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次晨,姜慈披着露水回到了王府内。
他在街口的包子铺给萧壹买了一笼热乎乎的包子,配上王府后厨今日准备的梨子排骨汤,正好相得益彰。
次晨,姜慈披着露水回到了王府内。
他在街口的包子铺给萧壹买了一笼热乎乎的包子,配上王府后厨今日准备的梨子排骨汤,正好相得益彰。
但姜慈自己无甚胃口,喝了小半碗汤便回去睡了一觉。
入梦后又见那家丁的凄惨死状,半途惊醒,满背大汗。
他瞧了一眼窗子的方向,外头已经天光大亮。
姜慈换了身衣裳起来,出屋去找姜念。
此时姜念已经用过早饭,正在书房监督萧壹练字。
听丫鬟们说姜慈来了,姜念即刻起身。
两人打上照面,姜念一眼便察觉姜慈脸色不对,心里不由得微微震动——看来这次的事情还真不简单。
她柔声屏退丫鬟,准确听见关门声后,才轻轻问道:“查到了?”
“嗯。”姜慈低垂着眼,“那人死得很难看。不过他死了都没有家人替他收尸,便可知是真的该死之人,只不过……我未尝见过师父这样暴戾的一面,有些吃惊。”
弟弟是敞开说还是收着说的,姜念听得出来。
单从“死得难看”四个字里,她就已然听出怪异。
难道是她离开京城之后,萧泽在协助皇帝清剿摄政王余下势力时,杀心大动,所以变得残暴易怒?
可这种猜测到底有些荒谬。
又或者,是他练功不慎,走火入魔了?
“你辛苦了。”姜念看着眼底一片乌青的弟弟,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去补个觉吧,吃午饭时候我再差人去叫你。”
奔波一夜,姜慈着实累了。
可他想到萧泽身上没由来的变化,忽然就很不放心姜念母女。
“没事的阿姐,我不困。”姜慈笑笑,强撑着精神和姜念说起自己昨晚所观之星象。
实际上他昨夜哪有心思观星,说的错漏百出,前言不搭后语。
但姜念已有好些日子不曾用过紫微门的道法了,所以此刻也听不出姜慈分析中的纰漏,只是光听弟弟侃侃而谈,觉得这少年越来越努力,也越来越优秀了。
姜慈好不容易撑到中午,借着要肚子饿得厉害的理由,催着姜念和萧壹上桌。
萧泽今日没有出府,因而也很快出现在厅堂中。
几乎从他出现的那刻起,姜慈就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任何细节都不肯放过。
但萧泽看起来和平常无异,每当看向姜念母女时,眉眼中都是温柔宠溺,而朝他这边看来时,则多了师父对徒弟的严厉。
什么都没变啊。
姜慈低头吃饭,把心里的奇怪感觉压下。
或许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亦或是那人当真说了什么该死的话。
想到这里,姜慈的心竟然渐渐平静了下去,胃口也慢慢好了起来。
他的观察结束了,姜念心里的悬念却还在。
饭桌上萧壹一直缠着萧泽问这个问那个,姜念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便把心里的疑问埋下去,愉快享受当下甜甜的亲子时光。
本来以为饭后可以和萧泽单独聊聊,却没想到萧泽直接去找了姜慈。
“这几日都没有检查阿慈的功课,我要去看看他。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萧泽轻柔问道。
姜念略顿,旋即摇了摇头,“没什么太大的事情,等你忙完再聊吧。”
“嗯。”
结果萧泽一去就是一下午,黄昏时,姜念才又见到他。
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像是累极了,又像是生了病。
姜念踮起脚,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是不是哪不舒服?春天这会儿最容易感冒了,忽冷忽热的。”
萧泽的额头不烫,甚至还有些冰凉。
“只是当了王爷之后事情太多,有点累。”他淡淡一笑,轻轻拨开姜念的手,“你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说么?说吧。”
姜念原本在上一瞬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对,却被他忽然抛出来的问题问住,没有捕捉到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哦,就是想劝劝你,以后不要和碎嘴小人斤斤计较。生气半天,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好,记住了。”萧泽微笑,“我也有件事要说。京城很快就会派人来主持喜宴事宜。你先前说,不希望喜宴太高调铺张,这点我已经嘱咐过管家了,在给皇上的信里也已经表明此意。但筹备过程中,还有许多麻烦细节。我不大懂这些,都按你的意思来。”
他原以为能操办自己的婚事,是姜念这种小能干喜欢的事情,但他却没能从姜念脸上读出喜悦的味道。
“怎么?”萧泽不解。
“其实我不喜欢王府。”姜念抬眸,眼底满是坚定,“等成亲之后,我们搬回巫溪山去住吧。”
萧泽更生疑惑,“是王府住的不舒服?谁人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
“没有,只是我觉得在山上更加自在。我们搬回去吧?”说到最后,姜念露出了幼小鹿崽的可怜眼神。
萧泽的睫毛宛若一扇小翅膀似的,轻轻扑闪。
他不再追问理由,望着姜念湿漉漉的眼睛,肯定地给出答案:“好。”
.
