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要问丰子曦为什么恼怒，大概她自己也分辨不清，她是气自己的摄影作品被玷污，还是心疼甄静瑶的形象受了损？
即使本人不承认，那也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法官敲槌命令众人肃静。
苏云臻瞪了邱红枫一眼，继续举证：“第二份证据，是技术检测员对我当事人电脑通过被告网店交易信息渠道远端挂马控制的事实证明。证据显示，上传我当事人私密照片的IP地址，与远端为同一IP地址，充分说明黑客是通过被告电脑，将私密照片流传的。这正好回答了被告代理人的质疑。”
厉害啊，这份证据怎么拿到的……邱律摸摸下巴，暗自佩服媳妇儿的取证水平。
在公言公，既然是对立的立场，她无法将自己的佩服和赞赏表达在庭上，所以只好将这针锋相对的态势推波助澜，继续胡搅蛮缠。
正好审判员问她是否对此证物持有异议，她手指敲着桌子，表示有。
“原告代理人刚刚不是说了么？是黑客将私密照片流传到网上的。这也证明了，上传照片不是我当事人的主观行为，我当事人对此不负有侵权责任，侵权的是黑客啊。”
被告辩护律师如此油腔滑调，原告代理人十分想揍她。
审判席上几人彼此稍微商议了一下，宣布举证完毕，以下进行法庭辩论。
原告方传唤的证人心理素质并不好，被邱红枫盘问几句就开始冒汗。事实上证人只是个修电脑的，普通人谁会记得自己几月几号修了谁的电脑具体是什么型号以及电脑硬盘里存了些什么好东西。
毕竟他又不是个有窥私欲的变态。
发现证人有点顶不住，苏云臻只好频频反对被告律师的发问。
“反对，被告代理人这是具有主观臆断性的不当言论。”
“反对有效，请被告代理人注意言辞。”
“好，我换个说法……”
“反对，被告代理人这是具有诱导性的倾向提问。”
“反对有效，请被告代理人注意提问方式。”
“好，我再换个问题……”
“反对，被告代理人这是以既定结论反推过程的推论方式。”
“反对无效。请证人回答被告代理人的问题。”
邱红枫得意地瞄了一眼有点生气的苏大律师，虽这禁欲兮兮的女人，依然面无表情，心绪滴水不漏，但是只有邱红枫看得出来，她的苏云臻，不太爽。
不要紧，回了家，她有的是本事，让她爽。
咳，走神了走神了。
证人结结巴巴回答完邱律师的可怕质问，逃命去了。法官宣布休庭。
***
休息室里，甄静瑶终于逮住了丰子曦，她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私人住址还有公司地址都留给了她，看着坚决不搭理她的丰子曦，哑着嗓子：“其实，我们是可以和解的。”
丰子曦冷哼一声，转身要走，被甄静瑶拉住：“我下周要去外地拍戏，周末会挤一点时间飞回来。你……能不能来找我？”
被告小姐看了一眼对方的黑眼圈，沉默。
“我很想你，小曦~”大明星依然卖惨。
网店老板依然无言。
凑近了她，甄静瑶故作可怜：“我家附近有狗仔，你来的话，可不可以去我公司？”
去公司难道不会被更多人看到么笨蛋。
“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非要见面！”丰子曦终于沉不住气，小声埋怨。
“所以你愿意和我通话了？”笨蛋姐姐甄静瑶好惊喜。
“……”多年未见，骚狐狸道行愈深，丰子曦这才发觉自己又上了某人的当。
原告被告双方争执不下，事实认定尚不清楚，最终一审并未作出判决。
邱红枫护着丰子曦冲出媒体的重重包围，开车送她回家。
车里，她终于问出了自己疑问：“你和甄静瑶，真的不认识？”
车后座上的人嗫嚅半晌：“我…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大明星。”
律师笑笑，并不相信，甄女士看丰子曦的眼神，内容何止万千。
