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上门
剩下的路程,游芝芝一直在嘀咕老爸有什么事要跟她说。刚放暑假,她还没来得及造作呢,应该不会被约谈……吧?
她有点不确定了。上回说要搬回家住,结果迟迟没有动静,二老应该是着急了。
“哎”,她从刚下的游戏里退出来,探着身子跟昌珩八卦,“你爸妈平时管你吗?”
他这么独立,又这么自律,还这么有能力,这要是她儿子,她肯定乐得当甩手掌柜。
游芝芝确定自己已经非常大声了,但昌珩仿佛得了突发性耳聋,只微微蹙着眉头,专注地盯着前方。
前方堵车啊大哥,都堵得水泻不通了,你到底在看什么?鲜艳的车屁股?
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他才察觉出异常,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刚说了什么”
游芝芝十分无语。他这一路上都是这样,问十句有九句都听不见,好似灵魂升到了半空,只剩一副上了发条空空走着的躯壳。
这个状态似曾相识,她记得自己去高考考场的路上也是这样,她爸问她涂卡铅笔带了几只,问了好几遍她才听到。
游芝芝抿着嘴揶揄道,“你不会紧张了吧?”
“胡说!”
他这回倒反应得极快,几乎是厉着声脱口而出,就跟在学校里训人一样,脸上的表情登时严肃起来。
又凶她!大姨夫来了?她气得抱着手扭过头去生闷气。
臭男人太难搞了,她索性不去管他,自顾自点开自己的歌单,车厢里顿时响起炸耳的烟嗓摇滚,一切都躁动起来。
往常这时候他肯定要软硬兼施地要求她关掉,今天却安静如鸡,面容祥和,甚至还不自觉地用修长的手指点着方向盘打拍子。
完了,脑子彻底瓦特了。
她担心地把手钻到他刘海底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昌珩,你没事儿吧?”
“没事。”他终于将思绪从别处拉回来,长出一口气,并且眼疾手快地按掉昌琰的来电。
他的手机就放在出风口下面的吸盘上,所以游芝芝一眼就看到了。
但她理亏在先呐,就只能怂怂地装没看见,关掉她的摇滚,继续给他顺毛,“你从刚才开始都没怎么笑过,笑一个嘛。”她用在游草草身上历练出来的撸猫手法轻柔地挠了挠他下巴。
昌珩很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
他这一笑真如雨后初霁,两旁的路灯恰在此时变换了灯光,整个古城区都明朗了许多。更巧的是,几近静止的车流终于动了起来。
帅晕了。她捂着激跳的胸口,默默将头转向窗外。
这个男人应该是热带雨林里的毒蘑菇变的,花里胡哨,接触越深,便越容易产生各种美好的幻觉。
大概因为大姨妈是各种情绪反应的催化剂,反正游芝芝想亲他的冲动愈演愈烈,好容易遇到一个红灯,赶紧凑过去……
昌珩肃着一张脸看着她扑闪扑闪的睫毛:“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吗?”他抬眸看着后视镜,拨弄了下刘海。
这玩意真是太不方便了,他有些后悔剪了它。
不愧是精致boy,气氛一下子被他败光了。
“美滴很,美滴很。”游芝芝佟湘玉附身一样念叨了两声,干笑着退回靠背上。
游家位于古城区的旧中心,公寓楼下就是购物广场,一条护城河从周边流淌而过,河边的城墙古老而神秘——于小时候的她而言确实神秘得不得了,因为别的小朋友都会被爸妈带去那里散步,而她爸妈则明令禁止她靠近河边。
她特意带着昌珩去城墙边看她长大后才发现的好宝贝。
“上面的洞里住着一只酷酷的猫,我至今都没有撸到。”河边光线很足,散步的人时不时经过。她生怕被别人听了去,凑在昌珩耳边道。
趁着没人注意,她从包里取出一个主粮罐头,打开后蹬在石头上放进洞中。
这姑娘天生猫奴,随身带猫粮的习惯怎么都改不了。昌珩牵着她的手小心地将她扶下来。
“咪咪啊,咪咪。”游芝芝扬着脸叫猫的名字。
不一会,洞里探出一个肥肥圆圆的脑袋,冲着她轻轻叫唤了一声,紧接着又毫不留恋地缩了回去,洞里传出铝皮罐头和石头急切摩擦的声音。
她怕不够吃,又给它开了一个放上去,这才带着昌珩回到停车场,把游草草抱下来。
昌珩手里的补品被她以“又贵又难吃”为由卸了下来,转而换上她刚在楼下买的蛋挞和车厘子。
“放轻松啊,你手上拎的是我们家老头儿老太太最喜欢的饭后甜点,我还带了游草草回来缓和气氛,没话说的时候就逗猫,听见没?”最近她一直致力于培养昌珩和游草草之间的感情,什么招都用上了。
她把游草草放在地上,先给他的裤腿上喷了点猫薄荷喷雾,又从包里掏出猫薄荷护手霜,在手心揉开,以一种非常色气的手法涂到他手上。
游草草陶醉地拜倒在昌珩的裤腿下,露着肚子翻来滚去。昌珩实在难以忍受它发骚的样子,弯下腰将它单手抱了起来。
Emmmm,怎么有种小媳妇回娘家既视感?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咿呀咿得儿喂……
游芝芝差点被自己的脑补逗笑,赶紧按响门铃。
她之所以不自己开门,就是想给她爸妈一个惊喜,顺便营造出一种家里来客的氛围,好让他们对她男朋友更加重视。
等待的间隙,昌珩突然侧过头去小声问她:“我裤子上有没有沾到猫毛?”