京城的事情渐渐平息,偶尔还会有个别贼心不死的跳出来试探一下皇帝的能力,但每回都被雀卫搜出不利证据,很快成为阶下囚。
皇帝收到萧泽的来信,以亲王的级置给他准备了新婚的东西,由童烈带队亲自送回。
紫微门众人都不大喜欢京城的环境,接到能回去的消息,自然都很高兴。况且听说师父要和“六师弟”成亲了,众人惊讶过后还是欢喜祝福的。
这年立夏,是黄历上的好日子。
这天,光是楚州郡城内就有五对新人办喜宴。
姜念在萧泽购置的一套三进宅院出嫁,等她嫁了人,这套房子就给姜慈,说是为姜慈将来娶媳妇儿早做打算。
婚礼的头一日,喜婆和姜念说了诸多规矩,比如跨火盆之前不要吃东西,还让姜念今日一天都不要见女儿。
偏偏萧壹在姜念穿上喜服后没多久,萧壹就莫名有了一种舍离感。平常并没有那么黏人的小家伙,眼泪汪汪的要找娘亲。
姜慈百般哄劝无用,只好请五师兄祁寒来帮忙。
萧壹一贯很听祁寒的话,可今天祁寒镇场都没效果了,小团子闹个不止。
“到底还是孩子,就送她去瑾珩那儿吧。”祁寒一直没改过口来,便还叫着姜念原来的名字。
其余众人也纷纷表示支持祁寒的建议,“喜婆说的那些规矩,是给普通人去遵守的,我们还普通吗?再说了,师父一定会待瑾珩好,这一点不需要传统规矩来支撑。”
姜慈一张嘴说不过师兄们那么多张嘴,最终抱起萧壹送去了姜念房里。
一进门就发现,姜念才是最不守规矩的那个。
“阿姐,喜婆说了没跨火盆之前不能——”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堂堂一个大活人,不吃饱点怎么经得起他们后续那么多折腾?”
姜慈无奈地笑,“哪还有什么折腾?师父都删繁就简,已经去掉了很多繁琐的过程,也就跨个火盆,拜拜天地,之后你进了新房,再要怎么吃都一样。”
“我成亲还是你成亲?我夫君都听我的,你怎么对我诸多要求。”姜念顽劣地调侃起弟弟,“我劝你还是趁早改了这絮絮叨叨嘱咐别人的毛病,否则回头不知道哪家姑娘受的了你。”
姜慈如今也不过才十六岁,经历的事情少,还是个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年。
忽然被套上娶妻这么一回事,总感觉有些荒诞,姜慈把萧壹对姜念一塞,红着脸溜了。
姜念的出嫁,到底和寻常的女子有太多不同。
寻常人家送嫁的不过一两个兄长罢了,但她离开小院时,紫微门中和她同辈的师兄弟们都出动了,就连多年没有离开巫溪山的大师兄沈严清都难得地露了脸。
在锣鼓喧天中,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陪着姜念进了王府。
一切都井然有序,顺顺利利。
要是萧泽没有忽然失去踪迹,姜念一定会觉得这场婚礼堪称完美。
可偏偏,她的新婚夜,独守空房。
姜念枯坐了一夜,及至天明时分才木木地靠在床头睡着了。
她一觉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萧泽。
可昨天紫微门众个个醉得不省人事,谁都说不清哪个人是最后一个见到萧泽的。
王府下人则表示,昨天萧泽并没有从府中任何一张门出去。
萧泽毕竟一身武功,想走不一定非得走门。
但有什么理由是他非得在成亲的这天走呢?
一圈问完无果,姜念的心忽然空了。
她坐在前厅的椅子上,怔怔地出神,想着想着,忽地无奈苦笑。
难不成是萧泽怨怪她昔日不辞而别,所以要让她也尝尝这种不解、焦急、迷惘和等待的煎熬感觉?
“回巫溪山吧。”等了一天也思考了一整天的姜念,在夜里忽然简单收拾出一个包袱,牵上女儿,敲开姜慈的房门,“阿慈,我们回去吧。”
姜慈张了张唇,终究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次日天明,王府内一个主人都没有了,众人在晌午之前上了巫溪山顶,回到紫微门众。
可惜的是,萧泽也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