作为辩护人，只要尽力维护当事人权益即可，倒是不必非要打探客户的所有真实信息，可为了打赢官司，邱红枫还是斟酌着，话里有话劝道：“要是你们认识，那问题就可能有别的办法。法律也讲情面的，你别那么死板。”
“嗯。”丰子曦答应着，心思飘去了远处。
邱红枫也不再出言，寻思着法庭上已经咬死了老对手，回家之后，更要“咬”死心上人啊。
***
到家刚洗好葡萄，苏云臻回来了，软玉温香凑近厨房，跟爱人打招呼。
邱红枫擦干手，端着水果递过去：“喏，你爱吃的葡萄。”
谁知苏大律师还嫌弃呢：“从哪儿买的啊？要还是上次那种酸得人要倒牙的，我可不吃！”
告诉别人，上了法庭厉声厉色的名律师苏云臻，回到家里这么个撒娇法儿，估计谁都不信。
可是邱红枫还就偏爱这表面针锋相对、实则臻枫相爱的把戏。
邱律眯缝着眼，诚恳建议道：“怕葡萄酸呀，那要不…我先给苏律师加点糖？”
口蜜腹贱的金牌讼棍，嘴里那点甜，全过渡给爱人的舌头了。
苏云臻被亲得喘不上气，笑里缺氧。
乔其纱的软质衬衫，摸在手里手感真不错，苏云臻今天上庭穿着这件物料在邱红枫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邱红枫就想扒了它。
而她现下也正这么做着。
扯开女人白衬衫的一瞬，并没有想象之中崩掉衣扣或呲啦一声，无声无息，被扒光的女人腰软而倒。
衬衫之下，被束缚的玉兔格外乖巧，刺激着今日法庭上没占到便宜的邱律的眼。既是明面上的“仇敌”，她得眼红啊，她要征战再起，她欲大杀四方。
即将被屠戮的女人偏偏不知死活，看着报废的白衬衫，竟还能腾出些心思来以言相讥：“怎么，官司输赢未定，邱律便要急着从床上找些平衡么。”
“闭嘴。”邱红枫堵住了讨厌的嘴。
“你这又是、又发的什么疯啊？嗯？”苏云臻容纳着肆虐，柔声回转。
邱红枫忙不迭地发挥着自己的攻匠精神，一边口舌不停，一边回答：“苏律师在法庭上正义凛然的样子，真性感。你咬着我当事人那一丁点过错不放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堵住你的嘴了…”
跌宕起伏的娇喘全被生吞，身下女人的琼音总是听不到，偶尔漏出来的一两声闷声哼唧，显然不能满足邱红枫浪起之欲，唉，她叹气——这货总是如此拘谨谦和，换句话说，颇欠□□。
手里没轻没重地捣着，咕啾咕咕啾的可爱之声渐起。被她捣弄的人显是有些受不住了，嘴里破破碎碎、溢不出完整的汉语。邱红枫眯眼看着颤声求饶的人，坏心嘀咕：“让你再伶牙俐齿，让你再在庭上压着我~”
老对手疾言厉色、能言善辩之姿，眼前咿呀断续、溃不成声软女之态，虽是两个场合两幅面孔，但到底都是同一人，鲜明对比暂时缓和了邱律丧荡之心。
思考间，手指偏了准星，挠而不得其心。戳来戳去戳不到点上，使得流水快要流出一块冲积平原的苏女士，察觉出邱红枫的分心，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曲腿盘上邱红枫的腰，用力用脚趾甲在对方大腿上画出一条粉红曲线：“你、你她妈的想谁呢。”
“你。”大律师收回嘀咕，满嘴深情，再不敢出神。
下位者媚眼灼灼，信了她的鬼。
邱红枫就是学不乖，耍着流氓还非要去挑衅对方：“舒服不舒服，苏、大、状？”
苏云臻一波潮汐过去还在恢复精神，闻此气急：“你才大壮！别人调侃我，你还跟着来劲是吧！”
她最讨厌别人叫她苏大壮，立马就扑腾着身子去踢打邱红枫。
绵绵拳打在身上又没什么力道，邱色狼任她折腾，嘴里还得假装告饶：“别别别，别打了~你要保持你法庭上冷面女魔头的人设啊！”
***
星光经纪公司的会客室里，静坐着丰子曦，她呆等了不知多久，甄静瑶才推门进来。
她赶忙站起来，慌不择言叫人：“甄…甄小姐。”
生分疏离的称呼，特别刺耳，甄静瑶叹气：“坐吧。”
看着妹妹俯首不言，大明星感慨：“你终于肯见我了。这些年，过得好么？”
