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下了飞机, 两人揉着眼睛等行李的时候还没到午饭时间, 他们到的这个地方名号最有名的就是四季如春, 即便现在是夏季，体感温度也不会超过30度。
顾焕和段璟出机场找到民宿的接机车的时候还在感叹这里的温度太过宜居，顾焕还和开车的司机师傅聊了一路这里的风土人情与房价。
民宿的老板是一个养了三只猫的年轻帅哥, 话多，很健谈。办入住的时候和他们多聊了几句, 就硬要给他们免费升级成有两张床的豪华双人间, 顾焕好一阵推脱之后才作罢。后来想想, 这老板大约是把他们俩当成了以往的那种一起来穷游的学生。
在房间里洗漱了一番睡了个舒舒服服的午觉, 起床后换了身轻薄点的长袖, 顾焕挽着袖子裤脚, 动作狂野的往身上喷防晒喷雾。
来时的攻略他在飞机上大约看了一些, 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要多带点防晒用品。给自己喷完以后, 又拉着段璟仔仔细细的给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厚厚的涂了一遍。
问民宿老板要了当地人推荐的几处去处，两人就带了个单反出门了。远处抬头就能看见苍山，顾焕看起来很兴奋, 叽叽喳喳的和段璟步行了许久, 也丝毫没有觉得累, 还是段璟在路过几家环境不错的餐厅时开口提醒顾焕从早上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吃过东西。
顾焕这才觉得自己腹内也是空空，这附近的餐厅太多, 让他选择，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吃哪家。
本着哪里人多哪里就一定好吃的原则，两人最终选定了一家音乐餐厅。他们正好赶上了叫号之前的最后一桌, 被安排到了角落的一张双人桌上。
“你可真是福星。”在段璟认真端详菜单的时候，顾焕正坐在他的对面认真端详着他，顾焕捧着下巴对着他双眼含笑“正好能赶上最后的座位。”
段璟拿着笔在菜单上勾了几样，听了顾焕的话，也抬头朝着他笑了一下“彼此彼此。”
“嗯，多吃点，我刚刚查了下，从这儿到海边还有不短一段距离呢，咱们要是徒步过去的话还得走大概一个小时。”顾焕接过段璟递来的菜单和笔，低着头用笔杆戳脸，嘴上出声不停“我这辈子还没徒步走过这么久呢嗯...？烤榴莲你吃不吃？”
“不吃。”段璟表情严肃而认真。
顾焕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提笔，在烤榴莲的后面打了个勾。
他没将自己点完了菜的菜单再递给段璟，而是直接叫住了旁边经过的一位服务生交给了他。所以在那碟黄灿灿，表面上还有一层烤过黑皮的榴莲上桌时，正在解决一碗饵块的段璟震惊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别这样，只是我想吃而已，你不用吃。”顾焕嘿嘿朝段璟笑了一声，毫不食言的将那盘烤榴莲端在了自己面前，一口一口吃的贼香。
段璟冲他啧啧两声“看来今天是不能亲你了。”
“我呸。”顾焕瞪他一眼“你不亲，想亲的人多着呢。”
“开个玩笑啦！”段璟急忙安抚，“吃吃吃，你多吃点。”
顾焕挑衅的冲他挑了挑眉，才继续低着头吃起来。
这边的食物大多偏辣，段璟吃的尽是一些相对不怎么辣的特色主食，所以没吃一会就饱了。对面的人还在安安静静慢条斯理的低头品尝着辣的要死的泡椒鸡爪。
双人桌正中央的从顶上吊着一只白色的小灯，光线并不明亮，却恰好能看得清对方的脸。这儿整个餐厅都以舒缓柔软的风格和色调为主。顾焕今天换的是一身黑色的宽松卫衣，段璟则和他相反，灯光从顶上温柔的洒下，把他身上那件米白色的卫衣显得更是温柔。
他微微向后靠在沙发上，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沙发扶手，动作散漫更添慵懒，虽如此，但眼神却一直温柔锁定在对面一身黑的人身上。
看了一会，他拿出包里的单反，“咔嚓”一声，对着正低头往盘子里吐骨头的人来了一张照片。
顾焕听见单反声响下意识的就抬了下头，嘴里还叼着一根没吐完的骨头。段璟的手指还没从快门上松开，见到这个场面，更是又迅速按下快门的拍了几张。
“好啊你，搞偷拍。”顾焕眯着眼睛看着段璟手里的单反，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反倒更大方的冲镜头摆了几个笑脸“别玩了。”他冲段璟摆摆手“电用完了怎么办。”
