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却(三)

  常乐乐吃完晚饭给父母说了自己要回公司,常父常母没说什么,上来时候,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但是家里两个人又没有什么动静。

  常父刚进家门没一会儿,常一洺收拾着腰带从卫生间出来,与此同时,处在卧室门口的常乐乐肿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到常一洺站在卫生间门口,毫不犹豫地回屋里去了,常乐乐的门从那以后好像一直是关着的。

  常父晚上去喊常乐乐吃饭,门把手拧过去,门依旧锁着。常父敲了敲常乐乐的门,“乐儿,吃饭啦!”常乐乐没应,常父又喊了一声,“乐啊。”常乐乐依旧没听见似的,屋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常一洺在门外喊,“爸你喊她干什么,那个傻x都不用管。她连人话都听不懂。”常父制止了常一洺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别说了,吃你的饭去吧。”

  常乐乐没有听到常父给常一洺说的一些话,因为她已经条件反射到只要有人说话,她就把手机的歌曲音量开到最大,“如果能听不见该有多好”,常乐乐曾经这样想过,如果自己小时候因为发高烧住院落下了残疾,不能说话,或者不能听见,自己往后的存在是不是会稍微愉快点儿。

  晚上八点二十,常乐乐等到他们吃过饭,都不在客厅的时候,拉着行李箱走到了门前。常母听到动静,出了自己卧室门,看了一眼。“怎么现在走啊?”常乐乐听见常母的声音停下来开门的动作,常乐乐本来打算自己坐上车再给常母发信息的,其实常乐乐在屋里憋着的时候,和李梦打了电话,说晚上想去她那里住一晚,明天早上从她那里直接坐车去公司。李梦听出常乐乐话里有些乞求有些无奈,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了。

  “你今天晚上不能在这里了,赶紧收拾一下,走吧。”李梦冲正在卫生间洗澡的的男人喊了一声,男人没有听见,李梦拿着男人的衣服,走到卫生间门口,“哎,赶紧擦干,穿上衣服走吧!”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眯着眼睛看着又把睡衣套上的李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男人骂骂咧咧地穿过衣服,很重的摔了一下门,走了。

  那男人只是想找个人睡觉而已,李梦也是刚好轮到而已,那男人以为各取所需。李梦一边作呕毫不犹豫答应他的自己,一边又自怨自艾,陪着她的没有一个人。来者即使不善,也不拒~

  各取所需?她想要的从来都求取不得。

  李梦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和男人刚才造的一摊狼藉收拾了一下,啤酒瓶幸亏只有四五个,汤汤碗碗全扔进了垃圾桶,烟灰缸扔进抽屉,被褥还好没还没弄乱,脱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一切拾掇完毕,李梦打开手机看到常乐乐发的信息,“哎你家门牌号是几来着?”常乐乐是真的不记得了,李梦这些年一直租住在那所小公寓里,带进来的人走走停停,只有她一个人数十年如一日地守着自己迟迟不来的爱情。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为俩总是别扭又固执,明天又是灿烂千阳,生活依旧悲喜如过往,谁还念着有你的平常。

  常乐乐拖着行李箱进屋,“呜呜呜~”想我吗?”李梦没回,直接钻进了被窝,常乐乐看到空调现在是十六度,现在才刚刚入夏啊!才刚刚!好像还有几天就二十九岁了,常乐乐以前给李梦说过,其实我最想到看到的是,你找到一个爱人,然后和他步入婚姻地坟墓~李梦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我们两个都不是适合结婚的类型,我是太想玩,而你则是太固执非得等一个人。

  没有一阵见血在她身上,所以才不知道哪里最疼…

  常乐乐很做作地想到一句话:我连做梦都没想过伤害你。抱着多少年前的愧疚,曾固执地以为非得换一条命才可以让一个人活下去……

  不知道现在有谁中意着常一洺看到的荒唐,常乐乐依旧厌倦他口口声声的狂妄。常乐乐看着常一洺那不同于往日的骄傲,如同战火纷飞之后,硝烟四起下的废墟。那遍布的死亡气息,矢志不渝跟着他,或者是跟着自己。旁观者耻笑两人的幼稚,当局者无时无刻不在逃避那根系。