又不说话了，这丫头。她正欲再开口时，手机震动声起，她扫了一眼挂断。
丰子曦似乎终于念起了自己前来的初衷，忿忿质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到我的网店买东西？”
甄静瑶苦笑着：“这些年我到处找你，可是爸爸的葬礼你都没出现。后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可你还是躲着不见我，我只好用这种方式了。”
“找我这个私生女干什么，看看我生活有多么潦倒、好大发善心来救济我吗？！”
公众人物压着火气，不代表没有火气。甄静瑶觉得自己忍耐限度已到，不打算继续忍气吞声:“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把我六年前的照片保留到现在？黑客发到网上的，可不是我的近照啊！”
她瘫坐进椅子里，无力靠向椅背：“那些照片，官方说法是黑客从我电脑里发现的。可是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那些都是你给我拍的，留在你自己电脑里的。”
牵出一丝苦涩，被告心有戚戚：“通过这次的事，我就警惕了。你放心，我电脑里所有和你相关的东西，都已经删除了。”
甄静瑶被对方的故意曲解气到了：“你！”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甄静瑶没好气地直接按了拒接。
丰子曦想自己在场，她可能是不方便接电话，便起身：“你接电话吧，我出去。”
“是些工作上的事，很烦，我现在不想接。”甄静瑶拉住了对方。
思虑再三，丰子曦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你……你看起来很累。前几天，在法庭上……你脸色也不好。”
“你不是一直低着头么，还看到我脸色不好了？”
“我真不明白，你们公司为什么要把事情闹这么大？对簿公堂这种事，难道不会损伤你的公众形象吗！”
甄静瑶很感动，她没想到丰子曦生气的不是她自己成了被告，而是怕伤了她作为明星的形象。
再三考虑，演员决定放弃演技和套路，对自己喜欢的人实话实说：“打这场官司，拉你下水，是公司的主意。一来，一直有人质疑我整容，通过这次网络曝光以前的照片，反而可以证明我天生就长这样。二来，最近我主演的新戏要开播了，这也算是一种博取关注度的手段。”
丰子曦生气：“你公司的人这么说，你就这样做了？”
“我、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其实我也想借此机会见到你。”
“从以前我就一直被你利用，未曾想时隔多年，我和你们甄家断绝来往这么久，你还能利用我！”
伤心、气急，丰子曦早忘了自己是来谈和解的，她现在只想远离这个总是能利用她的自私女人，或者说，她更想远离那个总是心甘情愿巴巴送上门被甄静瑶利用的自己。
她一把推开椅子，起身就要走，甄静瑶察觉她意图，猛然站起来想拦住她：“小曦！”
突然袭来的头晕目眩使甄静瑶站立不稳，她晃晃身子想扶桌子却没扶住，反倒是眼疾手快的丰子曦抢先抓住了她的手臂。
“甄静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妹妹担心万分，连姐姐啊甄小姐啊都顾不得叫了，直接唤了名字。
甄静瑶忙去安慰对方：“没事没事，我今天…午饭和晚饭都没吃，可能有点低血糖。”
口口声声没事儿，实际上整个人都歪歪欲倒，强撑精神。
丰子曦又心急又心忧：甄静瑶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她身体好的时候、最擅长扮柔弱博妹妹的同情；可她要是真的身体不舒服、状态不佳，反而表现得尤为坚强，装的什么事都没有。
