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澳大利亚站(3)105

  “荷马号先锋舰人工智能程序,编号0618,人称代号‘托尔斯泰’,开始关闭。”他低声说。

  飞廉独自站在驾驶舱里,站在沃尔康斯基司令的遗体旁。

  他一直听着荷马号里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熄灭,这艘已经半死的舰艇,终于连它的代管者也彻底沉寂了。

  只有发动机还在微微震动。

  托尔斯泰选择了关闭自己,以将毕罗格环最后的1%能量全部提供给荷马号前行,确保它不会拖凤凰号的后腿。

  “我有办法,我一定能让你重新启动。”飞廉小声地说。

  他没有再多逗留,转身离开荷马号,迅速回到了凤凰号的驾驶舱中。

  此时此刻,澳大利亚站的讯息才刚刚传输过来。

  这是一条视像通讯。

  一位神情开朗的年轻人端坐在某处工作间里,和他身后的工作人员一起跟江彻打招呼。

  等到他开口说话,江彻和飞廉都略吃了一惊。

  和马赛的情况一样:人类在不断的融合和发展中,产生了新的地球语。

  江彻和飞廉能听懂部分口语,大概可以揣摩出对方说的什么。

  年轻人自称薛洺,是澳大利亚站的站长。

  “……缺失了三分之一,月球也跑了。”他说,“在地球之外,尘埃和碎石形成了一条新的小星带,地球现在也是个有光环的行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尼提到的马赛防卫系统【the sea】,在第一章已经出现过,一个银色的大圈圈。

  然后刚刚震惊地发现,第一章有一个大bug,捂脸哭泣。当时写的是,小行星坠落在智利沿海并且砸掉了半个南美洲。然而我完全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写了,设定和大纲里写的都是澳大利亚呀……迅速改过来!

  这章把之前的很多东西都串联起来啦,为什么要写高等文明,为什么要写打不过的掠夺者,等等等等。林尼和宋君行的目的,和江彻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然后明天要进入地球情节了……要描写灾难后的地球和太阳系了……

  希望大家记住“作者就是个喜欢胡说八道的人”XDDD

  第96章 澳大利亚站(4)

  陨石的撞击不仅摧毁了澳大利亚大陆, 把地球表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而且令部分海水蒸发,海平面由于冲击, 在短时间内迅速上涨, 巨大的海啸席卷全球, 几乎淹没了所有陆地。

  大部分人躲进了避难所中。

  剩下的那些,或者不愿意躲藏, 或者已经决定坦然迎接死亡, 他们仍旧端坐在自己的家中,在街头, 在山上或者海边, 等待着从天而降的死神气势汹汹, 将自己带入永恒的长眠。

  进入避难所也并不意味着就一定安然无恙。

  考虑到撞击必定会引发海啸和海平面上升,避难所设置在地球高峰或者地下,但陨石带来的撞击太过强烈,地震频频, 几乎有五分之一的避难所由于各种原因而消失。躲藏在避难所中的人类也无一幸免。

  据统计, 光是在避难所中死去的人, 就占了全球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等到海水从陆地退回到大陆架,原本属于澳大利亚大陆的地方,不仅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而且深坑之中还填着一颗同样巨大的陨石。

  南冰洋、南太平洋和南印度洋的海洋生态环境几乎受到了毁灭性的破坏。无数海洋生物在这次撞击中瞬间迎来了种群灭绝,而且由于地壳被砸破,深坑底部温度极高, 在撞击中暂时幸存下来的海洋生物也没能熬过接下来的海水升温。

  之后模拟并复原的内容显示,在撞击发生的24小时之后,南半球的海水表面很快已经漂浮着死去的各类海洋生物,数以亿计。

  整个地球的海洋都是一个整体,除了受影响最为严重的南半球海洋,北半球的海洋同样经受了严重的物种灭绝危机。

  海水剧烈激荡,翻卷起海底的岩石,打碎了海岸边的山崖。深海生物被迫浮上浅海,由于压力的变化,在上浮过程中已经大量死亡。浅海生物受到的外来冲击特别多,在各种杂物、石块的冲击下死亡的种群同样不计其数。

  除了海洋之外,近海地区的河流和内陆的湖泊也无一幸免:咸涩的海水倒灌入江河,或是彻底淹没陆地,吞噬了淡水生物的生存空间,彻底破坏了河流、湖泊、沼泽这一类淡水生态环境。和南半球的海水生物一样,全球的淡水生物同样遭受了灭绝性的毁灭灾难。

