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嘘52

  “好吧。”放下筷子,林海音无奈起身,“宴前你不是刚与他耍过?”

  “我不管!”

  路过江萧芸的位子,不见其踪影。

  原来今夜,江萧芸照例“赴约”。即便她行动不便,渊都的贵公子们依然毅然决然地追求她,不禁令人感叹萧芸无人能及的魅力。

  每每拒绝他人,面对不同的人,她亦说辞不一,但总是委婉贴切,不至于让人颜面扫地。

  今夜照常,那公子闻她所言后,掩面而离,再无他音。

  “萧芸拒绝人的理由可一套一套的。”

  头顶传来戏谑她的声音,江萧芸抬起头,便见飞蝴也不知从哪儿上了碧水亭的顶。月光穿过他被风吹起的头发,洒了她一身一肩。

  “你且听了几个版本了?”

  “我双手都数不过来了。”挑眉嬉笑,他盘腿正坐,“我最喜欢今日这个说法。”

  江萧芸温婉勾唇,朝他伸手:“下来吧。”

  “噗通”一声,他轻松跃下,双手撑住她两旁的扶手,戏问:“若是我约萧芸出来,萧芸可想好什么话来搪塞我了?”

  澹然莞尔,她早已习惯他忽然的生气、忽然的戏谑、话里有话的试探,便温温回他:“无话塞你,满脑荒唐言,怕只会应了你。”

  羞赧起身,他叉腰盯着她,想把她看穿。

  实则他已看穿她多次,只是他不想认罢了。

  “算你厉害。”他绕到她身后握上推杆,“走吧,我推你回去。”

  “被人瞅见怎么办,传出去你不怕被砸臭鸡蛋?”

  “这个月我都不会出宫了。”

  “哈哈,甚好。”

  时光甚好,相伴的人也甚好

  ——————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如此匆匆,日子一晃又是七载。

  七个春夏秋冬,七个年岁轮回。

  这一年,江微尘已二十八岁,从初识余玖到现在,已然十五年。

  乘月与昭九两个孩子早熟地很,表面尚且稚气,内心已像两个小大人。整日除了跟着夫子学习之乎者也,也不喜玩些小游戏,只喜欢待在江微尘身边玩耍,吃住均在云华殿。

  许是她们打从心底里觉得母皇太过孤独,想陪陪他。

  私下里的云华殿,满满的童言童语。

  乘月小小的手里托着本书,其时她已能自己读些自己感兴趣的,小小的人儿颇有当年余玖的几分影子。

  江微尘瞥过认认真真的孩子,满面笑意。

  “乘月,”昭九奶声奶气走过来,抓着她的小手晃悠,“今日夫子说了些话,我不解呢。”

  “你笨呗。”放下手里的书,她嬉笑仰着头,“我懂,但我就不告诉你。”

  “哼,拉倒,我去问爹爹。”

  私下里,她们叫江微尘一声爹爹。自小他们就是江微尘亲力亲为带大的,除了搁于林海茗名下外,她们于林海茗,也仅有家人的亲切感,却没有骨血的亲昵。

  他们知道自己其实姓余,他们也知道自己有个娘亲,只是娘亲被迫在外回不来罢了。

  “爹爹,今日夫子说了一句话,九儿不解。”他屁颠屁颠跑过去爬到皇椅上,抱着自家爹爹的腰奶声奶气。

  “什么话?”江微尘将他抱起放在腿上,搂在怀里。

  他絮絮叨叨时,乘月也跟着上了皇椅,靠在江微尘一侧看书。

  她二人聪明伶俐,夫子提前许多进度教他们读书,她们私下更会缠着夫子要开小灶。今次教了许多民间风俗,过些时日便是男儿节,一些民间物什如花灯呀,糖人儿啊,还有些许节日气氛的诗句一应教了。

  “待到男儿节,爹爹陪你们去玩玩你们就知道了。”

  昭九小眼睛雪亮:“真的吗?可以出宫吗?”

  乘月闻言滴溜溜转转眼珠,连忙道:“我也可以去吗?”

  “都可以去,让皇姨一起。”

  “皇姨是个夫管严,出得来嘛?林将军也是夫管严——”

  “月儿,”拿乘月这个小机灵鬼,江微尘有时是一点儿办法都没,若是阿玖在,定能治得了她,“不得胡说。”

  “哼……”她不服气,小嘴撅着,把手头的书放下来,“若是娘回来了,爹爹也能闲暇些。”

  手上的笔一停,江微尘闭上眼睛,压抑心头的悲凉。

  三年过去后,他就已经有些明白了,但是他依然不敢去想,可能还是太年轻,不敢去接受最坏的结果。

  “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昭九“啪”一下打向乘月的手,“戳爹爹心窝了你!”

