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洛平轩在戚秋染身后进行了一系列“思想斗争”之后，对戚秋染透出一丝不能被捕捉的宠溺的表情——
干妹妹是他自己选的；何况戚秋染费尽心力，将伤痛与自卑全都深深埋在心底的那份执着的坚强，洛平轩其实早就知道了。
那天精神科检查报告出来之后，戚秋染趁午夜她以为洛平轩睡死了的时候，一个人躲进厕所哭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十分平静的走出来。
在从厕所出来，看到守在门口给她倒水的洛平轩一刹那，戚秋染竟然和原来一样异常平静的说：“谢了，早点睡。”说完喝了口水不紧不慢的回屋往床上一躺睡觉去了。
而今面前那个慢慢抚摸着黑鸟的男人，侧眼看向戚秋染，见戚秋染并不答自己那句“你知道这里的事”的话，又冷冷的问：“你可是职务在身，去审判人的事想好了。”
“去审判人，现在找人办事都这么中二的？”戚秋染突然问了一个听起来一点都不严肃的问题，身后洛平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嗯？”戚秋染突然回眸杀来一个眼神，明显在质问洛平轩笑什么。
“刚刚那种问题，不是只有我才能问出来的吗……”洛平轩忍住笑说。
“对不起抢你的戏了，下次你来问。”戚秋染马上回过头去。
“有那么一刹那，我还真是觉得我找错人了。”男人转身回屋，正要关门，抬起来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紧接着慢慢回过阴暗的脸来，发出回荡而压抑的声音——
“你又为什么会找到这个地方来呢。”
“好歹，我也还有那么一点好奇心。并且，即使这次我不动手，你也会想办法达到目的。”
“是啊，我的目的的确太明显了，随便都会被别人看出来，你来是想阻止我吧。”
“不，我不想。”
“什么？”男人听见戚秋染的回答一愣：“那你来做什么。”
“找你。”
“既拒绝了我的要求，又不阻止我，那你来找我做什么？”男人越发糊涂的看着戚秋染。
“交换信息，毕竟我就算我想帮你也帮不了。”戚秋染饶有兴致地侧对着男人，观察他那条河。
男人莫名其妙的打量着这个女人：她又不是特务，还交换信息？用词倒是听着挺专业的，她到底想做什么、想表达什么？
沉默片刻，戚秋染突然扬嘴一笑：“灰暗相连，时空相对；怨河河水，生于血泪。灰□□域这个词很好理解，就是不为人知、不明黑白的、迷茫人到达的地带。
有黑就有白，有灰就对应着暗，暗区域的存在也不难理解，就像是天和地一样，暗区域迟早会出现在灰区域对面，和灰区域保持一种空间上的平衡。
你这条河，河水苦涩，颜色猩红，是由血泪构成，一般来讲：只有幽怨、怨恨、悲伤、苦楚才会流泪；绝望、难过、遇到灾祸才会受伤流血。
而就像能量守恒一样，既然血泪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冥冥之中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于是它们聚集在一处，组成了河流，叫怨河。”
说到这，戚秋染也不管男人打量她的目光，看着洛平轩：“你之前对我有在怀疑对吧。至于我会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可以说是来自于天赋。”
洛平轩出了口气儿闭上眼：阿染有极强的感受力，能感受到自己的怀疑也是正常的，但既然说到这，有些话还是告诉她吧。
“阿染，你听着，我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只管以后陪你去找到你想要了解的真相，不管真相是好是坏，我知道你有能力承受下去，我怀疑不怀疑，你是我亲妹妹。”说到这，洛平轩没在说出那句他怕他做不到的话——
阿染，大话说了这么多，还有一句怕你笑不愿意说：哥可是愿意宠你的。
“你俩说完了么，来这，就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的话？”男人的话里，透出一股不悦的感觉来。
“我来这告诉你：我的血瞳几年前就报废了，能用的只有后来在突然觉醒的、血瞳的姊妹冰花瞳，至于你要我做的事，我办不到。”
“所以你是没能力阻止我么。”
“阻止你好说，至少阻止你一段时间轻而易举，凭你的大意，我大可以选择抓住你的那只渡鸦，直接杀了它，而不是选择过来，这一点你很清楚。”
男人看了看自己肩头的渡鸦，确实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它一直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对它检查一下。
“你想知道什么？”男人背对着戚秋染，侧着脸问到。
“取决于你能告诉我什么。”戚秋染抄着手，平静的抬头看向浑浊的天空。
男人在兜帽的遮掩下一拧眉，迅速舒展，继而不在看着戚秋染而是彻底转过头背对着她。
“如果你真的对那人有仇怨，就该在又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告诉我那人的信息，不然我怎么替你解决问题。”戚秋染依然没有一丝语气变化的说。
“我说了，你好有更大的机会阻止我。”男人没了之前玩世不恭的语气。
“是啊，但是我不想。至少，你没交给我有用而且充分的信息，就不是我阻止你的时候。”
“是吗。”
“如果你不交给我关键信息，比如那个人什么时间会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什么地点之类的，我就很难赶在你动手之前找到他阻止你不是吗。”
“也是，但，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知道什么？我看废话多可不像是你的风格，还是说，你有意要让我放松警惕呢。”男人再次穿出一点玩世不恭的语调，似乎在挑衅着戚秋染。
“至少给我个，需要我动手的理由。”戚秋染的眼神微微闪烁一下，看着怨河水的目光，渐渐深远。
“幼稚的说，那人为人母没能看好她的孩子，为人师也没有口碑，你与其在这里问我，不如去自己调查一下吧。”
说着男人一关门进屋了，屋里穿出“嘎、嘎”的、像是愤怒的嘲笑一样的鸟鸣。
听见那鸟鸣，戚秋染有一种被故意引过来的感觉，但真正需要考虑到的问题是——
戚秋染隐隐感到：这男人所提到的女人，绝不只带着一个人的仇怨和恨意！
而那男人一点提示都不给，又让戚秋染和洛平轩从何下手调查！？
哄！——哗啦——嘭！……
怨河在眼前翻滚出滔天巨浪，引发出无数轰鸣。
男人整理着渡鸦的羽毛，分不清是不是悲凉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