  常乐乐在常一洺走后从命运那里偷到的小便宜,悉数还了回去,用最惨烈的方式。

  废弃了的混凝土剧院,躲在树荫底下求得半日闲的人们,唯独暴露在骄阳下,万分不想堕落的常乐乐,注视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穿着花花绿绿的皮囊,拿着可以存活于这世上的家伙儿本事儿,忙忙碌碌,慌慌张张。

  好想知道活着本身是不是一场骗局...

  长途车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了很糟糕的响动,还有那一声一声的谩骂嬉笑,有时候真想站出来问问那些为人父母的人,到底又是谁不懂得规矩?

  高楼盖在洪流里,洪流躲在泥沼中。

  巴普洛夫的狗,薛定谔的猫,谁是这世间你唯一信奉的真理?你又因为谁,开始认清楚你和这世界的关系。

  车水马龙,震耳欲聋,风吹草动,惊了谁的白日梦,风华正茂的少年,没有兴致盎然的死神在岁月里作曲的音轨上,掺了脚闲散的协奏曲。谁惊慌,掩盖自己的喜乐,陪着路人老少,满庭花草。

  常乐乐晚上没有睡好,李梦磨牙磨了一个晚上,凌晨两点半,常乐乐又醒来,迷迷糊糊地看见李梦又刷起了小视频,常乐乐哼唧了几声,又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夜晚那么漫长,李梦总是一个人期待尽快天明。

  常乐乐隔天出现在公司,倒是着实让某人吓了一跳,“你不是回家的时候还疯疯癫癫地像个二百五,怎么没两天,就像个落水的狗,拉着老长的脸滚回来了?”

  某人端着咖啡,头发像鸡窝一样立着,衣服褶皱快好几层了,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嘲讽起没比自己好多的常乐乐。“阿乙啊!我去出家吧!”

  阿乙吸溜了一口已经没东西的杯子,满不在乎地用他低死人的声音说,“现在寺院没有本科学历是进不去的,你一个专科毕业快十年的老女人就别想了!”如果阿乙嘴里的话可以吃的话,那此时的常乐乐应该都快被噎死了。

  常乐乐笑着凑近坐在椅子上的阿乙,用了她最温柔的语气,可怜巴巴地说,“你抱抱我吧,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好难过啊。”阿乙没理会常乐乐怪物似的行为,提溜着她的斜挎包,将她拉到了休息室,公司里安排的休息室有张黑色的沙发,阿乙拿过她的包,接着将她按进了里面,顺便拿了一个毛毯,扔给了常乐乐,“睡一会儿吧,你太累了,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不会了,已经不会了。常乐乐听话地闭上眼睛,斜躺在沙发上,长长的头发陷进狭窄的黑暗里,光线从眼皮下流进来,常乐乐不想睁开,那般明媚的天光,不适合这个长久在黑暗中翻滚的人。

  时间它太不好了,坏的让常乐乐想停止它。

  阿乙坐在常乐乐对面的沙发上,白色的小圆桌上的花瓶,因为没有人换新的花,空荡荡的,折射在桌面上的光稍微在常乐乐身上打了一点儿。

  会惊扰到她的,这个很难睡着的女孩儿……

  阿乙在常乐乐旁边坐了好大一会儿,他想了很多东西,公司在这座写字楼的位置绝佳,现在这个季节,即使太阳光在很微弱的一刻,依旧像是能灼烧掉世间万物。

  太阳掉落人间一世的荣光,而人间却处处存在着引人入胜的荒谬,而世人广有的交情,入心还是飘到而后找不到,谁又能料到?

