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是我的spirit？4

　　华丽的会客厅里, 夏润倚着雕花的红木窗棂, 懒洋洋地听着奥纳西伯爵一边咳嗽一边严厉批评伊芙鲁莽的行为。

　　伊芙挺直腰背坐在椅子上，狠狠咬着下唇，刚刚生死攸关的当头都强忍着没有掉下来的泪水，此刻终于汹涌而下。

　　“我哪里做错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奥纳西家族！”她悲愤地吼了起来。

　　“所以你就胆大包天的召唤了第十三圣灵？”奥纳西伯爵也动气了，剧烈咳嗽了起来，奥纳西夫人连忙递给他一杯温水，然后轻轻帮他拍着后背。

　　伊芙用手背抹去眼泪，抬手指着坐在沙发里的夏润哭道，“那您想过没有, 今天我要是不召唤他, 明天我们就得从这里灰溜溜滚出去，让所有人都看我们的笑话！那时候奥纳西家族怎么办，父亲您又怎么办？”

　　“荒唐！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奥纳西伯爵抚着胸口喘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抿了口温水继续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自私会给这个世间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现在还不是奥纳西家的族长, 奥纳西家族的振兴与存亡不用你来操心！不就是领地、金钱和荣誉吗？为了世间的和平, 舍弃了这些又有何妨！”

　　“是吗？父亲大人, 您是大公无私了, 可您知道有多少人正等着在清算日那天把我们踩在脚底下羞辱吗？说不定我们还没走出这座庄园, 就被那群混蛋安上个冲撞世界贵族的名义处死了！”

　　“不会的……咳咳……”

　　“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您知道吗, 特权日那天, 就在召唤大厅门前, 那些小家族的小姐们就已经对我恶言以对了，并扬言要吞下我们的财产，让我们身无分文的滚回贫民窟，您认为如果没有大家族的暗中授权，她们敢这么做吗！”

　　“那又怎样？”奥纳西伯爵叹了口气，慢慢说道：“伊芙，我亲爱的宝贝，你要知道，对我来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只要我们一家三口仍旧在一起，那怕住在贫民窟里，也是幸福的！”

　　“幸福？！那是幸福吗？”伊芙“腾”得站起来，激动得喊道，“去了贫民窟，没吃没穿没有钱买药，您那身体受得了吗？到时候您死了眼睛一闭，一了百了，哪还管我们有什么幸福！”

　　一直默不作声的奥纳西夫人忽然提起裙摆，两步跨过去，扬起手来，一咬牙狠心打了下去。

　　“啪！”一声脆响在室内响起，伊芙的脸偏向了一旁，紫色的发丝滑下，遮住了她的表情。

　　“伊芙，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父亲说话！”奥纳西夫人双手交握在胸前，声音轻颤，隐约带着哭腔。

　　伊芙慢慢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她没有抬头，发丝下传出来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明白了，重回贫民窟对你们来说根本没什么，您也不在乎，毕竟您就是从那里来的，不是吗？”

　　说着扭头跑了出去。

　　“逆子！”奥纳西伯爵又被气得剧烈咳嗽起来，奥纳西夫人赶紧去给他拍背顺气。

　　“亲爱的，别动气，你的身体受不了。”

　　“我能不气吗？你看看她都被你给惯成什么样子了！”奥纳西伯爵迁怒道。

　　奥纳西夫人撇开头，忧心忡忡地轻叹了一声。

　　等气咳顺一些了，奥纳西伯爵将目光转向倚着窗棂的夏润：“圣灵阁下，很抱歉让您一来就看了出闹剧，伊芙这孩子今年还不满十五岁，正是叛逆的时候，遇事又欠考虑，您别见怪。”

　　“没事没事，青春期嘛，可以理解。”夏润连连点头，在心底暗暗吐槽，他还以为对方差不多成年了呢，没想到还差好几年，歪果仁果然都长得成熟些啊。

　　奥纳西伯爵继续说道：“所以圣灵阁下，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答应。”

　　“请说。”夏润隐隐有些明了。

　　果然，下一刻，奥纳西伯爵请求道：“能否请您回“圣灵殿”呢？”

　　见夏润没有说话，奥纳西伯爵叹了口气，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我知道这可能让您有点为难，咳咳咳……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咳……您就当这次召唤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一笑而过可以吗？”

　　夏润没接话，一弯桃花眼，笑盈盈道：“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您请。”

　　“我叫夏大，职业是医生。”

　　“幸会。”

　　“另外……”夏润莞尔一笑，“如果我说我可以治疗您的顽疾呢？”

　　奥纳西伯爵微微欠欠身，得体的微笑道：“谢谢您的关心，我的身体就不劳您费心了。”

　　对方会拒绝完全在夏润的意料之中，他慢条斯理地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所以，我其实是一个爱好和平救死扶伤的医生，您大可不必如此提防我。”