丰子曦恨自己为什么如此了解甄静瑶这些贱毛病，又恼自己明明了解、还是每次都上当受骗。
爱情骗子顾不上头昏难受，反倒是很开心的样子：“小曦，你刚才叫我什么？”
丰子曦咬牙：“你是不是又在装晕倒骗我！？”
“头晕是真的，午饭晚饭都没吃，也是真的。”姐姐满眼温温柔柔，来拉妹妹的手，“小曦，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嗯？”
局促的人急欲逃离心跳失速现场：“不了、我要回家。”
***
唐晓在旁听席坐了一会儿，发现今天邱律的状态极为棒棒，对原告律师几乎形成压倒性态势，被告稳赢。她顿时觉得自己的老板如此全方位碾压别人实在太残忍了，有点看不下去。
悄悄离席，去庭外走廊上透气，正好碰上正在窗户前走来走去的马玉明。
“怎么不在里面旁听了？马先生。”唐晓走近师兄。
“局势很明朗啊，我看今天这个官司，你们家邱律肯定胜诉。”马玉明耸肩。
“你别看邱律师庭上这么放松，其实她做了不少功课的。尤其这起案子的被告，身世挺惨的，值得同情。”
“切，”马玉明不屑一顾，“同情？邱律师什么时候同情过当事人啊？她都能把‘故意伤害’辩护成‘正当防卫’！”
唐晓猜到了马玉明为什么气愤：“你说上个礼拜，那个大学教授性侵案？”
“是啊，你们邱律替那个人渣教授辩护，还把被性侵的女大学生问的当庭痛哭，有点过分了吧？”
“师兄你有所不知，这起案子有隐情……”唐晓的辩解被庭中传来的人群声盖过，看来宣判完毕，官司已经散场了。
邱红枫耷拉着脑袋走过来，一点也没有胜诉该有的高兴劲儿：“唐晓，你开车送我回去。”
“好。”唐晓跟马玉明道了别，随老板离开。
两人边下楼梯，唐晓边问：“邱律，你的车呢？”
“我的车，被不知道什么人给划了、车胎也扎了。来的时候，我是打车来的。”金牌律师今天也丧丧的。
“是不是那个性侵案的原告方打击报复你啊？”
“谁知道呢，”邱红枫一边随口回着唐晓，一边拿手机给苏云臻发消息，“别生气了吧，你一直忘交的水电费我交上了，看在这份上，今晚让我回家睡吧？”
见习律师瞧上司实在心不在焉，小心翼翼询问：“邱律师，我是送你回家，还是你要再回事务所？
邱红枫长叹一声，她怎么知道去哪儿，她还在等待苏大人的宣判啊。
“怎么了你，跟人吵架啦？”唐晓努力不让自己听起来很幸灾乐祸。
邱红枫承认：“我们家那位，因为那个性侵官司的事情，一个礼拜都不让我回家了，说不想看见我。”
唐晓愕然：“可是那个声称自己被侵害的女大学生，在官司结束以后、被证实有精神病啊，你的当事人、那个教授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你没告诉你们家那位？”
手机有消息进来，邱红枫赶紧点开，苏云臻冷淡回信的方式特别苏云臻：“嗯，可以回家。”
金牌律师雀跃起来，她笑着解释，顺便给下属撒了一把狗粮：“没告诉她。我想护着她，那份坚持正义的初心。”
唐晓干了这碗狗粮：“哈哈，看来人家到底还是心疼你的嘛~”
邱红枫莞尔：“那是。”
哪怕媳妇儿继续生气也不怕，其实没有什么矛盾是和苏云臻睡一次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被苏大状睡一次。
邱律师笑得极其咸湿：反正怎么都是赚，睡了不白睡的。
不巧的是，困觉计划要搁浅了——邱红枫脖子落枕严重，头颈部行动极度困难。
看她在沙发上缓慢活动着脖颈半天了，苏云臻虽还在生气，也禁不住没好气地关心她：“怎么了？脖子动来动去的？”
可怜巴巴的邱律师：“好几天了，一直睡办公室的沙发，脖子落枕了。”
苏云臻叹气，过去帮她轻轻按摩：“哪里疼？这里？还是这边？”
邱红枫顿觉满足，舒服得直嚷嚷：“哎对对对！就这里，多揉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