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终章(倒V结束)

  不过连刘权也没想到, 他比约定的时间早了整整一个小时见到袁沅,而且是在医院。

  当天晚上六点半左右,新城区进市区方向的成平大桥上发生一起汽车追尾事故。

  一辆白色奥迪在行驶过程中猛烈撞击前方行驶中的黑色奔驰, 因秒速过快, 两辆车同时从车道内坠落护城河中……

  大桥短暂双向封锁, 特遣蛙人和两辆救护车先后赶到。

  冬天江水温度低,加上傍晚潮汐, 黑灯瞎火,打捞工作进行了整整二十多分钟,才从水中救出两辆车中的三名事主。

  刘权冲到医院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ICU的袁沅, 隔壁躺着的是一个司机,姓毕。

  而另一名事主,则仍旧在抢救中。

  刘权在窗玻璃外踱步, 来来回回地走。

  手底下的小警员马不停蹄地冲过来, 刹车不及时直接撞在刘权的背上,“哎哟, 刘队别走了, 眼晕!”

  “什么情况?”

  “家属已经来了。不知道什么情况啊!现在记者都在路上, 到时候麻烦了!”小警员看一眼里面半死不活的女人,“夏克铭真不会死吧?”

  三人一起落水,俩人已经出来了, 剩下一个在急救, 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死或者不死就是在转瞬之间的事情。

  “看命吧。”刘权刚才就提溜着先赶到的交警问过一遍了,两辆车是直接横冲直撞地下了河, 不带半点犹豫的——听上去简直就是谋杀。

  但是车子刚弄上来已经被交警拖走,要等检测完毕才知道具体情况。

  “别真的是谋杀吧!这他妈也太傻逼了吧!”小警员骂道, “找死吗?还是自己也想死,活腻了?”

  刘权一个字都没说。

  别人不知道袁沅跟夏克铭的关系,他可门儿清。

  不过他认同这下属的话,“的确是傻逼透顶。”他掏了掏口袋里的烟,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郁闷地来回转圈。

  家属来得飞快,夏克铭还没从抢救中出来。

  人都没醒,全在昏迷中。

  刘权一看夏家来的人这阵仗,敢情都是女的——就三保镖是男人。

  他之前去夏家办过案子,自然知道一个是保姆阿姨,一个是夏克铭的太太,一个是夏可苓。

  刘权差使手底下的人去挨个儿问话了解情况。自己躲到外面去,结结实实地抽了根烟。

  大晚上的外面格外冷,但医院人依旧是多,门诊急诊门庭若市,小孩儿哭声、大人说话声,嘈嘈切切错杂一片。

  救护车呼啦啦地来,来了就是一群护士围上去将担架抬下来。

  刘权对这些见怪不怪,但天一寒,人就容易心里发虚,看到什么不好的都带上丧气。

  一根烟抽完,他将烟头碾灭在一盆栽的树根底下。

  还没走进ICU,电话就响了——“刘队,那个司机醒了!”

  刘权拔腿就跑,两边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往里躲。

  “人呢?”

  病房里的人没了。

  小警员拉着他:“转病房了,往那儿呢!”

  “这女的呢?医生怎么说?”

  “没说,等观察,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他们说话间,走廊边坐着的夏家三个女人同时看向他们。

  小警员拽着刘权走,后面夏家的老人跟上来,“警官,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行吗?”

  刘权点点头,往后看一眼夏可苓——这个他熟悉。

  但他从夏可苓脸上看不到半点特别难过的神色,焦急或许是有的,但没有悲痛,与那日夏克安和周庭扬出事时的惊慌失措、语无伦次,今天简直判若两人。

  说是转醒,其实不过是从深度昏迷好转一些而已,带着氧气罩,毕师傅连说话都说不全。

  “病人现在还不适合接受问话,刘队,要不等等?”主治医生跟刘权也算是熟悉,直接道。

  刘权点点头,没言语,看静阿姨凑上去看了眼还轻轻叫了一声:“毕师傅?”

  没反应。

  刘权走出来,他现在急的是袁沅能不能醒——以及夏克铭会不会死。

  万一两人都挂了,那这事儿就难办了。

  交警那边的李队来找刘权,一看坐着好些人,压低声音说:“刘队,初步是汽车制动失灵,但查了监控视频,白色奥迪车主是全程跟着黑色奔驰的——”

  “你可别跟我说,跟着跟着,正好上大桥的时候,刹车突然崩了。”刘权好笑地道,“这不急着查先。”他指了指走廊那头,“现在一个还在生死关头跟阎王爷抢呢,这个能不能醒也是个问题。”

  李队刚要说话,俩人的手机同时响了。

  “我们局长——”

  “一样。”刘权皱着眉,苦笑,转身一脸严肃地接了电话,“喂,朱局?”

