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结局

　　镜头慢慢拉长，夕阳下的芦苇荡摇曳着金黄的影子, 水面波光粼粼。

　　苏斓站在芦苇丛深处, 听到身后相机的咔嚓声，蓦然回头。

　　冷卿风正侧背对着她, 举高手中的手机，一张两人的合影迅速定格在手机屏幕上。

　　苏斓抓住她的手臂，踮起脚尖, 要跳起来拿过手机看相册。

　　冷卿风举高手臂, 故意不让她够到手机, 期间又抓拍了苏斓很多张照片。

　　“肯定很丑, 不行, 我必须看看，我不相信你的技术！”一段时间的相处，苏斓已经完全不怵冷卿风了, 此刻张牙舞爪像只被骄纵的小猫咪一样。

　　冷卿风被她缠着，终究是磨不过她, 把手机给了她。

　　苏斓点开相册, 里面满满的都是两个人的合影, 还有偷拍她的。

　　“好呀, 你竟然偷拍我睡觉时候的照片！这张都流口水了, 删掉, 删掉。”苏斓飞快地把里面那些“丑照”都给删了。

　　冷卿风在旁边看着，阻拦已经来不及，但眉眼间依旧温柔纵容, 她喜欢删就删吧，反正……自己早就上传云保存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人类世界，冷卿风第一次感谢这边的高科技，她将所有照片全都打印出来，然后珍存起来，打算把这一世的记忆以照片的形式带回魔域。

　　苏斓留下几张觉得还算过得去的照片，把手机还给冷卿风，又跑到芦苇深处，眉眼弯弯，“你给我多拍几张照吧，拍好看点，别太草率。”

　　冷卿风站在她对面，应了声好，将自己的小桃花，每一个姿态，每一个神情，都细心地定格拍了下来。她努力忍住心头的酸涩，将摄像头调成自拍模式，然后走过去，抱住苏斓的肩头，“我们多拍几张合影吧。”

　　苏斓熟练地抱住她的腰，乖巧地黏过去，将自己的右脸颊贴到了冷卿风略带冷意的侧脸上，嘴角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猝不及防的，冷卿风侧过脸，深情又用力地吻住了她。

　　手机咔嚓一下，然后从冷卿风手中轻轻滑落，跌在木板桥面上。冷卿风加深了这个吻，不管不顾。

　　苏斓紧紧抱着她的腰身，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用力。

　　明明是甜蜜的吻，因为冷卿风濒临死亡般的用力，渐渐弥漫出了绝望的气息。苏斓感觉到了离别时的悲伤和难过。

　　苏斓似乎有所感应，一滴清透的泪水从眼角沁出，润湿了底下淡红的泪痣。

　　冷卿风吻住了这枚泪痣，像珍藏心中的宝物一样，千千万万遍地珍爱着。

　　“小姝……”恍惚间，冷卿风听到了从苏斓唇里吐出的呢喃，她忍住泪意，垂眸看向被自己深深抱入怀中的人，苏斓的桃花眼潋滟闪光，温柔悲悯，似乎那个趴在桃花枝上的妩媚神女又回来了。

　　冷卿风低低地回应她，“我在，我一直在。”说着，像是感应到什么，紧紧地扣住了苏斓的手指。

　　“不要任性了，做一个善良正直负责任的小魔女，你的手那么干净，那么美，不应该为了我染上鲜血。我很满足，人类都只有一世情缘，我们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世，应该满足了。不能太贪心，对不对？”

　　冷卿风不想她对自己失望，于是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算是迎合了她的话。

　　苏斓又习惯性地弯了弯眉眼，“我希望你看到我的最后一眼，我是笑着的。”

　　冷卿风浑身一震，之前不安的预感都应验了，苏斓示意她看向天边，那道裂缝已经越来越大，如今已经大到足够一个成年男子穿过去。

　　“我不想回去。”

　　“我在那边等你，真的。”苏斓脸上带着轻松的表情，最后哄了冷卿风一次。

　　冷卿风心里道：你这个小骗子。

　　面上却浮现信任的表情，紧紧抓住她的手指，“我会去找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等你，哪怕是千千万万次等待，我也等你。”苏斓轻轻低喃，然后慢慢地消散了力量。

