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后出自卫国公府，自三年前卫国公府突发时疫，一夜间父母兄长都过世后，皇后也生了一场大病，至今身子不好。

　　叶沉第一眼就看出来皇后的病重，八岁的他在宫里艰难挣扎，察言观色的本领似乎与生俱来，身着华服的皇后即使化了浓妆，一脸的疲惫也遮挡不住，她瘦弱的身子几乎撑不起满头珠翠，现在能安然坐在这里，只是因为一个母亲想要给自己的女儿营造出一个安心的生长环境而已。

　　叶沉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她明明是煜朝的皇后，一国之母，却连一个后宫都掌握不住，他以前是有些怨的，怨这个他名义上的母后，占了母亲的身份，却对他们这些受苦的皇子不管不问，可能她只是自身难保而已。

　　看见他，皇后未语先咳嗽起来，夏菡被带去偏殿换衣服了，叶沉上前行了个礼，“见过母后。”

　　皇后露出一个微笑，显然已经从卫嬷嬷那里知道了他的身份，“起来吧！小十六么？过来给母后瞧瞧。”

　　叶沉走近了，被皇后温和地双手揽过，旁边有宫女递来帕子，皇后给他擦了擦脸，“凤华殿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母后已经让人去找了，小十六先吃点东西等一等好不好？”

　　叶沉想，如果她身体还好，如果她能得到皇帝给的一分宠爱，她一定会是一位好国母。

　　冰冷的心似乎有回暖的趋势，叶沉已经很久没笑了，扯出来的笑容僵硬得几乎没有，看见拿过来的一盘点心，抢过来似的往嘴巴里塞。

　　他确实很饿，皇子每天有固定的饭食份例，不过他的都被伺候他的太监和宫女抢了去，每天只留给他一点饭菜，饿不死但从来吃不饱。

　　皇后和卫嬷嬷看得不忍，幽幽叹息。

　　夏菡换好衣服从殿外进来的时候，叶沉已经塞了两盘子点心进肚，正在吃第三盘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像个小乞丐而不是皇子，她心下有点酸涩，凑过去道，“弟弟，你吃慢一点，当心噎着。”

　　叶沉不理，只专心吃东西。

　　小姑娘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她刚洗漱过，换了一身简便的粉色宫裙，元宝髻上用发带绑了个蝴蝶结的形状，又乖又又娇，叶沉总算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又接过卫嬷嬷递过来的水喝完，才给了她回应，“皇姐。”

　　夏菡甜甜地笑起来，也喊他，“弟弟。”

　　这时找衣服的宫女也回来了，应该是从内务府制衣司里找的，款式是皇子们穿的统一样式，宫里跟叶沉年岁差不多的皇子有好几个，找到衣服并不难。

　　叶沉洗漱后换了新衣，又重新绑了头发，被夏菡拉到院子里去荡秋千了。

　　屋里，皇后又突然咳嗽起来，捂着嘴巴的帕子拿下来，上面殷红一片。

　　主仆两个都没有惊呼，习惯似的，卫嬷嬷忍痛替她换了干净的帕子，开口，“娘娘，把这孩子留下来吧！十六皇子聪颖，或许以后可以是小公主的依靠。”

　　第4章

　　叶沉从皇子们住的琼玉殿搬到了皇后的凤华殿，若不是丽贵妃跑到皇帝那里去闹了一场，应该是不会起任何波澜的，不过她虽然去闹了，除了让后宫的人都知道了这个事实外，也没有带来别的影响。

　　皇后养无母的皇子本就是天经地义，更何况皇帝并没有准皇后提议的将叶沉记为嫡子的请求，大多人都是当个热闹看看而已，皇后无宠，母家没落，又没有嫡子，不足为惧。

　　当然丽贵妃为什么要闹夏菡也心知肚明，她看重的未来三皇子的左膀右臂，被皇后捷足先登了，她自然不甘。

　　晨光微起，是叶沉和夏菡要去上书房的时间。

　　叶沉不用别人叫，早早就自己穿好了衣服，提着书袋等在凤华殿偏殿的门口，里面是卫嬷嬷哄着小姑娘起床的声音。

　　正值夏季，太阳光刚刚冒头温度就随之升起，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屋里才有小姑娘的声音，磨磨蹭蹭地起床，然后开门走出来。

　　“弟弟，你起得好早呀！”

　　卫嬷嬷紧随其后，微笑着道，“十六殿下勤勉，自然起得早”说着又对夏菡说道，“小公主要像十六殿下学习才是呀！”

　　夏菡吐吐舌头，不理她，上前牵了叶沉的手，“弟弟，咱们走吧！”

　　两年时间过去，叶沉长高了很多，现在的他已经高出夏菡半个脑袋了，之前消瘦的身体长了肉，小小年纪就有一种芝兰玉树的挺拔感。

　　去上书房读书是以前叶沉没来凤华殿就要去的，事实上要不是煜朝皇室有这一项规定，叶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皇宫哪里也没人知道，他聪明，以前即使再饿被打得再严重，或者生病了，也要坚持每天早上去上书房露面，就算是晕倒也会故意选在夫子面前，这样就会有人请太医给他医治，伺候的人因此有所忌惮，才保住一条命至今。

　　皇后虽然不中用了，但是一国之母无错不可废，更何况卫国公府扶持当今坐上帝位，皇帝未免落下忘恩负义的骂名，即使心里厌恶皇后，也不好苛待，所以凤华殿的待遇不差。

　　叶沉锦衣玉带，文房四宝都是最好的，他先送了夏菡去旁边的公主教习处，再进皇子读书的雅阁，不意外地看到几个兄弟向他投来嫉妒的眼神。

　　他无声地笑笑，不说话也不回视。

　　正式的讲习要在巳时初开始，早读过后，各宫送来早膳，无母妃的皇子们是由琼玉殿伺候的太监宫女们送来，有母妃的则是由专人送来。

　　叶沉和夏菡在一个凉亭里面用膳，是凤华殿的一个二等宫女送的。

　　“今天是小荷你送的呀！卫嬷嬷呢？”夏菡吃着包子问道。

　　小荷看叶沉一眼，才回道，“卫嬷嬷今日去内务府有事，这才由奴婢来的。”

　　平日里都是卫嬷嬷亲自给两人送膳食，今天换了小荷，所以夏菡才有此一问。

　　叶沉心里叹气，其实这不是第一次卫嬷嬷指派了另外的人来送吃的，正常情况他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有一次夫子临时把文艺课换成骑射课，他中途回去换衣服，发现几个太医在凤华殿，这才知道每次卫嬷嬷没来，是因为皇后犯病她要留下伺候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