  “记者那边严防死守住。”朱局的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知道了,苍蝇都没放进来。”刘权看一眼这一层,没什么不相干的人。

  正说着呢,小警员又带进来一个人——西装笔挺的,手里还拿着文件,刘权上去捂着电话问:“谁呢?”

  “你好,我姓霍,我是夏克铭先生的律师。”霍律师也是跑着来的,略微气喘地道。

  刘权摆摆手,上下大量一眼,点了点头,小警员才放行。

  霍律师直接跟童修丽和夏可苓沟通上了。

  “刘权?刘权!人呢?说话!”朱局没听到刘权回话,急了。

  “在呢?!”刘权皱眉,“朱局,您有什么指示直接说呗。”

  这话说完,朱局反倒没响动了,过了十几秒才说:“按流程走,该怎么来怎么来。”

  “哎,朱局。”刘权拦住他,“万一,夏克铭这要是死在医院了……”

  他还没彻底把话说清楚,就听见背后有人喊:刘队,急救那边不好了,人不行了。

  “草。”

  刘权没发出声音,那这声清晰可见的草是来自于?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手机,“朱局,那我先去看看人怎么样。”

  “快去快去!随时给我汇报。”朱局那边刚跟刘权挂了电话,就立刻操起电话拨出去。

  刘权算是跑得跟兔子一样快了,夏家家属也跟着冲过去。

  “现在病人情况很危险,需要大量输血!病人血型特殊,是RH阴性血,送进去的血包已经用完了!病人家属呢?家属呢?”

  “我们家,没有这个血型啊。”夏可苓愣在原地,回过头问童修丽,“钧钧呢?大嫂?”

  “钧钧是O型血。”童修丽这会儿脑子也还算清晰,非常快速地说。

  那边静阿姨,顺着墙壁缓缓地滑下去落在靠墙的椅子上,整个人都瘫软如一堆没有骨头的肉。

  急救的大门被再次推开,有人冲出来说:“来不及了,病人呼吸衰竭,心肺功能停止。”

  “什么?”童修丽确认了一遍这个话,整个人晕头转向。

  反而夏可苓眼疾手快扶住她,“嫂子,嫂子!”

  另一边护士喊,“这儿有人晕倒,快!”

  晕倒的是静阿姨,她就那么倒在了椅子上,两眼翻白,悄无声息。

  *

  袁沅没想到的是,守着她醒来的人是刘权。

  刘权两眼乌青,站在她面前说:“八点倒还是八点,只不过是隔了两天,也算,也算。”

  袁沅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胸口的气太重,压得她没办法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气无力地说:“活着真好。”

  说完猛吸了一口空气,然后爆发出撕裂胸腔般的剧咳。

  刘权就这么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姑娘,真是不要命啊。”

  “我运气一向都很差的。”袁沅自顾自地道,不过话也不完整,说得断断续续慢慢吞吞屯,“不知道这次老天爷有没有保佑我。”

  她的语气太平淡了,平淡到似乎对结果也没了任何的兴趣。

  “那你真的得谢谢老天爷,削发为尼,吃斋念佛一辈子吧。”刘权抬手按下铃。

  “是吗?”

  可是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快慰,也没有任何的喜悦,她还有很多很多的疑问,等待去解决——

  趁着医生护士来之前,刘权道:“通过专业检测,已经证实,夏克安夏可苓两兄妹和夏克铭不是一家人,现在在做排查,看看有没有DNA相近的人可以做筛选比对。”

  袁沅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

  “我不想知道这些。”

  护士医生都进来了,刘权也不方便在说话,退到后面,靠在墙上。

  他嘴痒想抽烟,看了眼袁沅被人围得严严实实,他走出病房。

  她为什么下了狠手?还用这种鱼死网破的方式?

  那天她去办公室找他,应该真的走到了死胡同吧。

  可惜……

  等他再回去,病房里就多了个高个儿女人,短头发,有点年纪,但不妨碍她是真漂亮。

  “你就是疯了我跟你说袁沅。”海棠没留意到刘权进来,一边往瓶子里插鲜花一边骂。

  花还是特别张牙舞爪的那一款,鲜红鲜绿。

  “你知道现在报纸怎么写吗?说你给你爸妈报仇雪恨。”海棠继续道,“君子报仇,十几年都嫌不晚。”

  袁沅躺着,脖子也不能多动,视线里只有海棠在晃来晃去,“刚一个警察在这儿,你见着了吗?”