　　无数的桃花瓣飞舞在天空中，冷卿风感到一阵目眩神迷。桃花瓣无声地飘落在她身上，她闻到了三月桃花初开的芬芳，还有青草的气味。一阵寂静，涅灭了所有声音。然后，有道声音远远地穿透过这片死寂，在呼喊她归去。

　　冷卿风望向手边的空空如也，像失去生命的一具冰冷尸体，僵硬地拾起地上已经碎出雪花般裂纹的手机，几乎是飘回了自己的住所。

　　孤城里的人们仍旧在照常生活，丝毫没有受到结界破裂的影响。

　　高大的黑色西装男子站在高层落地窗前，垂眸看向手腕的机械表，从今天之后，所有不正常的，不应该属于这里的，都将消失了。城市将重新恢复平静。

　　犽带着几只魔，神色焦急地冲到小公寓，看到女王一袭冰冷黑衣，站在那里，这才放心。他收起所有情绪，恭敬地说道：“女王，我们可以回去了。”

　　“嗯。”

　　冷卿风面无表情地抱着厚厚一叠相册，看了最后一眼自己曾经跟苏斓同住过一个屋檐下的小公寓，又重新转回身。

　　如愿所偿地离开了这座孤城。

　　***

　　冰冷的血河一如往常从寸草不生的焦土上流淌而过。

　　河面上静静地流淌过几张破碎的纸张，正在浣纱的几位魔女惊奇地打捞而起。

　　上面却是她们都看不懂的东西，好像是一幅幅小画。

　　“哇，好漂亮的女孩子。”

　　“她笑得好温柔，像是阳光底下长大的，真羡慕。”

　　几位魔女互相传递着，因为这小画破损得厉害，她们只能隐约看清楚上面一个女孩子的五官，另外的人和画面就看不清楚了。

　　“你们在看什么？”一道冰冷的少女声音忽然传来。

　　几位魔女纷纷藏起手里的东西，抬头望向岸上瓷娃娃一般的少女。

　　这是魔域的少主，魔王唯一的女儿，从小气场就很强大，大家都在说她肯定是继承人。

　　魔域的幼年一般没有正式名字，以小名代称，少主只简单一个字：姝。

　　“拿过来。”

　　几位魔女不敢不从，战战兢兢地递上去。

　　阿姝低头看向这被猛兽爪子抓得稀巴烂的小画像，目光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女孩。

　　很熟悉的感觉，但她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下意识的，她看向自己的手腕，自从无端从悬崖坠落，她忽然就有了重生的记忆，并且手腕上多了一朵莫名的桃花印记，似乎是刺青上去的。

　　但她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桃花寓意着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上穷碧落下黄泉，将跟桃花有关的所有资料以及神仙妖物都查遍了。

　　却没有查到任何信息。

　　天界并没有什么桃花仙，更没有什么桃花神，妖界倒是有几朵成精的桃花妖，但她都看过，不是自己想找的。

　　与此同时，回到仙境的沂仙和几位仙人也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他们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下凡，询问仙境的人，他们只说他们是历劫去了。

　　沂仙惆怅地摸摸自己长回来的胡须，“总觉得还少了谁。”

　　“谁？我查了神谱，和仙谱，该在都在啊，怎么会少了谁？”

　　沂仙尴尬地笑了笑，“大概是错觉吧，记忆都出差错了。”

　　“就是，别多想了。”

　　作为魔域的少主，阿姝的处境并不乐观，她的父王娶了后妻，对自己慢慢地变了态度。

　　尤其是继母，将她视为眼中钉。

　　幸好，她带着重生的记忆，继母的手段她都已经了然于心，这次她没有被挖心，顺利地挺过了人生中最大的劫难。

　　很快，她被父王赐名冷卿风，顺利坐上宝座。

　　一切都太顺利了，好像冥冥之中有谁在庇佑着自己。

　　冷卿风站在血河旁边，无数次凝视着手腕上的桃花刺青，袖间是摩挲了千百次的小画像。因为年岁的久远，这些纸做的小玩意儿快磨损殆尽了，上面的面庞也看不清了。

　　她望着远方血一般的夕阳颜色，在识海里无数次沉浮，最后依旧一无所获。她想不起关于桃花的任何记忆。

　　冷卿风甩去这些念头，望向后方在自己统治下繁荣昌盛起来的魔域。就这样吧，她已经是备受敬仰的女王，还有何所求。

　　她的人生，本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个小番外，算是小小的彩蛋，明天更，然后这文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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