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小杰
纲吉将奈奈的尸体用火焰轻轻送下地面。
“啊，紫红色的火焰。”库洛姆惊叹，六道骸满脸诡异。
时至今日，纲吉的火焰中唯一残留的那抹橙色，终于消失不见。
彭格列的十代目连忙抱住自己母亲尸体，想哭却只是惊愕地顿住。
“呵，呵呵呵，沢田纲吉，你真是可悲，拥有那么多朋友，同伴，属下，却还是保护不了自己最亲的人。因为你弱小啊，你那么弱，什么都保护不了。”她狰狞着脸蛋，“我不会再羡慕你了。”她的声音逐渐变冷，“我唾弃你。”
纲吉抿唇，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再见吧，你们的世界。”她不会再犹豫，不会再希冀了。
不过是和世界为敌，有何难。
盾子在她脑海内冷笑，瞬间将人带离这个普通而又平凡的世界。
再次回到并盛，她依旧站在已入夜的街道中央，头顶的月亮躲在云后，而她的家并没亮灯。
那些人不见了。
沢田奈奈的尸体被清理干净。
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纲吉妹妹~这里已经过去两天了呦。”江之岛盾子模糊的影子出现身边，只有纲吉能看到。
“是吗？已经过去两天了。”纲吉的心情极其平和，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她的心中，全是虚无。
忽然有人叫她，“纲酱。”远远地，从探出头的月亮尖洒下的光斑中，悄无声息走来一人。健硕有力，胡子拉碴，短小的白色背心被胸腹肌肉撑得几欲爆炸。
“啊。”纲吉懒散地歪歪脑袋，“是他啊。”
是他，父亲，沢田家光。
“要杀了吗？”江之岛盾子抱臂冷嗤一声，“你还记得他怎么杀你的吧，纲吉妹妹~可不要心软呦。”
“我不会。”
沢田家光渐渐走到跟前，月亮这才将莹白的身子钻出厚实云层，低头看着地面一大一小，为两人打着光。
“你是沢田纲吉吗？”男人的脸愈发狰狞，憎恶，愤怒和怀疑悲怨都挤在一起。
“我当过很久的沢田纲吉，但身为女性的我，应该不是。”纲吉微笑着抬头：“父亲，你只有一个叫做沢田纲吉的儿子。”女性沢田纲吉，本不该出生。那样的人生对每一个她来说，都是错误的。
沢田家光并没听太懂，但只要对方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好，“所以你不是我的孩子。”
“随便你怎么想……”下一秒，纲吉感受着脸部的钝痛和瞬间的晕眩感，被揍飞十米开外，倒在垃圾堆中。
这一拳真狠啊。
“竟然一直都是你……”男人捏着拳头缓缓走来，“是你让并盛……让我的妻子……”他双目充斥着全然的怒意，以着十成的速度冲来，右手成拳，目标自然是十四岁少女的脑袋。
她不是沢田纲吉。
只有儿子是沢田纲吉。
如果能早些杀掉眼前人，他的奈奈就不会……
“唔！”陡然停顿。
已经感受到发丝的拳僵硬地伸长在半空，他“噗”地一股股喷出大口血，原本要被他击杀的小女生，以着虔诚的姿态埋入怀中，双手钻入皮肤、肌肉、血管，内脏，又从背后穿出。
手中心捧着的脏器缓缓跳动。
“沢田家光，你确实有个名叫沢田纲吉的儿子，但这个世界，你什么都没有。”纲吉泛着水光的眼和着嘲讽阴冷的笑让她像两个人。
“你……”
“我一直以来都是沢田纲吉，只不过是不被世界承认，也不被父母承认的沢田纲吉……”将心脏捏碎，她看向不再呼吸的男人，“恐怕只有另一个沢田纲吉才能带来幸福……吧。”
而她要做的，从来只有毁灭和绝望。
她不被需要。
这个世界，再无值得留恋的事物。
“不是吗？六道骸。”左手边突兀的幻术波动逃不过纲吉的超直感。拿着三叉戟的男生现出身形，看了看死状凄惨的沢田家光，惯常讽刺的眼神愈发晦暗，“告诉我，彭格列，这个世界，还有你……”愿意施舍一眼的人吗？
“没有了哦，六道君。”纲吉敞开双手，满手的鲜血啊，“你是来送死的？”
“……”六道骸冷冷地撇开嘴角，眼神里氤氲着雾气，“Ku，如果说，我是来向你要一个吻呢？你会给我吗，彭格列？”