  她揉揉手,忐忑瞄了眼江微尘,委屈巴巴,生怕他生气。

  他望着手上的戒指,腰间的玉佩有重重的坠感。思及此,笑回道:“她会回来的。”

  时值男儿节,觉得乘月说的话其实在理,便差琼芜与他带着两个小家伙出门,身后跟着乔装打扮的几个侍卫保护孩子的安全。

  “哇。”昭九这儿瞅瞅那瞧瞧,眼花缭乱,一时不知要挑什么吃的好。

  华灯初上,摩肩接踵的大街张灯结彩。灯火家家市,笙歌处处楼。江天风月间,盈盈欢声笑语。人们都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衣服,言笑晏晏,热闹喧嚣。

  宝马雕车香满路,沿途走来路过一个面具摊,江微尘回想过去的细碎片段,不禁停下脚步:“琼芜,带着孩子们去买糖吃,我且独自去逛一会儿再跟你们会和。”

  “是。”

  走了一段路,人挤挨挨中,两个孩子很快就被捏糖人的摊贩吸引。琼芜紧跟着他们,半步不离。

  “我也会捏。”乘月望着那人精湛的手艺,忙笑道。

  昭九轻哼一声,不以为然:“你才不会,你笨手笨脚的。”

  “我是笨手笨脚的,但我们可以让风捏。”

  诧异噘嘴,昭九下嘴唇嘟出来,有点小委屈:“可爹爹不让我们用。”

  “小小用一下又没事,给你看我这几天训练的成果。”

  她转眼在人群中瞥见个一身玄衣之人,轻轻抬手,一块小石头便飞了过去。

  “啪”!

  本想恶作剧一番,乘月一愣。

  只见那人精准接到了她的石子,紧紧握在手中。

  往上看去,她戴了黑色的半脸面具,却掩盖不住倾城的容貌,那双洞察世事的深邃双眸瞥向她们时裹挟浓浓的温柔,令人深陷其中。

  好奇怪的感觉。

  下意识牵住昭九,乘月盯着她,生怕她跑了似的紧紧盯着,目光不移。

  “挺精准,就是缺了点力道。”女子走近她们,把石子丢还给乘月,倏然蹲下身子轻揉她头顶的碎发。

  并没有强烈的抵触感,反而很受用,乘月轻哼一声,不愿服输:“那你来。”

  她低眸浅笑,只一抬手,那石子便随着她的手指漫天乱飞,随即变成一堆粉尘,落在地上。

  “哇……你好厉害……”她小声感叹,“技不如人,是我输了……可是你是怎么会操纵风的?我认识的人中,只有我和九儿会……爹爹也说,这世上也只有娘亲会——”

  她忽不说了,小嘴张着,眼睛瞪得老大。昭九盯着面前的漂亮女人,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那张脸就算只得见一半,那双眼似乎有莫名的羁绊将他连起来。

  娘亲的画像,他看了数千遍。

  却不敢认。

  琼芜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人,只是过于震惊说不出话,满手是汗。

  “长须囚了我七年,我体内毒素太多,也清了七年。”她簌簌起身,拍拍琼芜的肩,“不过我现在是真真痊愈了,念力也用得自如……阿尘呢?”

  “他,陛下……不……公子……他……”琼芜结结巴巴,满脑子空洞。

  “在面具摊的时候他就与我们分开了。”乘月心急抢话,伸手扯住她的衣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我……”

  “抱歉,缺席了你们七年的童年。”她倏然将她们揉入怀中,清新的药香萦绕着,温暖的安全感钻入两个孩子的心。

  “呜哇哇……娘……娘亲……”

  昭九率先哭了出来,搂着她的脖子要抱抱,乘月憋着,紧揪她的衣服,一团一团,嘴巴咧着,终哇哇大哭起来。

  她挼搓着她们的头,亲吻二人的面颊,欣慰莞尔。

  阿尘,你把孩子们都照顾得很好。

  她们都很可爱,很出色,如你一般。

  江微尘此时正盯着面具摊发呆,望着一白色面具出神。

  “这个我要了,不用找了。”他将碎银放于桌上,取走那张白色面具,思绪渺渺。

  重逢一个人,究竟需要多久。

  早前,他用了四年,如今,又要几年。

  十年,二十年,或是一辈子。

  人潮涌动,却没有他想见的人。他茫然走在街上,举起面具盖住脸,掩盖心中的悲戚。

  一身着玄衣之人与他擦肩而过,她望了他一眼,浅浅的笑,空气中飘散出淡淡的药香。只走了几步,他倏然停下,温润的桃花瓣唇微张,琥珀色的瞳瞳孔骤然缩起。

  此情此景,恰似当年茗花楼。

  仿佛人在眩晕时看见的幻觉,多年思念一应涌出,排山倒海般揪着他的心翻转。

  是她吗?