  如果将几块大陆互相进行灾害程度对比,显然是距离澳大利亚较近的几片大陆受影响最为严重:南美洲和非洲南部几乎一半的土地都崩裂消失,东南亚群岛则完全消失在海面以下,南极洲的冰川全部碎裂并沉入海中,原本只生活在南极大陆的所有生物全都被抛入温暖且动荡的海水之中。

  作为地球上最高的大陆,南极洲原本可以避免毁灭的结局,但无奈陨石落点与它距离实在太近。在研究者看来,地球上由于陨石撞击而消失的大陆不是一块,而是两块——即便南极洲的冰川大陆得以复原,但也已经不是原来那一块了。

  除此之外,另一个严重的影响则体现在大气中。

  陨石撞击的瞬间,大量海水被蒸发散入大气之中,大气层又因为随后的环境变化而充斥着数量众多的各类杂质,整个地球的空气因而变得潮湿、闷热、浑浊不堪,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尘埃遮天蔽日,整个地球都笼罩在昏昏无名的黑暗之中,从安全的避难所回到地面的人们纷纷点亮火把,开始逡巡满目苍夷的土地。

  在科技手段的帮助下,尘埃落地只花费了大约半年的时间。但就这半年的时间,已经让地球上将近两百多种植物、一百多种动物灭绝。大气和洋流的突变让整个世界的气候也随之大改,人类还可以迁徙,但许多动物与植物只能留在原地,默默迎接死亡。

  令人类束手无策的新的疾病开始在土地与海洋中蔓延。生活在南极洲的最后一只企鹅的尸体被人们在非洲好望角发现,腐烂的尸身上检验出了陌生的病毒,在闷热的气候中,病毒大肆传播并不断发生变异。等到人类找到攻克数种新型传染病的疫苗,已经有数亿人因此死亡。

  原本设置在地球外层的宇宙广播体系也被破坏,花了很长时间才修复。陨石撞击地球时砸出的一部分尘埃与碎石在强烈的撞击力度下,摆脱了地心引力,飞出了大气层。其中一部分由于引力作用渐渐回到地面,而已经处于地球引力圈边缘,但又还没有进入其他星体引力范围的碎块,便渐渐围拢在地球周围,形成了一条长而窄的星环。

  原本属于地球的那三分之一的身躯,如今脱离母体,但仍旧围绕在它的周围。

  陨石在抵达地球之前,由于受到太阳系里其他星体引力的影响,轨道稍稍发生了变化——它擦着月球而过,最终才落在澳大利亚的地面上。

  受冲击力影响,月球被完全推出了环绕地球运行的卫星轨道。它现在成为了太阳系内部的一颗流浪天体,距离火星非常近,目前已经有被火星引力捕获的趋势,很有可能成为火星的第三颗卫星。

  月球的离开不仅让地球失去了一颗卫星,而且连带着潮汐涨落也受到了影响。地球研究者们经过了漫长的近百年时间,才终于重新书写了地球的地理现状。

  “在地球上有一个新兴宗教叫月神教,信徒们常常看着月球的方向跪拜哭泣,祈求月亮的回归。”薛洺像讲故事似的,说得兴致勃勃,“月神教的月神像非常美,虽然我不信教,但我也常常看。我这儿还保存着她的照片,有机会你们一定得看看。好像有的研究资料说,月神其实是中国古代传说嫦娥的一类变化形式,中国人喜欢嫦娥,所以最不舍得月亮离开。但我记得崇拜月亮的不止是中国人啊……哦虽然我长着亚洲人的脸,但其实我是一个混血儿,我父亲是中……”

  薛洺一口气讲了半个多小时自己的家族史,终于回到了正题。

  林尼和宋君行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这种存在延时的通讯太不方便了,由于没有人打断,很容易让话唠忘乎所以地一直说个不停。

  事实上薛洺说的什么,他俩完全没听懂,整艘凤凰号上只有飞廉和江彻听得认真入神。

  皮耶尔和奥维德原本也听,但薛洺说的内容太多太复杂了,两位翻译家掌握的马赛语和古老的地球语都完全无法准确翻译。

  江彻没什么翻译的兴致,飞廉虽然可以翻译,但很多词语他并不晓得如何用马赛语来表达。宋君行给他的书里可没有这么复杂和学术的马赛词汇。

  随着距离渐渐缩短,和海王星之间的通讯延迟时间也随之缩短。但即便这样,薛洺仍旧在没收到江彻任何回复的情况下,接连不断地说了四个小时。

  凤凰号众人均目瞪口呆。

  奥维德回到房间里睡了一觉,被惊醒的时候发现江彻正好走了进来。

  “说完了?”他连忙起身,揉了揉眼睛,“地球现在怎么样了?”

