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八)

  他们的婚事准备了一个多月, 是岳珑着急回南境, 便催得快了些, 她也从不告诉林容钧为何突然的转变, 也与他闭口不提感情。

  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而言,岳珑坚信自己不喜欢林容钧, 她只是年纪上来了,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 就想景将军说的,她一个女子拖不了多久了。

  大沧女子多数皆是及笄出嫁, 再不济也是十八,而她年龄大太多了,若不是看在她的权重,比武招亲不一定能来这几百号人。

  因习俗婚前不相见, 岳珑这一个多月里来也见不着林容钧,更不知他可是真的欢喜。

  那火红的嫁衣送来, 岳珑看着它出神许久, 金线丝缕, 凤凰盘绕,这是她这一生穿的最美的衣袍。

  大婚当日,将军府难得热闹起来, 而今岳珑自己将自己嫁出去,没有爹娘,就她自己。

  福嬷嬷给她梳头,喜气洋洋地说着吉祥话, 早生贵子,白头到老,说得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了。

  岳珑坐在铜镜前,镜中的容颜美艳,唇红齿白,却不见笑意。

  她轻抚着左手臂上的疤痕,八年前她割下的伤口,痊愈了仍是会有疤,提醒着她,心是自己的。她不过是难再对林容钧付出感情了。

  府外的鞭炮唢呐声响起,如此的热闹喜庆,婢女满面笑容地跑进来,“姑爷来了!”

  听见唢呐声的福嬷嬷正要给岳珑盖上红绸,岳珑止住了她,看向婢女,“你去同林大少说,我有些话现在要与他说。”

  福嬷嬷摇了下手帕,嘻嘻笑着,“待夜里洞房时,新娘子你呀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时见可莫坏了规矩。”

  岳珑侧首看向她,格外坚定地道:“定要这时说,他若不来我便不出这个房门。”

  一时之间,在场人左右为难,见她不听劝,只能将府外的那新郎唤来。

  今日的林容钧神采奕奕,入门来时一身绛袍微拂,俊雅非凡,他倒也挺适合穿红色的。

  见她容色美艳地坐在榻上,林容钧微愣,轻轻扬唇,虽疑惑但仍是欣喜道:“怎么了,非要叫我不可。”

  房内仅剩下二人,岳珑凝视着他,攥在一起的手松开,起身拿起桌面上的红盖头,“这一个多月来有些事尚未同你说明,你便先答应我,我们再成亲拜堂。”

  林容钧只觉心绪微起,只怕她说些不好的,连忙向她到:“以后我皆好好陪着你。”

  这话在岳珑耳边如风而过,或许心会因此而晃动一下,但她并不在意。

  “不必如此,成婚之后我会回南境,便难以尽妻子之责,不过放心,你若在京城纳几房小妾,也是极正常之事,我嫁过去带的陪嫁丫鬟是好女孩,相貌也是极好的,走前我会留下她,便让她代我未能尽的责任。”

  林容钧凝视着岳珑的眼眸,透着淡淡的漠然,他道:“我不要他人,我只想要你。”

  他轻叹道:“你还要怪我多久,为什么当年那句无心之言,你记得并且放心上如此之久,而我认真说的每一句誓言,你皆不在信。”

  岳珑攥着红盖头的手越发捏紧,被他说破心事,她话语冷然下来:“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忘了,不管真心还是无心,久而久之,没有任何留恋,旧情不会复燃,破镜不能重圆,不爱便是不爱了,我怪你什么。”

  林容钧逼近过来,方才眉目间的欣喜一消而散,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既然不爱了,你为何总是抵触我,若是坦然,又怎会想尽一切办法逃避我而又与我共赴云雨。我便问你,当年我说的诺言,可哪有句失言了?”

  岳珑仰着首与他对视,“从你当年说出虚情假意四个字时,你的诺言便已失言了,现在的这一切皆不算。”

  林容钧眼眸里已是黯然失色,怨念道:“若是虚情假意…就不会对你八年来都念念不忘,也不会至今都未娶,更不会每天都给你写信,为什么你就看不见我这颗心是真的呢,人总会说错话,做错事,为何我就如此不可原谅。”

  岳珑愣愣地望着他,冷道:“不是不可原谅,是不爱了,你痛痛快快的答应让我回南境不就好了吗,说这么多做什么,不是我逼你念念不忘的,你跟我抱怨什么。”

  林容钧抿紧了唇,撇开双目,她说的话让人心如针扎,难以喘息,无力问道:“想回南境与心上人相见?”