段璟嗯了一声，赞同的关了机，继续维持着之前的动作，看着顾焕吃饭。他吃的太香，段璟没忍住也重新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去海边的路程和顾焕之前实现预想的差不多，步行走了一个多小时，一路看看风景逛逛民俗店的倒也没觉得多累。
抵达海边的时候正是下午日光最盛的时候，连路边都有许多卖帽子和防晒用品的店铺。顾焕翻了翻包发现忘记带防晒，便随便找了家店买了两顶一模一样的帽子，给他和段璟一人戴上一顶。
交钱租了车，两个人站在敞篷吉普车上，看着面前像是被蓝色深深浅浅晕染了一般的海面与山，顾焕真的有一种想要以后在这里定居生活的冲动。
他将眼神抛向身旁段璟的时候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两人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顾焕双手叉着腰，爽快的跟着旁边其他吉普车的游客一样，摘了帽子往天上一扔，前面的当地摄影师恰好也在这时对着他们按下了快门。
时间定格在了顾焕伸着胳膊一脸放肆大笑的着往上扔帽子，旁边带着同款帽子的段璟微微向后仰身，视线冲着顾焕笑的满是欢喜。
坐车环游了一圈，又在这附近所有攻略上推荐的地方走了一遭，天都要黑了。
顾焕也有点累，两人在附近的小店里坐了一会歇了歇脚。回去的路上经过了这一带最有名的酒吧街，虽说是酒吧街，但建筑构造以及风格都仍旧保持了它古城的名号和风格。石板小路以及密集的古建筑群在即便昏暗却仍能看清蓝黑色天空的映衬下更是显得旖旎浪漫。
行人所经过之处，三两步便能遇见一位流浪歌手，他们虽然人多，却并不吵闹，唱的也都是些舒缓的民谣小调。顾焕和段璟偶尔会停下来听一会，随后又拉着手，继续往前慢慢的溜达。
经过一家很有名气的书店时，两个人同时停了脚步，顾焕为自己和段璟的默契在心里发笑，那边段璟已经毫无情趣的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书店的门，铺面而来的就是淡淡的香气，丝丝在鼻尖萦绕，却并不浓烈的让人讨厌。段璟走到书架前翻看了一会，还真让他找到一本看着挺有趣的书，转身正要和顾焕分享，这书店里哪还有顾焕的影子。刚刚顾焕所站的位置，现在只留下了一直老板养的小泰迪，正蹲在那儿歪头不知道看些什么。
段璟这会子哪还有心思看书，他又仔仔细细的确认了一边书店里确实没有顾焕的身影，放下书就往书店外面冲，速度之快，把那只泰迪吓得在他后面连声叫了几声。
他现在的脑子里能想到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不好的新闻。段璟一边冲出门，一边拿着手机给顾焕打电话，电话虽然可以打通，但就是久久没有人接，他内心慌得不行，连背后都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捏着电话站在书店门口，焦躁的不知道该往往哪里去。
“欸？你都出来啦？”
段璟正犹豫着是继续给顾焕打电话还是直接报警，身后就传来了他一直焦虑担忧了半天的人的声音，与此同时，肩膀还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你去哪了？玩什么突然消失呢！”
顾焕被段璟突然转过来时带着明显怒意的阴郁表情和冲动的语气吓了一跳，本来轻松的表情和动作也在这时僵了僵，随后做了错事一样的心虚压低了声音，抬着眼皮偷偷瞄他“我就去隔壁的店里看了一下。”
“为什么不告诉我？”段璟的脸冷的像是蓄满了冰雪，顾焕偷看一眼又迅速低头认错“我想着，反正就在隔壁，我一会儿就出来了...”
“你说的什么屁话！”段璟冷不防爆了粗口，把顾焕唬的一愣一愣的“你知不知道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突然消失了这件事有多危险，我特么刚刚都要报警了。”
顾焕低着头沉默，看起来有点委屈。段璟心软，冷静了几秒，稍微放缓了点语气“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啊？”顾焕惊了一下，他从裤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果然显示了五个未接电话“嗯...我手机开静音了...”
