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鲛绡痕（三）
“赵一航，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我希望你一定当着我的面对我说，而不是在视频里，或者在随便发条短信……”
“我们才在一起你怎么就说分手的事啊，好！我向你保证，我们绝对不会分手！”
林小鹿看着他如阳光一般的微笑，无法想象赵一航每日都在经历着怎样的危险。他仍旧把最阳光的一面留给她，从没和她提过部队里的任何事情。她愿意相信他脸上的微笑，却始终无法欺骗自己。
她站在他的墓碑前，泪水簌簌。
“可是你最后还是离开我了……”她哭着睁开眼睛，看到萧在宥坐在自己身旁。她忽然坐起身来将他紧紧拥抱。
“原来我在你那边的世界里，名叫赵一航？”
林小鹿一怔，她似乎忘了自己曾对他的欺骗。
萧在宥继续说道：“你看你还是欺骗了我，你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我，现在你还想隐瞒？”
林小鹿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陌谷先生把一切都告知我了。”他说罢紧紧拉住林小鹿的手，“所以别再把我推开，我不会再离开你。”
林小鹿听完他说的这些话，忍不住又留下泪来。
萧在宥再次将她紧紧的拥抱。
几日后，太子妃终于正式册封。林小鹿身着盛装与萧在宥在皇宫大殿举行仪式。尽管那日她仍旧有些虚弱，玲珑给她擦了一些腮红让她气色看起来还不错。仪式结束的傍晚，他们又重新相聚在山木园里，而这一回大家终于大团圆。他们举杯欢庆、觥筹交错，在这良辰好景之中。
日子就这样过了半年，又是一年春季。繁盛的樱花在宫墙里再次盛开，太后年迈腿脚不灵便再也不能出门赏花。宫廷里的美景就这样闲置着无人光顾。
“皇后娘娘，风大，该回去了。”
老嬷嬷劝道。
“这几日怎么不见太子妃在这园子里散步呐。”
“听说太子妃生了重病，病入膏肓了！好几个太医轮着瞧了都无济于事。目前已是无力回天！”
皇后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只恐怕是红颜薄命呐。”
林小鹿的身体日益虚弱，每日几乎都处于昏睡的状态下。萧在宥日夜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他将前来诊断的太医叫了出去亲自问道：“这些药已经吃了这么些天，怎么还不见好？”
太医回复道：“太子妃脉象衰弱，臣无能为力呐，还情太子殿下恕罪……”
“唐包！你把那些从江湖上找来的那些名医都给本宫召进宫来，一一为太子妃诊断！”
唐包收到命令后即可去办。
这天夜里，林小鹿渐渐醒过来。她看着萧在宥守在自己身边，她看着他疲惫不堪的面容，不禁有些自责。她用手去碰触他的面颊，手指却变得更加透明。
萧在宥忽然醒来，看到林小鹿清醒，一下子激动起来。
“你醒了！来人……”
“别叫人。”林小鹿用沙哑的声音打断他。她摇摇头，“就我们俩，陪我待一会儿好吗？”
萧在宥将她抱起来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秀发。
“你怎么睡这么久，简直越来越懒了！”
林小鹿浅浅的笑笑。抬头看向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想要用手去触碰他嘴角的那颗酒窝，可是伸出手来却看到自己变得透明的指尖，似乎完全可以透过手指看到他的脸颊。
萧在宥预感到她将要离去，再次试探着想要用手去触碰她那变得透明的手指。这一回却停在空中，触碰到的不过是空气而已。他只好把她的身体抱得更紧，渐渐感觉到她愈发冰凉的身体，还有一张冰冷的脸，热的泪。
“我可能今晚就要离开了。”
林小鹿的声音嘶哑，她似乎都要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萧在宥紧紧闭上双眼，泪水滴落。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萧在宥点点头。
“我走了以后呢，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看书……还有，你一定要娶好多好多妃子，让她们给你生一堆孩子，然后幸福的生活。不必挂念我……而我，也要回去好好生活了！我们来世再见，记住，我在那边等你……”她的话说的断断续续，而最后那句结束后她不再说话，只是闭上双眼不再睁开。
萧在宥抱着她的身体恸哭不已，他亲眼看着她的身体在自己怀中化为乌有，甚至化为虚无，最后只剩下他的双臂还紧拥着她僵持不肯放下的姿势。可是他还是能闻到她身上的那股特有的味道，还是以为她就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