  “这儿呢!”刘权突然插话,把海棠吓了一下。

  海棠找张椅子坐下,看了两眼刘权,“这位警察,我跟你们说,就这种危险分子,应该隔离起来,你们这儿怎么连个日常看守的人都没有?”

  “我不是人啊?”刘权道,“我刚就出去抽了根烟。”

  “行吧。”海棠拨弄两下头发,“那她这怎么判啊?我得找多贵的律师才能给她减减刑?”

  “刑法规定,这种危急情况下油门当刹车踩的事故,违反交通运输管理法规,导致一人死亡,基本就是三年。”

  “夏家都不追究,还判刑?”海棠不解地问。

  “不需要他们追究,公诉机关可以起诉。”刘权也坐到椅子上。

  海棠的长腿伸出来踢了踢袁沅的病床,“听见没,三年。”话刚说完,看到袁沅在掉眼泪,她赶紧俯身上前,抽一张桌上的湿巾给她擦擦,“怎么了?吓哭了?”

  “海棠……”袁沅左手动了动,弹跳了两下才彻底握住海棠的手腕,彻底哭得一塌糊涂。

  刘权看了眼两人,直接走出去,将门带上了。

  海棠摸摸袁沅的额头,“阿沅,你跟我说,你到底怎么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跟我好好说好吗?”

  袁沅却泣不成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狂风暴雨之下,她选择了沉默。

  刘权走的时候,像汇报工作似的将跟袁沅有关的事情说了一遍,“方镇平情节较轻,不出意外也就是三五年。李庆昌起码二十年出头,刘晓成在刑讯过程中架不住全招了,他强奸了那个小男生……禽兽。”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袁沅了无生意地问,“我不想听,这些都跟我无关。”

  刘权无奈地叹气。

  空气中浮游着一种名为赶客的气息,刘权自然能敏锐地感触到。

  “如果,我是说如果——”

  袁沅转动脖子看向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天你来找我,我能给你点积极的回应……你是不是就……”刘权严肃地问,将自己内心的假设说出口。

  但是袁沅否定的很直接:“你想多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好,好,我自作多情了。”刘权抬了抬手,“行吧,那你休息吧。”

  他走了两步出去,却有立刻停住,回身对着床上笔挺地躺着的人说,“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回去吧刘队,我挺累的了。”

  袁沅沙哑地嗓音疲惫不堪地道。

  “行吧,那再见了。”

  刘权最后挥了挥手,尽管他知道袁沅朝天躺着根本看不到。

  他关上门,走到门外,并没有立刻走,而是联系了交警那边,将事情交代一下,等有人来继续交办才真正离开。

  *

  因为临近除夕春节,夏克铭和早前出事的夏克安的丧事被遗弃定在年后举行。

  夏克安的案子放下之后,他的尸体就一直在殡仪馆。

  原本是等着夏克铭从看守所出来操办,谁知道现在夏克铭自己也躺在了棺椁里。

  袁沅这个肇事者,一直躺在医院里,大年三十那天海棠来陪她过年,亲手做了一桌吃食,吃到一半,夏可苓也来了。

  意外之客。

  夏可苓是一人去的,进门的时候,气氛都还有点怪异。

  她没说话,一直就坐在旁边,听海棠和袁沅逗趣儿。

  病房的电视机在放春节联欢晚会,脍炙人口的歌声想起来的时候,夏可苓会跟着哼两句。

  但等到袁沅耐不住要睡去,夏可苓也就说了句新年快乐,就走了。

  海棠却说:“夏可苓,是不是知道你爸才是她亲哥了?”

  袁沅迷迷糊糊地说,“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夜晚,海棠回去的路上看到了市区在燃的烟花,巨大的花火在天空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在下一刻,一切美妙的瞬间,消弭于沉沉的夜色中。

  尾声

  夏克铭因没有直系亲属,且因意外过世,尚未明确遗嘱的前提下,其所有财产包括夏东集团股份等,由多位直系亲属继承。

  童修丽与夏钧由于个人原因,将其应得遗产转让至夏可苓名下。

  第二年三月初,夏东集团召开第一次2019年股东大会,夏可苓接替夏克铭成为集团公司董事长,并退出整个慈善城市计划。

  四月,夏可苓上任后,公司慈善基金为一位女性渐冻人提供出国治疗帮助,负责其全部诊疗费用,媒体调查得知该名女性渐冻人的丈夫为夏家司机,姓毕。

第94章 终章(倒V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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