段璟简直要被他气的气血翻涌，硬生生忍住了来一场家暴的冲动，在心里默念了几句要温柔要温柔，才开口“从现在开始，不要离开超过我半米，清楚了没？”
“诶诶，好好好。”顾焕忙不迭的点头，语气谄媚的勾上段璟的胳膊“知道了大爷，别跟我一般见识了，这事儿确实是我想的不周到，做的不对。”
“嗯。”段璟的脸色好看了些，他把顾焕的手掌从自己的胳膊上扒拉下来，紧紧的牵住顾焕的时候，顾焕才发觉他向来干燥温软的手心此时却是冰冰凉的，看来自己是真的把他吓坏了。
想想有点羞愧，顾焕更是一路对着段璟十分热情。直到一吻落在段璟手背上的时候，顾焕终于如愿以偿的看见段璟的唇角勾起，知道自己是把他哄好了。
街边的民谣酒吧太多，他们本来没有要去酒吧的意思，但是走到一半不由得还是有点心动。在路过一家名为“青木”的清吧时，顾焕终于还是忍不住，拉着段璟就往里面走。
里面的人不少，虽然说是清吧，但是也不算安静，人多，自然也就乱哄哄的。两人点了两杯听起来度数就不高的长岛冰茶，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台上的驻唱歌手在唱着一首从来没听过的歌，听曲调也是一首民谣，中间夹杂着几句方言唱腔，他们也听不懂，只对坐着说说笑笑。顾焕有些渴了，酒杯一端上来就喝了大约小半杯，开头还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就有点晕头转向，他揉揉眼睛努力让视线变得清明，但还是徒劳。
段璟看了他的表现，又敛眉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酒，他倒觉得没什么酒味，作为一个见过顾焕喝多了的模样的人，他知道顾焕现在的样子准是喝多的前兆，便主动起身坐到了他身边，倒了一杯免费的柠檬水给他“喝点儿。”
“哦...”脑袋发昏的感觉过去了点，顾焕弯着眼睛，笑眯眯的顺势倒在了段璟的怀里“嗯，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段璟正好奇着，就看顾焕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两样东西，酒吧里太过昏暗，他看不太清楚，直到顾焕把它们凑到面前时，段璟才仔细看了，是两只一样的手链。
这手链不同于一般的金属质地，而是用宽度约五毫米的红黄两条双色麻绳简单缠绕编制而成。手链的环扣是黄铜的磁吸卡扣，虽是麻绳，但胜在别致精巧“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你晚上骂我的那之前。”顾焕解下其中一条的扣子，拿过段璟的手，认真的帮他在手腕上戴好“但是你那个时候太凶了，我不敢把它拿出来，不过现在给你也不晚。”
他帮段璟戴好之后，又想给自己戴上另一个，单手扣扣子有些艰难，段璟看他一下没扣上，便伸手帮他扣住。
顾焕看着在自己手腕上动作的那双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眼神亮晶晶的，脑中已经没有了刚刚突然喝完酒之后的混沌感。
“我知道你用意是好的...”眼瞧着段璟又要再度啰嗦，顾焕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虽然你知道我用意是好的，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很危险，以后不能再做了，对吗？”
段璟被他捂住嘴，只露出一双眼睛，听他这么说，也只能闷着点了点头，发出了一声“嗯”的音调。
“其实是经过书店之前我就看见它们了。”顾焕摸着手腕上粗粗的麻绳质感“一眼看中，本来想是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成惊吓了，害！”
“我懂。”段璟贴着他脸侧偷偷咬耳朵“爱你。”
“嗯嗯嗯爱你爱你。”顾焕的语气有些敷衍。刚台上的民谣歌手退了场，换了个主持人正在上台讲话，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在本店消费就可以享受免费寄明信片的服务，但是寄送的时间不定，唯一可以保证的就是一定会寄到。
顾焕对这个服务是相当的有兴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主持人面前的那一箱明信片“我们一会玩那个吧。”他摇摇段璟的胳膊“听起来挺好玩儿的。”
“嗯，行。”段璟一口答应，虽然他对这种没兴趣，但是在主持人的一大段口播下，还是生出了点试试的想法。
“你写了啥？”在等着酒吧服务员收回去的过程中，顾焕几次探头探脑的想要偷看段璟写了什么，均被他防贼一般的躲过“写给你的。”段璟迫于无奈，还是透漏了点风声。
