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大熊的直播最终还是断了，倒不是因为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只是他因为头疼，没抓住手机，把公司发给他们，专门用来直播的那部梨子疼给摔坏了。当大熊恢复神智时，就看着它可怜兮兮地脸朝下趴在地上，当他拿起它时，就看到它的屏幕上，一条又长又深的裂痕出现在中央。

　　大熊：“……”

　　“抱歉各位，我暂停一下直播，等会儿就回来。”大熊对着镜头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告诉观众们他还好后，就关闭了直播，然后掏出了方易言专门给他买的那部手机，疯狂拨打方易言的电话，然而每一次，他得到的答案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大熊：“……”

　　他感觉他得去复习一下“死”字是怎么写的了。

　　“所以这就是您的所有计划了？”注视着方易言的双眼，伊萨克斯露出一抹十分玩味的笑容，“您觉得，这样可能成功吗？”

　　豪言壮语说得口干舌燥的方易言闻声一怔，他沉默下来，静下心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目光坚定地抬起头：“我不敢保证成功，但我敢保证，即使我失败了，后果也是我独自承担，绝不会让你有不该有的损失。”

　　伊萨克斯挑了挑眉头，半晌都没有开口。就在方易言感觉自己并没有说服对方时，伊萨克斯突然站起身来：“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

　　方易言双眸一亮，急忙站起身与他握手，“合作愉快！”

　　“您将地址留一份给我，等我的律师帮我准备好合同，我会直接邮寄给您。”伊萨克斯微微一笑，“就这样吧，您的同伴还在等您，您留下地址之后尽快去找他吧。”

　　终于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的方易言猛地一拍额头，对了，大熊！

　　被遗忘了的方大熊先生此刻已经再次开启了直播，他强迫自己遗忘屏幕上的那一条裂痕，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纯真：“好了，意外已经解决了，现在就让我来带领你们，走进伊萨克斯·芬蒂斯拉奇先生的画展吧！”

　　举着手机，方易言走到一副名为《挣扎》的画前，看着这幅黑色做底，配上无数杂乱无章的彩色线条，还有两块模仿血迹泼洒上的殷红颜料，大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嗯……这幅画代表了……代表了……”鬼知道你代表了什么啊魂淡！

　　大熊沉默了一会儿，僵硬着转身，向着下一幅走去。

　　“嗯……这一幅……”看着面前漆黑一片的画布，大熊只想把那个伊什么拉克的脑袋撬开，看看里边是不是少装了点什么东西，比如缺根筋之类的。他再度沉默，原本还想默默走开，但在看到弹幕上无数的“哈哈哈”之后，他决定不蒸包子争口气，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幅画，其实是作者想要表达，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我们看不到的黑暗面，”他急速的在脑中搜索前不久看过的扯蛋电视节目，“它的主色调是黑的，这些黑同时也代表了，那些藏匿在夜晚的阴暗面，也就是，当夜晚来临时我们就看不见这些黑暗面，而其实这幅画中的世界，就已经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了。”

　　大熊一口气胡说八道完，轻轻地舒了口气，以一种严肃，却带着些许叹息的语气说道：“所以，这就是这幅画核心想要表达的东西。”

　　屁咧，就是他瞎编的，他到现在脑子还有点晕呢。

　　然而观众似乎都已经被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蒙蔽了，在几秒钟的停顿后，爆发了一波刷屏。

　　“666666，不愧是我的熊！说话太有哲理了！”

　　“我之前都没看出这幅画的核心，熊熊这么一解释，我简直豁然开朗！”

　　“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呸，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前面那个，你怎么又来了？怎么不说怀孕的问题了？这是成功分娩了吗？”

　　“恭喜前面那位老哥成功攻克男男生子最大难关，下次记得把孩子带来。”

　　弹幕群魔乱舞，但大熊却无心去看，他感谢了一下送礼物的几个熟悉的名字，然后接着往前走去。没多久，他就看到了这次展览最重要的展品。它被摆在整个展馆的最中心，周围早已围绕了许多人，有普通的游客，也有和他一样拿着手机直播的主播，几乎所有人都在疑惑，这幅画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见状，大熊急忙挤身上前，是时候，再次展现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技能了！

　　然而，在看清楚那副画的内容时，大熊“咔嘣”一声呆掉了。

　　这深褐色中带着一些殷红、白嫩中又透出一丝青绿的，不就是熊宝宝卤味铺当年的主打零食——双爪记吗？！右下角居然还有他们家的Logo！

　　大熊抽搐着嘴角，盯着那个他无比熟悉的Logo，他不可能记错的，因为方易言曾经不止一次向他逼逼，这个小Logo到底花了他多少银子。

　　所以，这幅所谓的最重要展品，就是一副卤鸭爪和泡椒鸡爪的画像？大熊再次产生了，把这位画师脑壳子撬开的冲动，只不过这一次他一定要倒一罐子盐进去，这样才能补偿他今天一整天的精神损失。

