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凉国宫变

  谢钦一路乔装改扮,躲过了追踪,变换路线逃到上都,想联合凉国卷土重来。

  凉国国主搂着一个愁容满面的女子,谢钦心想这大概就是独孤昊刚刚册封的贵妃,原先她是凉国宗室的夫人,因有几分姿色被独孤昊看中,强逼她与其夫离绝,纳入宫中。

  听完谢钦的一番慷慨陈词,独孤昊没有表现出多大兴趣,只叫他先回去等着。他出门之时与人擦肩而过,忽觉那人有几分熟悉,不禁回头望去。

  独孤昊看到来人,忙不迭地招呼:“鹤亭啊,来来来,快坐。”

  “不知老朽是该称您鲜于将军,还是沈大人呢?”谢镛去而复返,玩味地看着刚刚坐定的鹤亭。

  独孤昊眯了眯眼,“你在说什么?”

  他正对鲜于鹤亭站定,今日鲜于鹤亭没有戴面具,只是乌发遮住半个额头。

  “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活着,居然还活成了另一个人。是吧?我大哥昭毅太子的贤婿,长平侯沈长风最出色的儿子,沈煜。”

  独孤昊瞪圆了眼,霍然起身,“他说的是真的?你是沈煜?”

  鲜于鹤亭自知身份暴露,未发一言。

  独孤昊气得跳脚,“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沈煜独坐于牢狱之中,听见脚步声,影子的尽头,是独孤璟在门外站定。

  “你真的是沈煜?”独孤璟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气。

  他苦笑,“是,沈煜参见云中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我现在有多被动?”独孤璟问完这几句话,死命锤了一下铁牢的栏杆。

  沈煜见他情绪如此,连忙告诫他:“阿璟,这件事你绝对不可插手,他正愁找不到你的错处,此时你若再帮我只会引火上身,有什么你都推给我就好了。”

  “不管你是不是沈煜,你做了这么多年鲜于鹤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只问你,你来凉国目的是什么?你有做过一件背叛凉国的事情吗?”

  “我来凉国是为了查当年的真相,这么多年,不管对祁国还是凉国,我都问心无愧。”

  “好,那我倒想看看,他给你安什么罪名。”

  “我是沈煜,我欺瞒于他,这就是我的错处,就像当初,我父亲功高盖主,是他的错处一样。阿璟,无论何时,先考虑你自己。就算我死了,我想做的事,也有人会替我完成;如果我的死,能换你的坦途,那我也甘愿。”

  “你给我闭嘴,”独孤璟来回踱了几圈,“见机行事吧。”

  “郎主,”是靳扬的声音,他进来之后说:“郎主,夫人,刚刚影卫来报,凉国似起内讧,鲜于鹤亭负伤出逃。”

  他们收到线报,谢钦逃往上都,无意间认出了沈煜,正忧心,又听闻鲜于鹤亭在对质之时挟持独孤昊、刺伤独孤璟,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夺路而逃,目前正被凉国全境缉拿。

  明瑟看向萧昀,萧昀点点头,她马上对靳扬说:“靳扬,通知凉国的商社和影卫,派人暗中寻他,通过商路途径安全地将他带回来。”

  靳扬一皱眉:“夫人,他现在被追捕,怎么会轻易相信我们呢?”

  她思索片刻说:“你告诉出去找人的影卫,见到她之后,向他转述我的一句话,他就会信任你们的。”

  “请问夫人是哪句话?”

  “君子攸宁。”四个字,掷地有声,仿佛将打碎的记忆重新整合。

  靳扬虽然心里犯嘀咕,但只郑重地应:“是。”便离开了。

  萧昀手中的青瓷茶杯氤氲着淡淡的馥郁香气,他此时轻声说:“君子攸宁,令尊本是希望你能一生安宁的。”

  “可是我偏偏一生不得安宁,半是天意半孤行,也是我执太深。”她往博山炉里添了些香,望着那悠悠升起的轻烟,“我真的一直很担心大哥,他隐姓埋名潜伏在凉国这么多年,过的该是怎样的日子。”她沉吟片刻,眸光蔼蔼,“如果当年我那个侄儿能看到这世间,也许大嫂就不会死了。”

  “红尘渺茫,谁能尽断。沈家的血脉就算看到这世间,那场浩劫能不能躲得过去也难说。”萧昀言之恻恻,柔肠百转,多思无益,如今只盼沈煜能平安归来。

  影卫果然找到了沈煜,带他秘密通过商路南渡漳河送回别院,明瑟闻听大喜,连忙去探望。

  推开门,正好看到他饮了一口酒,上前夺了去:“伤口刚包好,还没有愈合,怎么喝上酒了,不许喝。”他看着妹妹,一脸憨笑,还是当年的面庞,只是多了沧桑:“行,不喝就不喝。”

  听到他的诉说才得知,他主动提出对质,其实是抱了死志的,巧就巧在,独孤昊选的地点正是他以前作战过的地点,当场怕是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里的每一寸土、每一棵树,他找准机会挟持了独孤昊,这才有机会杀出了重围。

  “只是,当时阿璟来拦我,我为了不让独孤昊抓他的错处,我就刺了他一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语气中充满忧虑。

  “我会让上都的影卫帮忙打探独孤璟的消息的,大哥你放心。”她帮大哥拢了拢披风,“既然鲜于鹤亭做不成了,那就做回沈煜吧。”