  “大变样……跟我以前熟悉的那个地球,几乎完全不一样了。”江彻躺到他身边,把双手压在脑后,“我的家乡肯定也不一样了。全球差不多所有的陆地都被淹过……”

  他跟奥维德大致说了薛洺讲的内容。

  奥维德躺在他臂弯里,被江彻顺手抱着。

  “都不一样了。”江彻心想,马赛不是他的家,可地球也已经全变了样。他终于回到了家,可家已经不像家了。

  奥维德察觉到江彻的心情并不太好。

  “你说你的家乡在内陆,地形结构应该变化不会很大吧。”他说,“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一起去找以前的痕迹。”

  江彻心想哪有这样容易呢。

  他将奥维德抱在怀里,用了些力气,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表达。

  终点就要抵达了,可他发现自己似乎仍旧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经过大半个月的旅行,凤凰号终于看到了太阳系。

  悬浮在漆黑深渊之中的明亮恒星,以及环绕着恒星运行的八颗行星,和更多的小型天体。

  太阳系像一个完整的、维持着完美平衡的系统,有生命就在这平衡之中无声孕育。

  离得近了,可以看到柯伊伯带像一圈散发着柔和星芒的光环,围绕在太阳系周围。

  “咦?为什么星带会发光?”皮耶尔惊奇地喊出了声,“太阳的光线没有这样的强度,它们距离太远了。”

  “因为我们打开了柯伊伯盾的全部监测系统。”薛洺的声音快活地传来,“全范围系统开启之后,整个柯伊伯带都会发出光芒。”

  飞廉立刻给众人翻译,江彻和林尼却都是一愣。

  江彻想的是,这欢迎仪式这么厉害,能点亮一整片星带。

  林尼却怀着更深的忧虑。经过了这么久的沟通,他们还是不信任凤凰号。

  “不是不信任你们啊,林尼舰长。”薛洺的脸凑近了镜头,一时间整个凤凰号的屏幕上都是他的面庞,顿时把刚从走廊走进来的唐墨吓得大叫了一声,“我们虽然开启了柯伊伯盾,但是已经关闭了厄里斯矛。欢迎你们回家探亲,我们不会用接待敌人的方式来接待你们。”

  林尼每天在驾驶舱里听他和江彻、飞廉说话,虽然别的内容仍旧听不懂,但“柯伊伯盾”“厄里斯矛”和“林尼舰长”三个名词是能理解的。飞廉很快给他翻译过来,林尼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谢谢。”

  设定的第一个太阳系内落点,是海王星的澳大利亚站。

  凤凰号终于越过了柯伊伯星带。它像是跨越了某条明亮的河流,跨越了时间与遥远的空间,终于迈进了一扇等候已久的门。

  奥维德站在江彻身边,两人的手指缠在一起,紧紧握着。

  江彻在发抖,他的心跳剧烈,脉搏跳得凶猛,眼里全是湿润的雾气。他们跨越了柯伊伯带,就等于将身后所有的不安与危险全数隔绝在外。

  对啊,回家了。他忽然有了种释然的松快感觉:他回家了。奥维德在他身边,他的伙伴也在他身边,没有比此时此刻更好的瞬间了——他们这样安全,只需要憧憬和希望,根本不必有任何担忧。

  逝去的家园已经永远逝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他仍活着,有伙伴,有心爱的人。

  再建造一个家,根本不是难事。

  海王星仍旧刮着狂烈的飓风。

  林尼、皮耶尔和飞廉竭尽全力控制凤凰号,但由于凤凰号身后还有荷马号这个负担,在狂风里不断摇摇摆摆。

  “我以为回了太阳系就不需要再操纵舰艇了!”皮耶尔大叫,“我想得太美好了!”

  其余人把自己牢牢固定在驾驶舱的墙上,只有宋君行和唐墨一边被固定着,一边青白着一张脸,呕吐不止。

  奥维德:“?”

  江彻跟他解释:“他俩说到了澳大利亚站肯定有更多好吃的新鲜食物,所以从昨晚开始到今天,一直在不停地消耗凤凰号的库存食物。”

  奥维德:“……这不都浪费了吗?”