有!还是两根!他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裤子,两根又亮又粗的白毛分外明显。她正蹲下身去捡,门突然开了。
游有方皱着眉盯着眼前的两人。
游芝芝捏着猫毛,蹲在昌珩脚下,条件反射地冲她爸露出一个憨笑。
“爸爸”,她赶紧站起来,抱着昌珩的手臂自豪地向他介绍,“我男朋友昌珩,你们见过的。”
昌珩用自以为亲热实则僵硬无比的语气跟他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艾玛,游芝芝小小地苏了一下。他这个样子真是太幼齿太甜了,惹人怜爱。
游有方冷眼看了他半天,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将他们让进去。
“妈妈呢?”游芝芝将游草草接过来抱着,牵着昌珩穿过不长不短的小画廊,“我把她傻儿子带回来了。”
客厅只开了昏黄的小灯,厨房里也黑黑的,熟悉的饭香并没有飘过来,家里的一切都透出几分空旷萧条的气息。
不好的预感袭上游芝芝心头。
“你妈妈今天不舒服,早早休息了。”游有方在两人对面坐下,平日里温暖随和的脸孔板得方方正正,指挥游芝芝:“你去卧室陪陪她,我单独跟昌先生说几句话。”
她急了,“什么昌先生,爸你怎么这么见外?叫他昌珩就好了。”
昌珩从刚一开始进来就沉默着,看着波澜不惊的,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不自在到了极点。
这一切都和游芝芝想得太不一样了。
她左思右想找不出症结所在,只好拉着昌珩起来,“跟我一起去看看妈妈吧。”她妈妈最希望她早点结婚,看到他一定不会这么冷淡。
昌珩看了看游有方的脸色,略带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你先去,我跟叔叔说会话。”
游芝芝没办法,只好给他们俩倒了杯水,一步三回头地上楼去了。
轻轻推开卧室门,严婉穿着睡衣背对着她躺着,床头柜上的杯子空了一半,旁边放着一盒拆开的劳拉西泮片。
“妈妈!”她急忙跑过去,摇着她道,“你不是已经停了这个药吗?怎么又开始吃了?”
严婉心里被事情堵着,本就没有睡着,见状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疲惫。游芝芝拿了靠枕给她垫在腰后,脱了鞋子爬上去抱着她的脖子,默默地不说话。
看她妈妈这个样子,肯定是又想姐姐了。
她从小就知道姐姐去世后严婉患上了抑郁症,虽然在她出生后好多了,但时不时就会复发,特别是在姐姐的生日和忌日时,不靠药物便成宿成宿地睡不着。
游芝芝终于知道爸爸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了。
“松松,我快被你勒死了。”严婉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胳膊,“你以为自己还小呢?90多斤的大姑娘了,自己长点心,啊。”
她的性格和她的母亲也就是游芝芝外婆如出一辙,不愿意向别人示弱,即使面对的是亲生女儿。
游芝芝把手缩回来,抽了张纸巾把不小心滚出的眼泪擦掉,假装高兴地哄着她道:“我把男朋友带回家了,就在楼下跟爸爸说话呢,走,我带你看看去。”
她本以为严婉会喜笑颜开,谁知道她表情淡淡的,甚至和她爸一样,皱起了眉头。
“叫昌珩,你们学校领导,对吧?”她沉着声道。
游芝芝连连点头,“就是陆阿姨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她蛮不好意思地摸着头道,“嗯……你们之前遇到的时候我没说,是因为不确定能不能和他走到最后。但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啦,我要……”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严婉冷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