  他沉吟良久,最后却回道:“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对了大哥,这么多年,你在凉国,没有娶妻吗?”其实她大概知道答案会是什么,只是想再亲自确认一下,不知大哥是否还有别的牵挂。

  “我对令缃说过,此生只爱她一个人。”一瞬间,他又想起了亡妻,想起了他此生唯一的挚爱。转眼看看默然的妹妹,“倒是你啊,攸宁,萧昀对你很好,我看得出来。”

  “大哥,其实刚回到鄢城时,我想的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遇到他之后,我真的想全身而退,能够跟他在一起。我知道也许只是奢望,所以我想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这样就算真的会分开,也只是遗憾,并不会后悔。风雨如晦,但他会让一切都完好如初。能够与他携手并肩,走过一段漫天风雪间有星辰的路,已该知足。”她喃喃说出了从未对旁人言及的心事。

  他眼中似有泪光,但她没看见,他摸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她偎在他腿边,久久无言。

  独孤璟陈兵北境讨要沈煜,沈煜想前往被明瑟阻止。明瑟瞒着众人,雨过天青的衣裙,独身策马入凉营。

  “站住!什么人?”营门守卫拦下盘问。

  明瑟下马一揖,“烦请通禀一声,郗明瑟请见凉国云中王殿下”

  兵士愣了一下,一溜小跑去大帐通禀,又一溜小跑回来,以手引之,“夫人请。”

  她从从容容踏入凉营,朝大帐走去,两侧站得笔直的凉兵咄咄的目光亦不能影响她分毫。似乎刚议完事,从帐中走出几个将领与参军模样的人,看到她,丝毫不惊奇,只是施礼。

  独孤璟独立于帐中,查看地图,火盆发出“哔剥”之声,他缓缓转过身,无波无澜地看向她,慢慢走过来,停在她面前,“你来这里,他知道吗?”

  她迎向他的目光,“谁?”

  “有的时候,我宁愿你不要这么……孤勇。”他将军报放在一边,“这帐中太闷,陪孤出去走走。”他走出营帐,为她撩着帐帘,她便也随之走了出去。

  篝火旁,独孤璟填了几根柴,把火烧旺,她盯着火焰,未发一言。独孤璟看看她:“不打算说说来意吗?孤替你说吧,”他顿了一下,“你对水上行船心有余悸,你关心沈氏旧案,你孤勇筹谋,嫁入萧门,走上仕途,桩桩件件,只因为一件事,你就是为那件事而复归,因为你是沈攸宁,那个死而复生的沈家女儿。而鹤亭,他是你大哥沈煜。你们兄妹,瞒了我这么久。”

  “你猜到了,”明瑟望向他,“我不求你全袍泽之谊,毕竟公私有别,可你该知道,我大哥这一回去,必死无疑,但是他为了不让你作难,只要你来就一定会跟你回去。”

  “这是主上的命令。”

  “若不是他的命令,你们这些年的国力军力也不会日渐式微。他荒淫无道、夺臣之妻、暴虐嗜杀,回去又如何?”

  “你是在策反我吗?”

  “如果你想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他伸手向后方一指,“我的身后是金将军的铁甲军,一旦我有反志,就会被当场诛杀。”言罢他话锋一转,“那么我们换一个设想,如果我说,我可以不追究鹤亭,也可以帮你复仇,你可愿随我回去。”

  “怎么帮?”

  “你说了算,就算让我带兵入鄢城,也不是不可以。”

  “以战止战,是多少悲剧的源泉你又怎会不知?更何况你想要剑指的地方,是我的国家。你用这种手段,我怎么可能跟你在一起?”

  “同样啊,你都做不到,又凭什么指望我做到?”

  沉默了一会,他又说:“我只跟你说,没有人是永远正确的,就好像明襄女帝,我的堂姑,她挽国家于危难,开创盛世,一生未嫁。可人老了,心是会软的,她明知主上是什么脾性,还是传位给了他,只因为他是她哥哥的遗孙。你又怎能笃定萧昀一生不会负你,你所辅佐的人一定会是个清明君主,一定会永远信任你呢?”

  “我从未敢笃定我能同萧昀终老,也不曾妄断我所辅佐的人定能涤荡江山,但至少,他们真正懂得什么叫吾国吾民。只有无常才是恒常,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又怎知最终你自己是将还是骨?”她捡起枯枝在地上漫无目的地划着,“你对高姐姐的执念是你的心魔,就像当初复仇是我的心魔一样。这世间荣枯有时、生灭有定,有些痴心也不过是妄想,不如早些断了。”

  “我今日才明白你我为何无缘,因为你不知我,我亦不知你。”

  明瑟看向独孤璟,心下恻恻,忽然记起了他的伤,“你的伤怎么样了?他很担心你。”

  “没什么大碍了。”

  “殿下!”护军急急奔来,耳语了一番,独孤璟目光中陡然一变,映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他点了点头,挥退了护军。

  “出了什么事?”

  “国事,家事。”他起身,“你回去吧,告诉你大哥,他没事了。”

  还未待明瑟说话,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飞鹰符递给她,“拿着此符,以后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就来上都找我。”

  后来才探知,凉国宫变,宗室与宦官联合,刺杀独孤昊,独孤璟被拥立为凉国新主,而谢钦已仓皇逃离凉国。

第55章 凉国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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