  岳珑停顿了下,思索片刻道:“是,你知道的,婚姻不会是我的枷锁,你拦不住我。”

  林容钧苦笑一声,“你便是想利用我脱离圣上的猜忌。”

  岳珑再次应道:“对。”

  林容钧神色低落,接过她手里的红盖头,掩盖她的容颜,轻轻说道:“念念不忘是我自愿的,我没和你抱怨,我皆依你好了。”

  或许爱一个人便是要给她自由,缠了这么久,如果他挡了她的路,不能携手共白首,他让开便是,她不开心,他也难有快乐。

  林容钧隔着红盖头轻吻她的唇,岳珑微怔,她看不见他的容颜,只知唇上柔软。

  林容钧牵起她的手,“我们拜堂吧,今日之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岳珑低眸看向被他牵起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本应心中欢喜,眉欢眼笑的,林容钧难有笑意,抱着她跨过火盆,花轿热热闹闹地将岳珑接回了丞相府。

  牵着手中红绸,在一众亲朋好友的祝贺下缓缓步入正堂,司仪高喊吉祥语,他们拜堂成亲,丞相夫妇笑脸盈盈。

  他将岳珑送入洞房之后,回到婚宴上,满面春风地与众人敬酒,一杯又一杯,一切显得欢天喜地。

  就连阿禾也来与他恭贺,“早生贵子,百年合好啊。”

  说得他都快相信了,百年合好,他与岳珑如何合好,就像她说的不爱便是不爱了,需得两情相悦才行啊。

  后来太子将阿禾带回东宫去了,在婚宴上,林容钧只顾着喝酒,这大喜的日子便让他喝一场痛快的。

  众人笑道:“可莫要喝醉了,待会洞房都使不上力!”

  林容钧拍拍胸脯说:“我乃千杯不醉,又岂会醉。”

  这酒喝到夜晚,宴席的人皆已散尽,林容钧最终倒在桌面上,浑浑噩噩,下人婢女们纷纷来扶,皆给他推开,怒斥道:“滚。”

  桌上那空酒壶掉了一地,谁人敢来烦他,扰他清梦。

  直到林丞相赶来,见他如此烂醉,本是愉悦的心情,火气蹭蹭往上爬,走上前去踹了他一脚。

  林容钧摔在地上,恍惚地看清他的脸,摇摇晃晃站起来:“爹。”

  林长书指着他,气恼道:“烂醉如泥,成何体统,你还想不想洞房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也不知少喝点。”

  林容钧身形不稳的听着训斥,老老实实未有一句反驳,直到林长书训完,令他回婚房。

  身旁的下人要来扶他,林容钧将人推开,摇摇晃晃往婚房而去,他当然想洞房,可这洞房有何意义,他娶回来的不过是一副躯壳,她心在南境,不在他身上。

  林容钧用清水洗了把脸,才入的房门,很意外的是岳珑纹丝不动地在榻上等着,以她性格不会如此老实吧。

  林容钧走上前去,随意将她盖头选开,二人相视着,谁也没有说话,合卺酒也被端了上来。

  婢女退下后,房内便安静了下来,坐了这么久,岳珑腰和屁股都坐酸了,这难得成婚,她还不想乱跑乱动的。他倒好来得如此之晚,险险让她想出门去将此人抓回来。

  林容钧脚步不稳,坐在榻上,他将两杯合卺酒端来,岳珑蹙着眉,也不知他是喝了多少酒。

  只见他将两杯合卺酒倒去,酒洒落于地,林容钧淡淡道:“这合卺酒本意是夫妻二人合一体,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我们之间不喝也罢。”

  岳珑微抿了下唇,应道:“正合我意。”

  林容钧将酒杯放下,为她卸下凤冠,温和道:“今日多有乏累,早些休息。”

  他们谁也不言语,什么也不做,同枕同眠,却不曾相拥,心早已相隔八千里,谁比谁冷漠,谁都不会将这场婚事放在心上。

  黑夜之中,岳珑的声音忽然轻声传来,“今后时日长了,你我相隔两地,我若要和离书,你可给我。”

  身旁的呼吸浅浅,她还以为他入睡了,或许听不见她的话语了。

  “会给。”林容钧声线清沉,在这静夜中格外显耳,和他在一起,她不快乐,他又怎能妨碍她奔向心中所想呢。

  岳珑有些意外,侧首看向他,在黑夜中只看得清他容颜的轮廓,不见神色。曾经死缠烂打的他,今时如此爽快,着实是比少年的他稳重得多了,不正好合她心意吗。

  岳珑不再看他,背过身去,不悲不喜地道:“多谢。”

  当一切归于沉寂,他们似乎相爱过,似乎也从未相识过。

  大婚结束后半个月,岳珑向皇帝请命回南境镇守,终于允得圣旨。

  这次离开京城,如八年前一样,林容钧仍是会来送她,似乎在这种时候,他们相互总是没话说。

  林容钧凝望着岳珑远去的军队,她白衣骏马,神采飞扬,在他心中仍旧美如画,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见到。

  十年八年二十年皆如一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这俩就写完了

第66章 番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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