女生没有露出丝毫芥蒂，只用染血的右手抚摸男生偏瘦的脸颊，“当然可以，毕竟你曾经是我喜欢的雾守啊。”
六道骸尝到了女生温暖的嘴唇，就连腹部被撕裂开的剧痛都无法阻止他享受这一刻的温暖。
没有希望了，沢田奈奈和沢田家光都已死去，他们没有希望了。
嘴唇溢出血来，被纲吉轻轻地一点点亲吻，六道骸眼神涣散，却还是抓紧最后一丝机会，拥抱她。“我……一直忘了告诉你……我爱……爱……”
他死了。
盾子悄然出现，“看啊，纲吉妹妹，这丑陋的男人临死还不忘让你心存愧疚，真是个心机男。”
心口忽然而至的冰凉掩盖了瞬间的动容，纲吉将尸体的双手摆正，“是啊，真是丑陋。”
黑色的火焰盘旋而至，将沢田纲吉带走，盾子冷哼一声，那些人怕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沢田纲吉身上放了坐标，随时随地都可以找过去哦。
绝望的纲吉，不会被任何人拯救，就差一步了。
倏忽间，纲吉出现在一片森林中，且抬眼就看到了其他人。
身材健壮，肌肉蓬勃，黑亮长发全数逆生长飘散在空中，眼神乌黑透亮，却毫无光彩。壮硕的大腿肌肉在蹲下时几乎撑破短裤，瞬间将落下的东西打飞，纲吉眨眨眼睛。
“小……姐姐？”只有脸蛋稚嫩的男生转过脸，茫然的眼神中出现纲吉的身影，几乎迅速反应过来，他露出似笑似哭的表情。
小杰……吗？沢田纲吉向他走去。太奇怪了，这样的世界，都太奇怪了。
她梦中的小杰，绝不是这样。
就好像从前的自己，也想象不出自己现如今的模样。
这就是人类。
他短暂地伸出手，却还是渐渐倒下，整个身体抽吧着缩水，像被腌过的萝卜，大部分肌肉皲裂飙血，虚弱得根本无法和刚才的形象重合。
“小姐姐……嘿嘿。”他快看不见了，脸上的皮肤都几乎脱落，可还是勉强扯开嘴角，微笑。“让你……看到啦……”
“……”纲吉盘腿坐下，只静静看着。
“啊，小姐姐……的气氛……不太对了。遇到……什么事……了吗？”他身体里的血脱离掌控，形成了一片小泊。
“我想要毁灭世界。”纲吉冷淡。
“毁灭……呼呼……世界？”小杰近乎踏入鬼门关，呼哧呼哧喘气，脸色紫青，“好厉害……嗯……我也……复仇了……呼……”
“绝望吗？”纲吉轻声问着。
“……”小杰挣扎着求生，“我……不……绝望……嘿嘿，我……我还有……”
“可你没有后半辈子，没有念能力的你在这样危险的世界活不下去，小杰。失去了所有的你已经死了，未来只会比死更痛苦。”
“……”小杰勉强睁开眼睛，“小……姐姐，我……知道的，一开始……就知道……”
纲吉沉默地注视他，杰·富力士，远远比自己要坚强。而她，心疼这份坚强，也愤恨这份坚强。
她手心点燃一抹黑红火焰，“小杰，我要杀了你。”
杰·富力士有气无力地略微抬头，“好……啊……”
“不反抗吗？”
“没有……力气呢。”他笑着，又痛得全身滚出所剩不多的血来，“我……不放弃，可……姐姐杀……杀我，可以的。”
在纲吉面前的，是个残缺不全，眼神却晶亮的少年。
是吗？不放弃吗？那是你没有感受到因为无力和弱小所带来的痛苦吧，杰·富力士！
真是可惜。
“再见。”用火焰凝成匕首，速度极快地切割开脖颈，男孩儿脱离了痛苦的境地，这是好事。
永不踏入绝望？死亡也不会让你绝望？
她不信。
“小杰！”树林间穿梭的银发猫眼男孩儿突兀地出现在不远处，溜圆的猫瞳瞪大，视线从已经身死的好友脑袋瞥过，“是你！”早就听大哥说了，梦里的女人在现实中向他寻仇。
“为什么杀小杰！他帮过你，你们不是朋友吗！”奇犽亮起爪子。
“呵，就因为是朋友，我才不忍心他绝望。”纲吉顿了会儿，身体被黑色火焰缠住，“再见啦。”自己杀了他大哥，奇犽却没有第一时间冲来报仇，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真善美吗。
呵呵。
奇犽眼睁睁看着女人消失，抿唇间几个跳跃来到凄惨的小杰身旁，猫瞳一瞪，蓦地回想起大哥也在那人手里死过。
然后呢？
然后复活了。
额……
他猛地倒退一步，亲眼看见杰·富力士全身燃起黑色火焰，一点点将他吞噬后又缓缓褪去，内里剩下个□□又完好的男生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