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踪
九月初的太阳依旧火辣，余亦然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迷彩服，像那么回事，个子高挑站在队伍中第一个，总能吸引女生目光，休息期间有女生来跑来问联系方式，给他带来不小困扰。
陈袅因身体协调性差，成为班里第一个展示自己的同学，众目睽睽下单练多次，也算出名了。
军训对新生来说枯燥辛苦的事，余亦然每天晚上回宿舍倒头就睡，烈日下暴晒一周，皮肤眼见变黑，挨到周末。
齐丽丽开学比医学院早，她已经结束军训，周五放学约余亦然和陈袅吃火锅。
军训太累，余亦然周末不打算回家，三人在学校附近找家火锅店，吹空调喝冷饮，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别是一番风味。
齐丽丽看眼前两张晒黑的脸，“你们不涂防晒霜？”。
陈袅看一眼余亦然，“黑点健康，有没有发觉我比之前更有男人味？”。
齐丽丽：“.......”。
余亦然低头吃饭，安静地听他们聊天，陈袅把宿舍情况跟齐丽丽介绍一遍，又把军训趣事讲一遍，唯独不讲自己单练的“光荣”事迹。
“我们系好多女孩跟你一样傻，来跟鱼要联系方式”。
齐丽丽叹气，“只能怪鱼哥长得太帅”。
余亦然：“.......”。
齐丽丽放下筷子，“对了，鱼哥你梦中情人，这几天联系我说想见我一面，要不要把他叫出来一起吃饭？”。
余亦然第一反应，“你犯法了？”。
齐丽丽：“没有，他要问张一博的事”。
陈袅：“你前男友？”。
齐丽丽：“狗屁前男友，你是我初恋”，对陈袅暧昧一笑。
余亦然默默地看两人秀恩爱，吃了一把狗粮，你们开心就好，我是空气。
齐丽丽拿手机去包间外打一通电话，二十分钟后江寒赶到饭局，面对三个大一新生，有种自己老了的感觉，一周没见余亦然明显变黑，倒显得成熟不少，晚上没吃饭有些饿，桌面一片狼藉，没什么可吃的，抿了抿嘴没说话。
余亦然关切地问，“吃晚饭了吗？”。
江寒摇头。
齐丽丽看见余亦然，临时想起江寒，才赶饭点叫他过来，忘了他们已经饭吃一半的事，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连忙叫来服务员点菜。
余亦然：“两盘肥牛”。
江寒：“吃不了两盘”。
“多吃点，我看你都瘦了”。
陈袅和齐丽丽同时用重色轻友的眼神看他。
余亦然回他们一个就是重色轻友，你能怎么样的眼神。
陈袅：交友不慎。
江寒一人吃三人看，经常跑外勤练就迅速吃饭的本领，其他菜他吃的少，余亦然点的两盘牛肉全吃光，对齐丽丽礼貌地说：“谢谢你的火锅”。
齐丽丽有种审讯的感觉，同样礼貌的回复，“你太客气”。
“你有张一博的联系方式吗？”，话锋一转，三人同时出现被审讯的感觉，不再聊其他话题。
现任面前说前任死路一条，齐丽丽发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好好吃饭为什么要让江寒来，瞥一眼陈袅，“有微信......但很久没联系过，我看他朋友圈好像回国了”。
江寒接过齐丽丽手机，翻看一遍张一博朋友圈，最新一条在国内海边度假，“你知道他和陆诗冉什么关系吗？”。
“陆诗冉是谁？”。
余亦然：“总和我妹在一起的女生，长得很漂亮”。
这样说齐丽丽想起来，当时高二年级出了名的美女，张一博当时对她说的都是谎话，还真不知道他和陆诗冉的关系，“我不知道”。
“那时候我在学校见过一个女生长得很像诗冉，她正和男生吵架，动手打了对方，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诗冉”，提起陆诗冉，余亦然想起那次男厕附近看见的情景。
“什么时候的事？”，江寒问。
“梁晓琳跳楼时候”。
“能不能帮我把张一博约出来，我亲自约怕他不见我”，此话一出包间内气氛降到冰点。
余亦然：应该早点告诉你，她已经和陈袅在一起。
齐丽丽看看陈袅：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陈袅：你前男友的事，别看我。
江寒：？？？？
火锅向外滚着热气，余亦然开口打破宁静，“那个......让我妹帮你约他”。
江寒：“余晚晚说联系不到他”。
.......