顾焕笑的得意，他用笔帽点点桌子“就等你这句呢，既然是写给我的，那我这会子就不看了。”
在酒吧一直待到了深夜，打车回到民宿的时候室内的灯火依然明亮，只不过前台换了一个长着虎牙，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姑娘。
大概是像他们这样深夜才回来的人也多，前台小姑娘也只是冲他们笑了笑，就继续看她的电视了。两个人回到房间，洗了澡，顾焕躺在床上，身体有些疲软。
“白天溜达的时候不觉得累，洗完澡跟散了架一样。”顾焕在柔软的床上滚了一圈，他们这间房是海洋主题的主题房，色调多为蓝色，墙壁上画着水生物和波浪，床头还吊了几串贝壳。
“我也累了，睡吧。”段璟裸着上半身倒在床上，顺势把顾焕揽进怀里“明天不是还要爬山？”
“嗯。”段璟应了一声，昏昏欲睡。
段璟撑着睡意把被子给顾焕裹好，自己盖了个肚子，拦着顾焕的胸口一起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两人两手空空的到了雪山之后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
阳光下在雪山里不得不戴的墨镜，温差过大必用的防寒服，高反需要的氧气瓶全部都买了一遍。他们才终于坐着缆车到了平台处，距离登顶只有300多米的距离。
这300米的楼梯登的顾焕头晕眼花脚底发软眼冒金星，吸氧就吸了好几瓶。段璟也不是很好受，几次劝顾焕下去，都被拒绝了。
等到终于登上顶时，顾焕已经精疲力尽，再加上头疼欲裂的高原反应，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全然没有想要拍照的兴致，只累的想要翻白眼。
段璟也坐在了他身边，看他累的不轻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脸，突然笑了“我们这样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可不是么。”顾焕大口喘着气，十分赞许的点点头“还是生要同寝，死要同穴的那种。”
段璟被他逗得开心，两个人原地休息了一会，觉得舒服了不少以后才站起来，在顶上有限的地方都四处看了看，走了走。
“我们以后老了定居在这里好不好？”
周遭的景色太美，加上氛围又是恰如其分的浪漫，顾焕和段璟凑在一起合影的时候，突然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呢喃。
“好啊。”段璟不假思索。
“我们能好到那个时候吗？”顾焕虽然心里喜欢，但是嘴上却又皮了一下，段璟斜眼一瞅“要不然呢？”
“哈哈哈…”顾焕打着哈哈想要敷衍过去“这不是看你一表人才斯文俊秀衣冠禽兽…啊不是…”他朝段璟挤眉弄眼，语气俏皮“怕你在大学里遇见好的就不要我了。”
“一天天的，心眼子比谁都多。”段璟佯装生气的嗔他一声，吸了几口氧气“除了你，我对任何人类都没有兴趣。”
“哈哈哈哈哈哈哈操。”顾焕被他的这句任何人类突然戳到了笑点，一时间笑的前仰后合，一口气差点没提过来，他被段璟扶着，心有余悸的吸了口氧“人果真不能得意忘形。”
“那我要是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办。”顾焕戴着个墨镜抱胸环顾雪山，脑中突然蹦出了这个问题，忍不住就对段璟的回答产生了好奇。
“那我就把你腿打断，天天关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段璟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听得顾焕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真的假的？”他小心翼翼的试探。
“什么真的假的？”段璟总算绷不住斥了他一句“怎么还没大学，就想着喜欢上别人了？”
“这不是突发奇想嘛。”顾焕单手搂住段璟的腰“我当然无条件的相信你了。”他耸耸肩“也无条件的爱你。”
“以我的氧气瓶发誓。”他晃晃手里的瓶子“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不管是什么方面。”
“嗯。”段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我很幸运。”
在一片皑皑的雪白景色中，他们温柔相拥。
上一世遇见你时，你缄默不言，我懵懵懂懂，终局唯有遗憾收场。
这一世，我定然怀着满腔爱意，毫不犹豫的，坚定奔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