  初夏的夜晚微风拂过,凉了内心的燥热。常乐乐那无与伦比的残酷命轮,即使费劲心思祝愿祈祷,孤独依旧与生俱来,那明日依旧明媚如初的太阳,很感谢它连自己也照耀。

  戏份足够的嘲讽,“叫的如同被辗过的猴子。”回想起自己的窝囊,常乐乐足有权力去定夺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任你怎么模仿他的风格,也只不过是个思想的喽喽。

  与其长于短叹去猜测,倒不如弃之不顾。常一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常乐乐根本无法说。

  常乐乐也感谢自己那旺盛的求生欲,她一直在某些艰难的时刻,质问自己“凭什么我不可以好好地活?凭什么我不可以看遍这个世界的灿烂千阳?为什么我不可以等到那个珍惜自己的人到来?为什么……”

  常一洺也走了,他带着那么多的烦心事去解决他和孙晓曼的未来,却把常乐乐和他的未来排在了最后。

  有些事情最怕的难道不是,“我本可以”?

  有些事情根本不存在的前提难道不是“如果可以”?

  常一洺知道的,常乐乐也知道,只是知道也分早晚的……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成了审判者,开始考量你做这些的对错。常乐乐活着一直渴求拜托,摆脱那些约束她自由的现实,未来到了现在的这里,看起来那么遥远。

  即使常一洺不说,常乐乐知道自己也不会和齐恒走太近,常乐乐总是厌倦自己这种无奈的听从,仿佛她自己的心思在某些时刻背常一洺占用,驱使她像个牵线木偶一样的动作。

  常乐乐也没想到齐恒开始亲近自己,小长假之后的第一个周五傍晚,公司调休,常乐乐想着既然第二天还要继续跟进,就先把那些不急着做出来的文案放到了明天再整。正收拾完东西呢!手机的水滴提示音响起来,常乐乐合上笔记本电脑,将掉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拿起手机解锁打开对话框,想了一会儿还是坐下来,“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今天出工,不知不觉就到这里了,想要请你吃顿晚饭,不知道女士是否赏我个脸。”

  常乐乐不由自主走到前面的落地窗前,明知楼层太高看不见,她仍然努力想向下望一望,有很多固定了的黑点,常乐乐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齐恒。

  有多久了,没有人为你驻足了。

  大学一年级和李绪在一起的时候,常乐乐总喜欢拉着李绪去操场跑步,一开始李绪还会规规矩矩的慢慢悠悠地在自己前面倒着走,不时地还会说几句玩笑话,见常乐乐没什么反应就转向前方,常乐乐跑过他,李绪不再跟着,常乐乐跑着跑着一直相信李绪还在自己后面跟着,她小小的感动了一番,一回头却什么没有。

  冬日夜晚的操场其实冷的不行,常乐乐又是寒性体质,她慢跑几步到了弯道,有些不甘心的一眼望尽整个操场,连李绪她都看不见。

  再次跑到起点,常乐乐感觉到有一个人正快速地从别的地方冲向自己,常乐乐从后面被李绪抱住了,踉跄了几步,才停下。“抓住你了!”常乐乐听见自己的背后的那个人很激动地这样说,常乐乐有些发自内心的讨厌,她很想要有一个陪着自己走走,从高中的时候她就希望能有这么一个人,他不厌烦人生这趟路途的艰辛,他和自己有共同的喜好,和自己有说不完的话,慢慢走下去。

  很显然,李绪一直不是常乐乐要找的人,所以常乐乐的初恋才那么不尽人意。

  那现在这个人呢?他又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自己靠近,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假意?

  “你离齐恒远一点儿!”常乐乐和齐恒坐在楼下的拉面馆儿里吃饭的时候,看着这个热心给自己拿筷子,笑着倒水的男人,十分好奇常一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真理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常乐乐有了实验目的,所以接下来她应该开始实验过程了!结论要在那之后才揭示!

第48章 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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