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凶手

　　楚霜觉得自己真的是死性难改, 同一个人, 自己居然陷进去两回。

　　虽然，比起过去，这次真算不上是封念故意。存粹是她自己把头伸进了绳子里然后打了个结, 最后还亲自把绳子的另一端交到了封念手上。

　　以前封念对她好, 是为了赌局，这次呢，恐怕绝大部分是出于愧疚。回想起自己那些矫情的纠结，当真的自作多情。

　　不过现在好了，她们之间灵魂的联系断了, 这下是彻底没关系了。

　　楚霜真的很想干脆潇洒的离开，但现实并不允许。

　　她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才刚刚醒来就强行使用触及天道的法术，确实太过勉强，法术完成的瞬间，她差点昏死过去。

　　封念手疾眼快的接住了她，只是伸手的时候，她轻轻地抽了口气，动作有些迟缓，几乎快要被拉着一起倒下，好在她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形。

　　感受着那道法术的效果，封念有些惊讶地问道：“天书残卷上的法术？”

　　“嗯。”楚霜闷闷的发出了一个鼻音，“只能暂时遮蔽天道……剩下的，你自己去练。”

　　细微的动作都会牵扯到全身, 封念有些站不住，她将楚霜扶回软塌，让她平躺在上面：“你不是不让我练么，你这算不算监守自盗？”

　　“哼。”楚霜赌气般翻了个身，只留给封念一个背影，“我现在又不是什么执法者了，你爱练什么练什么，与我无关。”

　　半天也没等到那人接话，楚霜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她翻回来看向那个红衣女子。她微微喘着气，紧咬着牙关，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楚霜有些茫然，她不该是这样的，她该光芒万丈、或是风轻云淡，总之，绝不是现在这样，浑身狼狈。

　　她感觉不到封念身上的任何气息。

　　她拉过封念的手，灵力注入的瞬间，封念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楚霜被她破败不堪的经脉吓到，不敢再有大的动作，甚至都不敢再输入灵力继续查探：“你怎么伤成这样——你的九幽火莲呢？”

　　“炸了。”封念说得十分轻巧。

　　楚霜却是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炸了？”本命火莲，这是能说炸就炸的吗？搞不好就没命了！

　　“你——是为了救我？”楚霜只想到这一个猜测。她被叶青岚偷袭后，对方顶着天道的压力将自己带到这里，似乎还有人来围攻……这种情况下，自爆本命火莲以获得暂时提升，确实是唯一的选择。

　　封念挑了挑眉：“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说着，她试图将手抽回去，却又牵扯到体内的伤，她忍不住一阵战栗。

　　楚霜咬牙：“疼死你算了。”她努力做出凶狠的模样，声音却有些沙哑，带着哽咽。

　　“不会死的。”

　　封念笑了，那精致的容颜笑起来十分赏心悦目，楚霜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又给刺了一回。

　　她想起来天书残卷上的内容，封念现在的状况，也不是完全没救。

　　当初她将天书残卷留给了封念，虽然没有直接告诉她，但她不信封念会找不到：“天书残卷呢？”

　　“储物空间里。”封念说着，就要运起灵力去取，只是很快又停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落寞。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用取出了一块黝黑的石头。那石头有巴掌大小，看起来就跟路边的普通石头没多大区别，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当初引得无数修士为之疯狂的“天书残卷”。　

　　曾经叱咤六界的魔君，如今光是用灵力打开储物空间都这般费力。

　　楚霜眼眶发热，她没有接那块石头，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封念到软塌上。

　　她扶着封念的手一点也不敢用力：“你既然找到了，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练？”

　　封念见她不要，便随手将石头放在了一旁。她懒懒地半倚在一侧，动作自然，面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异样，只是下意识拧起的秀眉出卖了她。

　　“练过……不然我活不到现在，你不用担心，这些伤并无大碍，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她当初失去了魔丹，如果不是天书残卷上的功法让她重新开始修炼，恐怕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那你怎么还会被【天道】压制得那么惨？”

　　“我学不会。”

　　楚霜想过无数个理由，却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答案。她看向封念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怀疑，怀疑自己听错了，或是封念在开玩笑。

　　封念无奈地看向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说，那些逆天法门，我学不会。”

　　“……为什么？”楚霜敛起了神色，但以封念的资质，怎么可能会有东西难得到她？

　　那些功法虽然确实很难，但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能习全天书，对【天道】产生威胁的话，除了封念，她想不出来第二个。

　　要不然，当初【天道】也不会在封念刚拿到天书时，就向她发出“抹杀”的指令。

　　封念的目光有些游移：“心境不够。”

　　“你说什么？”楚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修炼之人的心境，即是对本心的坚持。

　　封念对力量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野心、欲望，这些东西很容易蒙蔽人的本心，成为修炼之人永远跨不过去的心魔。而封念坦然地接受了这些，然后掌控它们，将其作为自己修炼途中的踏脚石。