一年后，萧在宥继承皇位，成为一代新的君王。当他离开太子府就要搬入皇宫。离开时他最后来到她的房间，他在她房间的床上发现那件她始终来不及穿的一件红色嫁衣。
皇后终于熬成了太后，她还是自作主张的为当今皇上挑选适合的婚配人选，她却早把目光盯上了云南王的郡主夕月，对此事蓄谋已久。经她在太上皇耳边三言两语的劝说后，终于得到了太上皇的认同。几日之后便定下了与云南王联姻的旨意。成婚那日，皇上表情麻木，却无奈于皇族既定的安排，只好迎娶这位夕月郡主为妻。而萧在宥却不能像慕容康那般潇洒，他的肩头有更重的担子要担，不仅是儿女私情。而那个曾经深深爱过的女人却成了他内心一抹永远都无法褪色的红。
大婚之日，同方花烛夜之时，萧在宥按照礼仪掀开盖头，眼前的女子竟然就是林小鹿。他震惊不已，不由得喊道：“小鹿！”
夕月郡主嫣然一笑，“陛下怎么知道夕月的乳名。”
……
林小鹿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熟悉的房间里一如既往的陈设。天花板上的灯布满了灰尘，透过窗帘可以看到外面搭着的棉被。她坐起身了，只觉得浑身酸痛。就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梦醒之时，心中一阵空落。
她站起身来向往常一样披一件衣裳，拉开窗帘，再冲一杯速溶咖啡，然后呆呆的望着窗外匆忙而过的行人。她就像长途旅行归来的游人，太久流浪在外，而今归来于是无比怀念这里的一切。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她接起电话，对方的声音竟是倪娜。
“小鹿，你今天陪我去个地方。”
林小鹿故意不屑一顾道：“哪里？”
“你知道的！”
林小鹿会心的一笑。
“要是又陪你去算命，那现在这通电话就可以挂了。”
倪娜在电话那边似乎有些着急，她快言快语道：“别呀，有位大师可灵了！你知道吗？上次我……”
“倪娜。”
林小鹿忽然叫住她的名字。
倪娜只好停下来，在电话那头问道：“你要说什么？”
林小鹿顿了顿说道：“请把赵一航的东西都还给我吧。感谢你这么多天一直帮我收着。”
电话那边忽然安静下来。倪娜一言不发的呆站在原地，薛佳正好也在她身旁，问她怎么了，倪娜却一直摇头就像中了邪似的。
“你怎么了？”薛佳再次问她。
倪娜指着电话，吞吞吐吐的说：“她，她全都想起来了！……”
电话忽然被挂断。
几分钟后倪娜带着赵一航的东西来到林小鹿家。她把那一盒子的东西给她送来。打包好了重新交给她。交接之前，倪娜不放心的再次向她确认道：“小鹿，你真的没事吧。”
林小鹿接过那箱东西，浅笑道：“没事啊，我很好……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的。请你们放心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把赵一航的东西藏起来了？”
林小鹿随口说道：“难不成，我该以为这些都是你那个男闺蜜薛做的吗？”
“那倒也是！”倪娜看林小鹿状态完全不同，她惊喜道：“这就对了嘛！晚上想吃什么，姐们儿请客……”
“把也薛佳叫上！”
倪娜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对，我给你讲，我最近认识一个帅哥，感觉他有点在追我的意思，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有照片吗？”林小鹿问她。
倪娜划开手机屏幕，那屏幕上的人居然是墨寒。
林小鹿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这，这就是你最近认识的那位帅哥？”
“对啊！”倪娜点点头，“你说我到底该不该接受他呢？”
林小鹿在心里默默偷笑，心里才明白这大概就是缘分。
她点了点头，“那你就和他试试呗。”
……
林小鹿也终于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她终于可以坦然接受赵一航离开的事实，不会再那么的伤痛欲绝。可是她还是拆开了倪娜送来的那个装有他们过去的盒子，里面的所有东西那么熟悉的出现在眼前，过往也一幕幕重现，而她告诉自己必须接受一个没有赵一航的现在。后来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林小鹿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新闻里正播报关于几位战士立功而归的消息，播报员念到一个名字是赵一航。林小鹿听到这里手中的杯子忽然打翻，咖啡铺满了桌子，她顾不及收拾只是立刻打开手机搜寻这条新闻，居然在聊天软件的最新消息里收到一条未读信息。她打开来，上面写着三个字：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