齐丽丽犹犹豫豫，“我给他打个电话试试”，起身离开包间。
江寒拿出烟，“你们抽吗？”，陈袅脸色阴沉接过一根。
过了一会儿，齐丽丽进门，小声说：“他就在本市，约了明天晚上5点，我明天有事不能去”。
“好，谢谢”。
火锅店出来，陈袅送齐丽丽回学校，余亦然松口气，“忘了告诉你，齐丽丽和陈袅在一起了”。
江寒点头没说话，似乎不太关心这些。
“你......会保留前任的联系方式吗？”，余亦然小心翼翼地说。
“我没有前任”，江寒回答的干脆。
夜幕下余亦然脸上露出笑容，有种赚到的感觉，“怎么没找？”。
江寒回想一下，那时候太忙，对这方面开窍晚，对他女孩没什么感觉，甚至还有点厌烦，余光瞥见余亦然，猛然发现，他也缠着自己，竟没觉得厌烦，自己也喜欢男人？念头一旦产生便停不下来，送余亦然回宿舍的路上，不停在想。
余亦然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没继续深问，从衣兜里拿出一盒烟递给他，打断江寒沉思。
“没有喜欢的人”，接过烟左右看看，“你开始抽烟了？”。
余亦然才反应过来，他回答的是上一个问题，“没抽烟，室友给的，说他们老家那边特产”，宿舍楼下临别之时，吞吞吐吐问出另一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耳畔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带着寒气吹进心间，说得如此明显，他沉默只是因为不喜欢，余亦然转身跑进宿舍，快速逃离尴尬的表白车祸现场。
江寒望着仓皇而逃的背影，点上一根烟，独自走在夜晚的校园，初秋的夜风凉凉的，吹走烦躁的炙热，吹散层层迷雾，看见男孩怀抱一块冰，试图用体温融化它，他嘲笑男孩幼稚的行为，却不曾想冰迅速融化，融进男孩掌心。
指间的火光熄灭又亮，一根接一根，直到烟盒空空，眼下的问题比破案还难，再高级的罪犯也会留下蛛丝马迹，追寻丝丝迹象总能找到答案，感情不同，它没理由没依据，可能某个眼神某个动作使人跌入深渊，无法回头。
无依无靠生活二十几年，江寒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不会轻易做任何决定，一旦做某种决定会义无反顾绝不回头，倔强中带偏执，如果他做罪犯的话，一定是亡命之徒。
他忽然想起那天懵懵懂懂的吻，快速短暂像电流击中心间，带给他从未有过的新体验。
*
两室友在打游戏，余亦然拿起洗漱用品钻进浴室，试图用温水来温热心间，放空自己享受这份静谧。
“咚、咚”敲门声，门外室友扯嗓子喊：“鱼，有人给你打电话，一直打吵死人 ”。
余亦然急忙关闭水龙头，擦干身体，套上衣服出去，江寒打来的，“喂”。
“你下来”，电话里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像在奔跑。
“你没回家？”。
“嗯，我在楼下等你”。
余亦然一头雾水，穿拖鞋急匆匆跑下楼，刚出宿舍楼门，一团黑影拽住他按到墙边，唇被冰凉柔软触感堵上，瞪大的双眼看清面前的人，脑子里轰然炸开，劈啪作响，顾不上想别的，他闭上双眼迎合对方，烟草味唇齿间蔓延，仿佛要将他吞灭。
江寒像头困顿已久的野兽，仿佛要把他吸进体内。
身体快炸裂的感觉使余亦然窒息，推开面前的男人，彼此的喘息声围绕耳边。
江寒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倚靠墙壁，忽而狂笑不止。
余亦然怕吵到一楼同学，硬拉着他去没人地方，“你疯了”。
他停止笑声，眼角笑意扔在，“嗯，疯了”。
余亦然不知怎么也跟着笑了，“嘴唇快要被你亲破”。
江寒脸上笑意消散，伸手去触碰，“我看看”。
余亦然转头躲开他手指，“不给看”。
“那我还亲”。
“......”。
余亦然没追问江寒怎么回事，行动说明一切，低头看一眼时间，宿舍要封门了，恋恋不舍地说：“我得回去了”。
“嗯，我明天再来找你”。
余亦然：“......”。
江寒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送回宿舍楼下，像相处已经的恋人，没有半点不自然。
余亦然跑回宿舍，打开窗户看楼下高瘦的身影离去，想化成风随他一起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