  江彻:“他们不是为了吃饱才吃,只是为了尝味道而已。味道既然都已经尝过了,吐掉也没关系。”

  宋君行吐得快虚脱了。他吃得特别多。晃动着手,愤怒地指着江彻,他似乎要斥责什么,但很快又歪了头,又开始新一轮的释放。

  江彻笑了笑:“,奥维德,我给你翻译一下。他刚刚是想说,‘谁让你把那些东西都做得这么好吃’。”

  等宋君行和唐墨抽搐的胃部和喉咙稍稍回复正常,凤凰号终于也停稳了。

  它降落在澳大利亚站的起降场里,起降场位于地下,在凤凰号停稳之后,地上的沉重的舱门缓慢合紧,将风霜全都关在了外头。

  “我还没化妆。”唐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突然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脸。

  “你也没有化妆品在这里。”皮耶尔提醒她,“吃一些辣椒?把嘴巴辣红了,看上去就像是化妆了。”

  唐墨现在一听到“吃”这个字就恶心,连忙胡乱挥手。

  整整在清洁舱呆了两个小时,他们才能离开。除了船员之外,凤凰号也在起降场内对外壳进行了彻底的清洗和消毒。这是为了避免澳大利亚站受到外来细菌或者微生物的污染。据薛洺之前的说法,澳大利亚站属于太空基地,由于处于比较特殊的地方,检疫的标准和地球是不一样的。回到地球之后,他们肯定还会接受更加严格的检疫程序。

  凤凰号的舱门终于缓慢升了起来。

  每个人都很紧张。他们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发型,挺直了腰站着,像是准备接受检阅的稚嫩孩子。

  澳大利亚站的起降场非常宽大,站在凤凰号舱门之外的几十个人全都很年轻,他们也一样穿着整齐的制服,尽量一丝不苟,怀着好奇与激动,注视着正从凤凰号上走下来的人。

  海王星的引力比凤凰号的要略微大一些,薛洺已经向凤凰号提供了这些信息,飞廉早在十几天就对重力平衡仪的数据作了调整,林尼一步步走下舷梯,并未感到任何不适。

  真正的不适来自于他的脑袋。

  许多的话拥堵在喉间,他发不出来。他一面紧张,脑袋里另一个不受控制的小人还在窃窃发笑:如果西塞罗在这里,他一定能处理得更好,会说出更漂亮更有力的话。

  薛洺先迈出了一步。林尼向他伸出手,但薛洺却一把将林尼抱住,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背。

  “太好了,回来了……”薛洺先哽咽着说了第一句话,“我们盼你们回来,盼了好几百年。”

  林尼紧绷的肩膀渐渐松懈下来。他也反手紧紧抱住了薛洺。薛洺说的什么他听不懂,可此时此刻似乎也完全不需要听懂,从他拥抱自己的力气,和这大半个月来跟他的交流,林尼知道,这是一位直爽且坦率的青年。

  “你好。”林尼轻声说。

  你好,地球人,我的兄弟。

  薛洺倒是听懂了这个词。他终于呃地抽泣了一声,很快又收了起来,擦擦眼睛,打算给林尼介绍自己的同伴。林尼拉住了他:“我先来吧,我这儿人少。”

  飞廉站在凤凰号的舱口,他不能离开舰艇。薛洺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像人类的人工智能,他冲飞廉抬手打了个招呼。飞廉的手放在衣兜里,带着几分倨傲和冷淡,回应似的笑了一下。

  “这么有性格?”薛洺笑着说,“在通讯里看不太出来。”

  “他脸皮薄,怕生。”江彻在一旁解释。

  与江彻倒是说过很多话,这个时候最适合作翻译的也肯定是江彻。薛洺很激动,跟皮耶尔握手的时候不住地说:“他多大了?他这么小啊?比我们这儿最年轻的工作人员看起来还小。”

  介绍到奥维德的时候,薛洺又是好奇,又是钦佩:“杀死掠夺者首领的人原来长这么好看吗?真人比视像通讯还好看。”

  宋君行的名字令薛洺好奇:“你也是地球人?”

  “不不不。”听了江彻的翻译,宋君行连连摆手,“我父母起名字的时候太懒,直接翻书翻到的,所以就用了。”

  “翻书?”薛洺惊奇极了,“马赛上也有汉字写的书吗?这么念旧呀。”

  站在宋君行身边的是唐墨。

  她的头发剪得很短,人又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削了,加上狠狠吐了一场,脸色十分苍白,薛洺跟她握手的时候目光带着几分怜悯:“凤凰号伙食不好吧?”

  “她吃得很多。”江彻知道唐墨听不懂,于是大胆地说,“虽然是个女孩子,看起来个子挺小,但比我还能吃。”

  薛洺顿时大吃一惊,立刻将手抽了回来。

  “怎么还有女同志?!”他连忙抬手摸了摸自己头发,“我……我没做好准备。”

第95章 澳大利亚站(3)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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