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大江上游人稀灯疏,锦一笑的心情难得的放松,以往在湘苑里,总是忍不住顾及江陵而把自己包装的像只金丝雀。

  现在的这种尝试,一个暧昧的男人,夜色朦胧里,却让他觉得温馨,于是鬼使神差的,锦一笑问:“我...是不是曾经认识你?”

  芳顾的步子落在枯枝上,将其踩成两截,无端惊了夜色,“你,说什么?”

  芳顾的声音低沉,好像带了点激动,隔着夜色锦一笑看不真切,只以为是错觉,“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我...自有记忆起便在湘苑了,鲜少离开,也不可能认识你。”

  隔着夜色,锦一笑竟然觉得自己的这个答案让这个男人有些失落。但也只是一瞬,芳顾又牵起锦一笑的手,问:“这些年在湘苑,你过得好吗?”

  芳顾这句话,太像是一个陈年好友的问候,但锦一笑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大人物。

  说来,许是那一世纠缠的因,鸾陈无论转世多少回,总与皇室脱不了干系,包括这一世,锦一笑这前朝皇子的身份。

  新朝初定,暗卫大肆探查前朝旧人的下落,这些年芳顾忙着为锦一笑躲避暗卫的探查,一直没在他身边,错过了他的成长。

  “挺好的,有江哥在,没人为难到我头上。”锦一笑道。

  芳顾的眼神晦暗不明,心道:可为难你的,也是江陵啊。

  手被芳顾握着,驱散了夜里的寒凉,锦一笑想了想,也问:“你呢?你平日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你们吃什么?你...吃人么?”

  芳顾轻轻一笑,见这里离江陵城越来越远,便拉着锦一笑往回走,“我若是吃人,你怕不怕哪天早上醒来,你就缺胳膊少腿了?”

  锦一笑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芳顾,须臾,讷讷的道:“你不会这样吧,到时候被湘苑的人发现,你还要不要安宁了?”

  有时候芳顾会想,为什么每一世的鸾陈思考问题的方式永远都是在他身上呢?若是一点指引都没有,不可能次次都是巧合,可若不是巧合,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就像现在,“你真不怕我把你吃了吗?”

  “怕。”锦一笑坦诚道,“我怕疼。”

  夜色凉如水,芳顾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伸手一带,把锦一笑带进怀里,凝视了一会。

  锦一笑心里天人交战,他要做什么?这个姿势好像不太对?我是不是应该推开他?难道要在这里......

  还没交战完,芳顾长叹一声,无奈道:“是我疏忽了,早该知道你会强撑。”

  “???”什么?

  芳顾道:“闭眼,我带你回去。”

  “喔。”锦一笑乖乖闭眼,再睁眼时,已经在他熟悉的房里。

  房内掌了灯,这是锦一笑多年的习惯,不管他在不在房里,入夜就让小厮给他点上。

  在房内站定,芳顾并没有放开他,“想你自己也不会处理,我帮你上药。”

  “???”面对芳顾端详的目光,锦一笑起初没想起来,待想起来后,面上一片红光,昔日不怎么开口的嘴越发不利索了,“不,不用了,没事没事。”

  虽然对芳顾认知不多,但从昨晚这人宁可十万两黄金打水漂也不愿强迫他的作为来看,芳顾应该不是个为难人的人。

  只是这件事,锦一笑料错了。

  芳顾握着锦一笑的手臂,将人搂在怀里,“要我帮你脱吗?”

  江陵推开门就听到这么直白的一句话,推门的手就这么僵在那,锦一笑反应过来赶紧推开了芳顾,红着脸喊了一声:“江哥。”

  江陵也有些尴尬,“抱歉,来的不是时候。”

  芳顾在桌前坐下,打算当个透明人。锦一笑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没有,江哥误会了,芳顾公子只是想帮我瞧一下伤。”

  江陵问:“伤?你伤哪儿了?”

  完了,这下越描越黑,锦一笑的脸简直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好在江陵是个聪明人,大概猜到是什么了。

  房里两人很默契的不再开口,给锦一笑适应的时间。慌了一会儿后,锦一笑问:“江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咱江陵城出了新科状元,一月后知府大人想办个贺宴,问我你能不能去弹琴,怎么样?去不去?”江陵问。

  锦一笑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问道:“是不是苏漓苏大才子?”

  江陵点头。苏漓在江陵城的名气确实大,进京赶考前,曾与锦一笑有过几次交流,此番知府能想到请锦一笑,多半是为了讨好苏状元。

  锦一笑侧目瞄了芳顾一眼,道:“我去。”

  得到答案,江陵没再留着,把地腾给了他们俩。

  人一走,芳顾便凑过来问:“这么说,昨晚真的伤着你了?”