　　由于他沉默了太久，观众已经有些等不及了，纷纷开始刷起了弹幕。

　　“这副画到底想表达什么，有哪位老哥知道吗？”

　　“这诡异的配色、奇怪的线条，恕我直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我仔细地观察并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这是某种恶魔的爪子！”

　　“我觉得前面那位老哥说得有理，毕竟这画家是个歪果仁，画点儿外国神话不无道理啊！”

　　“……这谁家倒霉恶魔，爪子长的跟鸡似的……”

　　“前面没文化别丢人行不行？看什么都是鸡爪子，太无知了！”

　　“就是，明明是恐怖血腥的画，说什么鸡爪子，丢人！”

　　而大熊，他一直静静地看着这幅画，直到弹幕已经吵翻天的时候，才缓缓地开口：“各位，别争了，我看到这幅画的名字了。”他微微一顿，在弹幕的询问中深吸一口气，用十分冷静的声调说道：“它叫……鸡爪与鸭爪……”

　　那一刻，大熊感觉，连弹幕都静止了一秒。

　　这一刻，大熊真情实感的感觉，这位兄弟……

　　起名水平是真的低。

　　目送方易言离去，伊萨克斯缓缓站起身，是时候去准备一下等会儿的发言了。

　　“他提出的策划分明漏洞百出。”十分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伊萨克斯微笑着扭过头，看着那红发的男子，他的爱人：“我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他吗？”

　　“为什么？”红发男人问道，只是表情并没什么变化。伊萨克斯笑了笑，走上前理了理他的发：“你还记得我常买零食的那家呆宝店吗？”

　　红发男子的神情变得了然：“嗯。那次你按照地址去找人家，不仅没找到还迷路了的那家。”

　　伊萨克斯微笑的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的，他就调整了回来，“是的。我觉得他真的有潜力，何况……”他耸了耸肩，“这点小钱，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红发男子沉默地看着他半晌，最终只是硬梆梆地丢下一句：“随你，我尊重你的意见。”

　　早已走远的方易言并不知道伊萨克斯和他爱人的对话，若是他知道，他也许得狠狠吐槽一句“这些万恶的资本家”，然而此时此刻，他的整颗心都挂在大熊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地方去思考伊萨克斯的事儿。

　　他走到会展的大门口，然而，他并没有看到大熊的身影，他四下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大熊的踪迹，原本想把伊萨克斯打算投资他们建厂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大熊，然而找不到他这件事，让方易言的热情有点消退，他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掏出了手机。

　　打开G站手机客户端，方易言在主页就看到了大熊的直播间，他急忙点开直播间，第一个入眼的，就是通过大熊摄像头拍到的，那幅鸡鸭双爪图。

　　方易言：“……”

　　看来，伊萨克斯对卤味真是爱的深沉。

　　在通过直播确认了一下这幅画的具体位置后，方易言就踏上了找寻大熊的道路。其实这幅画的位置真的很好找，因为只有它的面前，围的人最多。方易言看着这幅画前人山人海的壮观景象，整个人“吭哧”一声傻掉了。

　　好半天才找回理智的方易言继续开始他来这儿的第一目的——寻找大熊的踪迹。然而他才走了两步，就听到有人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其实这幅画，它想表达的就是和谐两个字！为什么呢？你们想，这鸡和鸭本身就是不同的动物，虽然都属于家禽界，但他们并不是一个种族的，但此时，他们都被做成了不同口味的菜肴，并被并排画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呢？这就是真正的和谐！不管你是鸡还是鸭，都能在这幅画里的碗中和平相处，达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崇高境界！”

　　方易言嘴角疯狂抽搐，他抬起头，打算看看这胡说八道的家伙到底是何方妖怪，然而他才抬起头，就和大熊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方易言和他对视半晌，果断选择低下头、捂住额头，权当根本不认识这个家伙。

　　真没想到，相处了这么久，他竟没有发现大熊还有这种技能……

　　然而大熊并没有看出方易言的内心想法，当他看到方易言之后，就停下了他的胡说八道，并开始竭尽所能地挤开人群，向方易言挪来。

　　“阿言你和他谈好了？”大熊有些激动地说着，没有管制的音量有些大，震得方易言一愣，然而当他瞥到大熊手中的手机时，他急忙赶在大熊说出更亲密的话语之前捂住了他的嘴，并对他比了一个“嘘”的表情。

　　大熊看了看手中的手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方易言这才松开了手。

　　看着周围专注观察画作的人群，确认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俩后，他松了口气，对着大熊笑了起来：“大熊，我跟你说个好事儿！卧槽手机怎么回事！！！”原本笑眯眯的方易言在看清了手机屏幕上那长长的一道裂痕后，终于没能维持住笑容，发出了恶龙咆哮。

　　然后，他和大熊就被展会的保安大哥以“影响别人看展”的理由，丢了出去。

　　真是，可歌可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