　　封念是她见过的本心最为坚定的人。即使因为意外融合魔丹，导致无法更进一步，她也敢肯定，如果让封念一直修炼下去，她将会是规则束缚下第一个飞升之人。

　　“我动摇了。”封念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我想，那个赌局……”

　　突然间，外面一阵喧闹。

　　“来人了——”楚霜冲到窗边，皱着眉头道，“柳寒惜，她怎么来了？之前围攻你的，就是他们？”

　　封念的思路被打断，睁开眼看向窗边的那个人：“嗯，她父亲好像出事了。”

　　“柳家主？”楚霜一怔，“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封念的视线一直黏在来回走动的人影上，“你现在应该没法使用执法者的那些能力吧？”

　　楚霜闻言摇了摇头：“那些能力本来就只能在特定任务的时候用，而且我现在已经算不上执法者了。”

　　封念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继续说道：“外面还有一些小阵法能用，拖住一会儿就好，我很快就可以——”

　　“你可以好好歇着。”楚霜瞪了她一眼，“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去跟他们说清楚。”

　　封念皱眉提醒道：“你现在吸收了魔丹，他们肯定会认为你是魔修。”

　　“我知道……”楚霜沉吟了一会儿，将桌上那块黝黑的石头递给了封念，“你先试着恢复吧，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说罢便从窗口处飞了出去。

　　封念接过石头，却只是怔怔地看着，并没有分出灵识去查探。

　　被封印的时日里，她将这上面的功法看过无数回，早就熟记于心。原本，她也以为自己肯定可以很快参透这里面的奥秘，却不曾想，她竟也会遇上修炼的瓶颈。

　　良久，封念突然笑了笑，轻声说道：“我输了。”

　　她将石头放在一旁，开始默默地修复自己破损的经脉。

　　另一边，楚霜刚飞出去就直直朝地上坠去——她控制不住魔丹的力量。

　　这里是最初遇到封念时的那个大坑，本来她们离开的时候，那降魔塔应该是沉入了地底的。估计是封念将它又唤了出来。

　　周围依旧是那个巨大的圆坑，只是泥坑里蓄满了污水，就像她刚离开时那样，只是不再如岩浆般翻滚了而已。

　　十分艰险地在即将与大地接触之前稳住身形，楚霜极不优雅地落在了一众御灵师的面前，她落地的位置没选好，一脚踩进了泥浆中。

　　“楚霜？你不是——”柳寒惜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身影，在不久前，她还了无生气地被那个魔修抱着进到这里。

　　楚霜不着痕迹地将半只陷进泥水里的脚抽了回来，面上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道：“我没事，你们是在追杀封念吗，可不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柳寒惜听到封念的名字立刻脸色一沉：“她杀了我的父亲！”

　　“你父亲……这其中定有误会——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她杀的，你看到她了？”楚霜虽然有些准备，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悲哀，虽然她与柳家家主只有一面之缘，但对方好歹也算帮过自己。

　　“没有人看见，但是我柳家有秘术，可以查探到凶手留下的气息，而结果，与我曾在那个魔头身上查探到的一模一样。”柳寒惜死死地盯着她，神色间有着止不住的悔恨，她恨自己最初的犹豫。

　　“请问，凶手是何时——”楚霜还想再问，却被柳寒惜身旁的属下打断。

　　“够了！小姐，这人身上也有浓郁的魔气，她跟您说的那个魔头恐怕是一伙的！”

　　“我不是——刚刚我被人打伤，她为了救我所以……沾染上了魔气。”楚霜硬着头皮继续解释，见他们蠢蠢欲动的模样，连忙喊道，“你们想知道真相吗！”

　　柳寒惜看向楚霜：“我之前做的最错的选择，就是相信了你们。”

　　“别过来！”楚霜催动魔丹放出巨大的灵力威压，暂时骇住一众御灵师。

　　但这也只是一时的，她根本控制不住，她偷偷将封念说的那些尚可使用的小阵法启动以防万一。

　　她飞速思考着，对方说杀害柳家主的人气息与封念的一模一样，但封念说她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就肯定不是她所为。

　　“小姐，她身上的魔气——”

　　“她就是凶手！”

　　“楚霜，你竟然……”

　　楚霜听到柳寒惜和她手下那些人的声音，突然间，似乎抓住了一丝头绪。

　　她大声喊道：“你们想抓住凶手吗？那就跟我来——”

　　跟封念一模一样的气息，但又不是封念本人，那就只有现在在她身上的魔丹了。

　　魔丹之前在叶青岚手上，叶青岚又是方家幕后的操纵者，那么柳家的这件事绝对跟方家和叶青岚脱不了干系。

　　先引他们去方家。

　　楚霜打定了主意，立刻催动魔丹，从他们的一侧冲了出去，同时还刻意留下浓郁的魔气，生怕他们发现不了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