  唰的一下,锦一笑的脸红的彻底,支支吾吾的,“没...还,还好。”

  芳顾的眸子太认真,锦一笑羞赧不已也没法说半句的谎话。

  接着,芳顾不管其他,将人打横抱起,脱去衣袍,开始了羞人上药的征程。

  只是上完药后,锦一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今日还没沐浴,最后被芳顾带着将药洗去,又重新上了一回,一晚上,锦一笑都趴在芳顾怀里,不敢抬头。

  亥时初,江陵从床上起来,披上衣物笑着送走恩客,带上门时还不忘弯着眼角带媚,让恩客险些迈不出离开那一步。

  转身时,房内气息一变,不知何时房间里已经坐着一个人。眉星剑目,凌厉的眸子彰显一个人的狂妄。

  “师兄,好久不见。”来人正是离开湘苑多时的老板,江陵的师弟,沈奕。

  方才的笑僵在嘴角,江陵几乎是瞬间脸色阴沉,“你来干什么?”

  沈奕起身,一个动作把江陵困在怀中,轻声道:“师兄,雌伏的滋味如何?要不师兄陪我?师弟我绝对比他强。”

  沈奕意有所指,莫大的屈辱从心中升腾,江陵被逼红了眼,“滚出去!”

  “师兄,陪谁不是陪呢?”沈奕忽略江陵说的那三个字,从怀中掏出一块玉,道:“师兄,我有钱。”

  那是!江陵的传家之物。

  江陵咬牙将嘴里的血腥味吞了回去,媚着一双眼勾住沈奕,将唇递了上去。

  身上的颤抖泄露了他的恨意。江陵是个谁说来都完美的人,可在沈奕面前,一切的伪装都褪了色。

  他恨!

  江陵勾着沈奕倒在床上,前人刚走,床上还存着风月痕迹和一片狼藉,沈奕眸子一缩,把江陵拉起抵在桌上,哑声道:“师兄,你真脏!”

  第二日,临到晌午,江陵的房门也没打开,锦一笑用午膳时问了一句,才得知江陵病了。

  病了...

  整顿饭锦一笑都吃的心不在焉,芳顾想尽办法逗他,他始终神思不定。

  终于,芳顾忍无可忍的,将人抱在身上坐着,问:“从知晓江陵病了起,你就精神恍惚,怎么了?这事很严重?”

  到芳顾温润的气息洒在脖颈间,锦一笑才回了神,“沈奕回来了。”

  “沈奕?”芳顾对这个名字有着片刻的陌生。

  “嗯...我的师兄。”锦一笑想着芳顾不太明白,又道:“他是江哥的噩梦。”

  午夜梦回,每每都浑身冷汗,脸色惨白的噩梦。

  饭后,锦一笑还是不放心,去了江陵房里一趟。让锦一笑有些意外,这回房里倒是整洁,没有摔碎的东西,房里点了安神香,让锦一笑眸子一凝。

  床上铺着的,平整洁净,和平常江陵房中没什么不同,但锦一笑敏锐的发现,床单明显被换过。

  江陵躺在床上昏迷着,原本精致的脸庞有些憔悴,嘴唇更是没有血色。

  哎,都是冤孽。

  人没醒,锦一笑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回房,芳顾关切的问:“如何?”

  锦一笑摇摇头,走到桌前坐下,看着芳顾,有些疑惑:“你不会是...打算一直在这了吧?”

  芳顾沉吟片刻,“不行吗?”

  锦一笑没说什么,心想就算你是非人,但一直在这烟花之地也不太妥当吧。

  不过,芳顾不走,他更高兴,哪怕不是长久之计,他也贪恋这段看不到哪天就失去的日子。

  “芳顾,你爱过吗?”锦一笑问。

  毫无疑问,芳顾点头,“爱过。”

  何止爱过,上穷碧落下黄泉,他离我很近,却又很远。

  片刻的落寞被锦一笑藏住,又心疼起芳顾,“你们分开了是吗?”

  “嗯。”芳顾从不善于隐瞒。

  “为什么?”

  为什么?芳顾每想起他和鸾陈分开的原因,心上都插着一把刀子,平日里的玩笑调侃,平日里的神出鬼没,对着他的体贴打算,乃至忘记之前,那场即兴的边城赛马...

  那日流光的夜里,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和碰撞,不明所以的鸾陈问他要真心,要他从今以后真心只给他一人。

  这些美好的瞬间,回忆起来,扼住芳顾的咽喉,只有看着眼前这个人,才能得到片刻心安。

  “我们...错过了,我忘了他,后来,他忘了我。”

  锦一笑不曾经历过芳顾的往事,除了内心那一点不被重视的嫉妒,锦一笑脑子只听到了一个字,“忘了,多好,像江哥那样,受到背叛怎样都无法忘怀,只能日渐沉沦折磨自己一辈子。”

  “沈奕,就是个畜生!”

  一笑公子,第一次骂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完结......

  本系列还有最后一篇,降羽?饮兮,《梨花压海棠》

  顾名思义,老牛吃嫩草。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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