  是他的阿玖么?

  他回头急急奔去,逆着人流而上,拨开一个又一个人陌生的面孔,寻找那一丁点儿幻影。

  都不是她。

  阿玖,阿玖……

  光阴迢递,他望着熙熙攘攘热闹满街的无尽长路,喘着气站在偌宽的市集正中,如此孤独。

  一朝离别,又是七岁春秋。

  他在孩子们面前装得镇静,装得不甚在意。但那些梦里,她清晰的面容深深镂刻在他脑海,思念捆着他喘不过气。

  倏然绷不住了,他双眼通红,抬手捂住面,那雪白的面具飘然落地,泪亦汩汩而下,热辣滚烫。

  这次,又因一个晃影,又因那擦肩的一瞥,思念复如滔滔江水无情淹没了他,再浮不能,压而不起。

  阿玖……我好想见你……

  我好想……好想好想你……

  转身欲走,忽被一股莫名的力拽住,他轻呼一声,猛然被拉入无人的小巷。

  幽深的尽头,她双手接过他,将他紧紧接住。

  靠着墙,望着眼前人,呼吸停滞般,心跳骤然断了。

  “嘘,余天师还在被通缉呐。”她摘下面具,那张日日夜夜思念的脸映在入他的眼帘,如此真实,如此细致。

  额头与他的相抵,鼻尖与他的相触,她任他双手抚上她的面颊,确认她是真的,是活生生的她。

  压低了声音,她在他耳边沉声浅笑:“我们来玩个游戏,看谁先说话,谁先说话谁就输好不好?”

  几乎是呜咽着,他不住地点头:“好。”

  强烈的思念推着她向前,双唇敷上他的颤抖,熟悉的气息霸占他,汲取他的甘甜,堵住他的每一声呜咽。绵长的相思踏着七年的追寻路途逶迤而来,如春雨一阵阵浸湿着他,刮过的轻风温柔无比。

  七年,她方坚强熬过来,经历非人的训练康复,强行让身体适应了念力。

  七年,她满心满怀都是他,即便千百次逼毒而出都差点丢了性命,亦毅然爬起来,继续逼毒。

  七年,她为了再无后顾之忧能站在他面前,将那份深爱埋在心底,在白雪皑皑的山间孤独地念他、梦他。

  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涤荡着她风尘仆仆的心。

  连绵长吻诉不尽她的深情,不舍放开他,她与他紧紧相拥,再不放手。

  “这回,我主动认输……

  阿尘,我想你念你……

  我爱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感谢每一位小可爱读到最后,感谢你们的相伴。我定是前生欠了你们那么多完满的故事,方才要还你们一个个此生此世今生前世万世千生。

  我是极爱你们的。

  这里新文预收:

  美人心疾(重生):

  芙笙是个有心疾的公主,她不受父皇宠也没娘疼,在塌上躺了一辈子

  为了追逐心中所爱,她厚着脸皮三番求旨赐婚,终得嫁如意郎君

  后来,那世人口中的天煞孤星萧元,竟毫无预兆地举旗谋反

  正直大婚之夜,芙笙却被自家狗男人拽出军营,用以威胁那浑身是血的谋反儿郎,意外被活活烧死在战火中。

  芙笙:关她一只药罐子咸鱼什么事啊?

  可她分明看到萧元不要命地突围而来,将浑身是火的她死死搂在怀里,撕心裂肺唤了一声又一声笙儿。

  一念重生,她回到十五岁求旨的宫宴,谋反的少年却一跃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

  他为何不谋反了?

  芙笙不解地朝他盈盈举盏,对方目光灼热,惹得她脸烫。

  那传闻中无情冷血的冰窖倏展出灿若朝阳的笑,抬首道:“陛下,萧元今生别无他求,唯一芙笙公主尔。”

  芙笙不知,那人的生命曾给了她一半。

  因了这飘渺的羁绊,他世世谋划,不懈追逐了她三辈子。

  ——————

  “阿元,生命到底是什么。”

  “生命就是,我用尽一切,多续你一岁芳华。”

  具体请戳(或点进我的作家专栏查看):美人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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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嘘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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