　　“这是我们的幸运，圣灵阁下。”奥纳西伯爵礼貌的点点头，“另外，还是请您考虑考虑我的请求。”

　　“……好吧。”

　　结束了不愉快的会晤，夏润决定先去找找他的小“圣者”，至于他会不会回“圣灵殿”，那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了，他又不是真正的圣灵，鬼知道那劳什子的圣灵殿在哪里！

　　他是在别墅的阁楼上找到了伊芙的，夜已深了，阁楼上没有点蜡烛，伊芙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埋在墙角的阴影里。

　　夏润举着一个烛台走了过去，放在阁楼中央，在伊芙身边坐了下来。

　　伊芙环抱着膝盖，将自己的半张脸埋在臂弯间，眼皮耷拉着，声音沙哑地问：“我真的做错了吗？”

　　“召唤我？”夏润反问。

　　“小时候，我识字后学的第一段文字就是《十三圣灵预言诗》，老师要求我们牢牢背熟，至今我都能倒背如流……‘天空在颤抖，大地在悲鸣，风也停止了吹动，世间万物静默着在等待，火焰与王权交汇之时，告丧的钟声响彻云霄，世界即将毁灭，第十三圣灵，他，降临了。’”

　　“哈哈，听上去还挺酷的。”夏润笑道。

　　伊芙抬起红肿的蓝瞳瞟了他一眼：“你将来真的会毁灭这个世界？”

　　“灭世啊……”夏润抬手垫在脑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悠闲的靠在墙上，懒洋洋回答道，“太麻烦了，没兴趣呢。”

　　伊芙“噗嗤”一声被逗乐了，她歪着头，看看对方那印着“you can you up no can no bb”的白T恤和那条花里胡哨的大裤衩，笑道：“其实我也觉得呢，你看起来就不像那种人。”

　　“那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人？”夏润好奇的问道。

　　“温柔、懒散、不修边幅、一点都不优雅，却意外很可靠的烂好人。”伊芙露出浅浅的微笑，“谁知道呢，也许这都是你装出来的也说不定，灭世魔王的圣灵大人！”

　　“啊，这可真说不准呢。”夏润无辜地耸耸肩。

　　气氛又安静了下来，两人一起望着窗外的异色双环月默默不语，明亮的月光透过天窗照射了进来，将黑暗驱散了些许，轻柔的夜风吹拂过发间，像是温柔的喃呢。

　　家乡啊……夏润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再沐浴在家乡的月光里呢？

　　“刚刚……其实我并不想说那些伤人的话的，我其实很爱很爱他们……”少女清甜的嗓音打破了阁楼里的宁静，伊芙的眼角又开始闪烁泪光，“奥纳西家族人丁一直不怎么旺盛，到了我的父亲这辈，变成了一脉单传，他明明有更好的联姻选择，却娶了贫民窟出身的母亲，而且只生下了我一个孩子……从我懂事起，他的身体就不怎么好，因为还要操劳家族的事业，最近几年身体更差了……母亲也因为一直无法融入贵族生活，又被其他人排斥讥笑而郁郁寡欢……而我，无论表现的多么优秀，怎么拼命努力，都会被人加上‘可惜…’，‘如果……就好了。’此类的句式，我不明白，凭什么只是因为我身上有来自母亲的那半血统，他们就可以否认我的一切，凭什么！”

　　她抹去淌下来的泪水继续说道：“你看看，其实一直以来，我们过的并不快乐……也许父亲说的很对，我们真的并不需要保住这个世界贵族的头衔，它对我们来说，只是个负担……可是，我不甘心！我不比他们差，凭什么要被他们踩在脚下？难道我不愿被踩下去的想法是错的吗？”

　　“你没错。”夏润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错的是这个世界。”

　　“不要再自责了，孩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坦然去接受吧，守拙以清心，守以本心；与其忧思那虚无缥缈的命运，还不如寄望与自己，这样无论未来的结果是福还是祸，起码你自己努力过了。”

　　伊芙有点感动，又有点疑惑：“你们圣灵都是这样的吗？”

　　夏润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别的圣灵是什么，我只知道我自己是这样的。”

　　伊芙一怔，愣愣看着他白皙俊朗的侧颜，男人似有所觉，微微转过脸，弯起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温柔的黑瞳对上了她的蓝眸。

　　伊芙连忙垂下头，忽然间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脸颊上热辣辣的，像着了火——明明清凉的夜风盘旋在身侧，她却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心间膨胀着涌上来，一直盘旋着冲上头顶，轰然将她整个淹没，冲的她晕乎乎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她捧着红彤彤的脸颊，鼓起勇气，正要再说点什么，就听见一阵慌里慌张的脚步声传来进来，有人使劲敲响阁楼的小门，气喘吁吁地喊道：“大小姐，您在里面吗？世界贵族仲裁委员会的各位长老来啦！伯爵大人让您和圣灵阁下一起去会客厅！”

　　这个噩耗让她发昏的大脑迅速冷静了下来，伊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啊哈，她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