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一周后。
一锅散发焦香的烤鱼横在一男一女面前，烤鱼店灯光昏黄，生意冷清，只有这两人，对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
韩零看着眼前的美味，咽了下口水。焦黄的烤鱼上铺着青绿的长椒丁和橘红的小米椒碎，咕嘟翻滚着的鱼汤浓稠极了，时不时冒着透明气泡。
“所以，你到底还记得什么？”坐在对面的杨今朝严肃向她发问。
韩零的眼始终没离开面前的烤鱼：“嗯……大部分吧，你家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我倒记得清楚，什么创世学说啦，记忆学说啦，反客观的东西，我都记着呢。”
“那我呢？”杨今朝看着她，再问。
“杨先生，咱们能先吃饭吗？我好饿。”韩零避开他的目光，肚子咕咕响过几巡。
杨今朝叹声气：“先吃饭吧。”
两人沉默地吃了半小时饭，从烤鱼店出来后，韩零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似乎有点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
“困了？”杨今朝问她。
“嗯。”她点点头。
“回去睡觉。”他道。
她停住动作，想了一阵儿，对杨今朝道：“杨先生，回去，指的是你家，还是我家？”
“你随便。”杨今朝冷着张脸。
走到小区，进楼，乘电梯，到家门口，两人没多说一句话。
杨今朝打开自己家的大门，对她道：“你的东西还在我家里，要拿回去吗？”
韩零还未说话，自家大门打开了，赵云苏穿戴整齐，背着只小挎包，从里面走出来。
她看看杨今朝，又看看韩零，对她道：“韩老师好。”
韩零笑着点点头：“我这几天生病，都忘了问，云苏，你吃饭在哪啊？老去外面可不好。”
赵云苏指指杨今朝：“今朝哥会给我也做一份……”
“哦。”韩零点点头，又问她，“你去哪？”
“去看电影。”
“和谁啊？”
“好朋友。”赵云苏睁大眼盯着她，终于忍不住问，“韩老师，你的病真的都好了？”
韩零笑着道：“好了，我体检全都合格呢。”
“那就好，恭喜您……”
“云苏，快去吧。”杨今朝忽然对赵云苏使个眼色。
赵云苏点点头，对两人挥挥手，才往电梯间走去。
“搬东西吧。”赵云苏走后，杨今朝对韩零道。
“好啊。”
韩零走进杨今朝家，顺手关上门。
杨今朝帮她把衣服、洗漱用品全都拿过来放在一起，又从书房上锁的柜子中取出两只小红本，放在韩零面前，一脸冷漠：“改天去民政局，把离婚办了。”
韩零僵住动作，愣一阵，才慢慢接过红本，那本子上，赫然写着“结婚证”三个大字。
韩零打开，两人的红底照片，就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
她确认好几遍，照片上的人的确是她，不过，照片上的她，好没精神啊。
“我们居然结婚了……”韩零喃喃。
“那是你失忆以前的事，”杨今朝背对着她，将她的衣服从柜里取出来一件件叠起来，“放心，我不会纠缠你，既然你不记得我，我会放手。”
韩零摸着手上的小红本，盯了许久，依旧重复着那一句话：“我们居然结婚了……”
杨今朝停下动作，转过身，看着她：“是啊，怎么了？”
韩零恍神半天，突然一脸正经：“这个婚，必须离。”
杨今朝看她一阵，没说话，又转过身叠衣服：“你挑时间吧。”
他有种想要把手上衣服撕碎的冲动。
“杨先生，”韩零又用极其冷静的调子对他道，“我问件事。”
“怎么？”杨今朝语气生硬，没转身。
“咱俩结婚……谁求的婚？”
杨今朝停下动作，过了一阵，才低声道：“是我，我逼你结的。”
身后的韩零没了声。
杨今朝心里钻过一丝疼痛，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她道：“是我不好，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缠着你。”
“哦，好。”韩零似乎心不在焉，点点头，又转身去整理行李。
杨今朝看着她，颤抖着唇，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老公帮我放一下洗面奶。”她突然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只小瓶伸到他面前。
杨今朝动作凝固：“你说什么？”
“快接着啊。”韩零看着他道，“我的洗面奶，还有面霜，放在浴室第二个抽屉里。”
杨今朝转身，看着她，满面惊诧：“你再说一遍。”
“我的洗面奶，还有面霜，放在浴室第二个抽屉里。”韩零又重复一遍。
“我让你说上一句。”杨今朝盯着她。
韩零坐在地板上，托着腮帮子想了一阵：“上一句是……‘快接着啊’。”
“再上一句。”杨今朝弯下腰抓住她的手腕，“再上一句是什么？”
韩零看着他突然严厉下来的样子，心里有点害怕，她小声道：“老公帮我放一下洗面奶……”
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杨今朝拽起来，一把按在床上。
“韩零，你到底记不记得我？”杨今朝按住她，逼问道。
“你好凶啊。”韩零转过脸去不看他，“你不会以后家暴我吧……”
话没说完，她就被他捏着下巴，压住了唇。
她喘不过来气，任他在她唇上欺压，在她舌中缠绵，她忍不住回应着他，浑身窜过一股激动的电流。
“唔……”她低哼几声，他放开她，又问：“韩零，你说，你到底记得我多少？”
韩零什么也不说，喘着气，眼底却藏着笑意。
“你不说。我就家暴了。”杨今朝说罢，往她腰间轻轻捏了一把。
“啊——”她痒得大叫一声，腿胡乱踢蹬开来，抓住他的手，忙道，“停下，我说、我说！”
杨今朝停手，待韩零喘匀气，才听她道：“你的名字，我的确不记得了……但是……”
韩零说着说着，忽然红了脸，她偏过头，不看他：“我强吻你那几次，我都记着呢……”
“还有呢？”杨今朝问。
“还有……我想想……还有什么来着……”
“想好了吗？”杨今朝又上手轻掐一把她的腰。
“啊——你快放手！”她痒得受不了，撑起身子抱住他，道：“你、你强吻我那几次，我也记得……”
“零零。”他忽然伸出双手抱紧她，低声问，“这次，你不会离开我了吧？”
“嗯。”她躺在他怀里，偷偷笑了。
她知道她得过抑郁症，也知道所有不美好的记忆都被他抽走。当她再次看到大学里的几张合影时，那个曾经亲密搂着她的男生，她全然不记得了。
但这种不记得，让她感到无比轻松。
记忆不全是需要保留的，只要记住那关键一部分，就够了。
韩零庆幸，在她24岁这一年，遇上一个感到幸福的人。
她的不会再想着死了，她要好好过完这一辈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