠然自得地坐在他对面边啃苹果边看报纸,极其自然也极其自在。

  谭晓路简直看不下去了。

  “蒋修明,我的意思你很明白,不要再做这种让你和我都为难的事情了好吗?”

  “我不为难啊。”蒋修明眼睛完全没从报纸上移开,“乐在其中。”

  对于脸皮厚的人,谭晓路向来是没辙的,前一个也好,这一个也是。他气馁地放下了筷子:“我还没做好接受一段感情的准备,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

  “你不需要有压力,我可以慢慢等。”

  ……那样压力只会更大好吗?

  谭晓路觉得无法与他沟通,筷子狠狠地戳破最后一个荷包蛋的蛋皮,金黄的蛋液啵的一下从创口冒了出来。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原本还悠然看报纸的蒋修明这下把手里拿的都放了下来,认认真真盯着戳荷包蛋的谭晓路说:“谭老师还真是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谭晓路停下屠戮荷包蛋的残暴行为抬起头:“我……我带过你?”

  他既然称自己为老师,又有海归的背景,也许真是自己以前在法国带过的学生。但很快谭晓路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他的记性非常好,尤其对于和自己有过接触的人。在他读书和工作的时间里,跟着自己的本科学生和实习生中,都绝对没有蒋修明这号人。

  蒋修明挠挠头问:“你家里有毕业典礼的照片吗?”

  一心想解开疑惑的谭晓路立刻起身去书房,找出了研究生毕业典礼的照片。照片非常多,他和同学的、和老师的,还有和家人的。这些照片他偶尔也会翻看,但确确实实没有蒋修明啊。

  蒋修明把相簿翻了又翻,最后在一张谭晓路和导师合影的角落处,指着站在一株悬铃木下的人说:“这个是我。”

  谭晓路认真辨认了半天。那人身材有些胖,穿宽松的外衣外裤,肩上背个双肩的灰色书包,脸上还戴着口罩,远远地看自己。他突然就想起了在给导师代课的那段时间里,一个怪异的学生。

  那个胖胖的人总是来得很早,走得很迟,脸上永远戴一个大口罩,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他上了半个学期的课,那个学生就听了半个学期。谭晓路后来发现那人从来没交过作业,之后更发现他其实不是选那门课的学生,纯粹是去蹭课的。但他听得认真,每节课都全神贯注看自己,时不时还低头做笔记,蹭就由他蹭去了。

  “那个人是你?”谭晓路终于回忆起来,但又觉得很莫名,“你一直戴个口罩,我也认不出来啊。”

  “当时因为生病吃了些药,整个人都水肿起来了,脸上疙疙瘩瘩的很可怕。我是暗恋你才去蹭课的,怎么能让你看到我那么龊那么恶心的一面。”蒋修明低头看那张照片,嘴角有浅笑,“后来你毕业了,还回来了一趟。我那时候浮肿已经基本消了,还想着等你回来之后一定要跟你表白,谁知道你回来之后就变了个人,有些陌生了。”

  谭晓路沉默了。

  那个时候他刚和薛景烨乱七八糟地分了,嘴上说得坦荡,但毕竟是把整颗心都给了出去的恋情,被对方用一巴掌给打断了,怎么也不可能甘心。失眠、恍惚都是常事,连现在被同事们惊叹的酒量也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他整个人都扑在工作上,一天比一天憔悴,同事常常问他:谭,你还好么?他笑笑:很好。心里的淤痕是没办法搬弄出来给别人看的,即使被人看破了是恋爱受挫,他也不喜欢直白地说,但是整个人以往的热情、开朗和活力,确确实实是消失了不少。

  那几乎是谭晓路迄今为止生命里最落魄的一段时间了。

  “你肯定不知道,我实习的地方和你就隔着一层楼。”蒋修明说。

  蒋修明和谭晓路念的学校并不一样,他是偶然去找朋友玩儿的时候对谭晓路一见钟情的。那时谭晓路还是学校里神采飞扬的一个学生,蒋修明暗搓搓地缀在人家背后半个月时间,正想表白时自己却浮肿了。他没自信,只好去蹭谭晓路的课听,做笔记的同时也在笔记本上画了无数个谭晓路正面侧面的人像。

  后来谭晓路毕业工作了,他正好开始实习,实习的地方恰恰就是谭晓路任职的集团。蒋修明看到谭晓路整个人的精神都颓靡了下去,而且除了工作之外对其他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他千方百计地打听,最后知道谭晓路和国内的那个恋人掰了才失落成那个样子的。他的实验室和谭晓路的实验室完全没有任何交集,他对着谭晓路又莫名其妙地有种自卑,实习的半年里居然一句话都没能和谭晓路说上。随后实习期满,他回到了学校,之后就再难见到谭晓路了。

  蒋修明说着说着,露出些怀念和庆幸:“所以你能明白,我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发现你就在我隔壁的实验室里,是多么震惊和高兴吗?”

  说不明白吧,也不太正确。谭晓路没暗恋过什么人,但是却从别人那里看到过绵延数年的漫长单恋,异常艰辛又痛苦。

  他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年轻人。其实和自己年岁相差不大,但心理年龄的差距就难说了。听了蒋修明说那么多话,谭晓路有些踌躇。他并不讨厌蒋修明,无论是外表还是脾气,都是合自己胃口的。他暗地里喜欢自己那么久,再要狠下心说我对你没感觉别再纠缠我,好像也做不到了。

  “我这次是真的决定要表白和追你的,谭老师。”蒋修明十分认真,“就连你家住哪儿,我都是好不容易才从主任那里打听来的。”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隐私?”

  “呃,对不起。”

  谭晓路突然想起他偷看自己写的实习鉴定还一脸怪笑的情景:“还有,你们主任让你去交实习鉴定,你居然偷看我写的那些?”

  得知自己暗地里做的事情被察觉,蒋修明也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哎,谭老师写的实习鉴定很有趣的,看得很开心。”

  谭晓路尴尬地拿着筷子继续戳那个已经残破不堪的荷包蛋。戳戳戳,戳戳戳。

  曲起来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他碟子上敲了几下。蒋修明趴在白色的桌面上睁着双明亮眼睛注视他:“谭老师,你觉得我怎么样?”

  因为年轻所以更喜欢直截了当吗?谭晓路终于放过了那只荷包蛋,静静地回应蒋修明的眼神。

  “……我,我考虑一下。”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前些年的自己了。面前这个人也绝对不是薛景烨。所以他应该可以再次出发。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再祝中秋快乐,月饼滚滚~

番外二:谭老师,你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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