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话一出口,围坐在长案旁的三个男人齐同看着易银芽,一人惊,一人诧,最后一人则是锁眉不展,面色沉若深潭。

  尽管没有一人露出欣然同意的表情,易银芽还是没有打退堂鼓,语气反而更加坚定。

  “只要我可以成功混进城里,再找机会进宫,到时候里应外合,一定可以找到机会让佣兵入城。”

  霍予申头一个出声喝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关能不能成功复国,弄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

  匡智深也不表赞同。“我知道嫂子想帮上忙,但是兹事体大,绝对不能草率行事。”

  最后,终于轮到尉迟浚开口说话。

  他眉头深锁,面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但是冰霜颜色般的灰褐色眼眸已言明内心的不悦。

  他并不是迂腐守旧的人,但是身为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弄到必须派女人出面协助,那岂不是太可笑。“银芽,你先回帐里歇息。”

  没有责怪或是拦阻,尉迟浚单凭一句话,就表明了不要她干涉这些军事要务。

  就算情势再险峻,也没有让女人出去冒险的这条理,如果消息传出去,佣兵队的面子怕是也挂不住。

  面对三人反对的声浪,易银芽不依不饶的坚持着。“我晓得国家大事不适合女人插手,也很清楚要潜入皇宫当探子,是随时会赔上性命的险事,但是我们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一天,如果不快点行动,万一月阴国的皇帝湛遥飞事后反悔那可就糟了。”

  这担忧倒是颇有道理,先前尉迟浚已经见识过太多忘恩背信的君王,往往是一开始爽快答应,事后却想方设法的想将佣兵队除掉,毫无诚信可言。

  这回能够得到月阴国皇帝湛遥飞的大力援助,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一大幸事,怕是往后很难再有,如果不善加把握这次的机会,复国之路恐怕是遥遥无期。

  易银芽虽然没长什么心眼,倒也不笨,跟在尉迟浚身边久了,多少略懂谋略,知道该怎么利用自身长才达成目的。

  “尉迟大哥,你就放手让我去吧!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易银芽不肯放弃,拚命游说,白润的圆脸是志在必得的朝气勃勃。

  如果不是有旁人在场,尉迟浚真想将她紧紧抱住,用他一贯的处罚方式将她亲得无法胡思乱想。

  他的银芽丫头,虽然只是个厨娘出身的贫寒女子,却有着比一般女子更坚毅不拔的性子,非但吃苦不喊累,如今还抢着要替他深入虎穴谋大事。

  这样的女子怎不教他心怜疼爱?

  “银芽,别再说了,我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尉迟涛斩钉截铁的拒绝。

  这是多么艰巨的任务,他怎么能让心爱的女人冒如此大的风险?

  况且,她跟在他身边吃的苦已经够多了,没必要把她拖进他的国仇家里。

  “尉迟大哥,求你让我去吧。”易银芽不放弃,拼了命的想说服他。

  尉迟浚不再理踩她,灰褐色眸子冷到极点,不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去,留下几人错愕的对望。

  眼看尉迟浚头也不回的走向歇息的营账,易银芽立马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营账内。

  “浚哥哥,你别走这么快,等等我。”易银芽个头娇小,脚步自然小,跟不上尉迟浚,走得气喘吁吁。

  知道后面的人儿追赶不上自己,尉迟浚突然转过身,面向尾随他进到营账的易银芽,突然一把紧紧抱住她。

  “浚哥哥……你抱得好紧,我快不能呼吸了。”易银芽在他怀里抬起头,看见尉迟浚神情郁结。

  看来浚哥哥是真的很担心她呢!

  思及此,易银芽心头不由得暖暖的。

  易银芽想的没错,尉迟浚自然是舍不得她。

  他的银芽丫头可是他的心头肉,如今却为了他想冒险深入虎穴,他怎能不牢牢看紧这丫头。

  “我不准你再提当探子的事情。”

  易银芽从他的怀中挣脱,笑道:“浚哥哥没事的。从小我阿爹就说我是个福星,生来就是要帮忙夫君的,浚哥哥不就是我的夫君吗?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晓得尉迟浚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说动,赶紧又往下说:“况且我也知道,霍大哥和匡大哥并不赞成我陪在你身边,我正好可以藉这个机会,证明自己是可以帮忙浚哥哥的。”

  “你能守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帮助。”尉迟浚并不擅长甜言蜜语,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易银芽对他的重要性。

  想必这个姑娘并不知道,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否则怎么会有想要牺牲自己,成就他雄图大业的念头?

  像是看穿尉迟浚的想法,易银芽强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开朗的道:“浚哥哥,你就让我去吧,敌营的人并没有见过我,我的身份只是个厨娘,谁也不会对我起疑心,放眼望去,还有谁比我更合适?”

  “这可是攸关性命的大事,我怎么可以眼睁踭看你陷入危险之中。”

  想到她可能遭遇到的险境,尉迟浚的眉头皱得不能再紧。

  “浚哥歌就信我一次好不?我不是三岁孩童,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自己遭到危险,你就别瞎操心了。”

  易银芽始终保持着笑容,信誓旦但,没有任何恐惧。

  “而且,将来我就是浚哥哥的妻,如果连这点事都无法帮上浚哥哥的忙,我会很伤心的,所以浚哥哥你就让我去吧!”

  不论尉迟浚如何疾言厉色的拦阻,易银芽就是坚持己见,始终不肯放弃潜入敌营的念头。

  她一再的要他以大业为重,诱之以理,动之以情,但尉迟浚说什么就是不肯答应,甚至还赌气不跟她说话。

  易银芽说到口水都干了,尉迟浚却干脆早早歇下,背身向着她,不再理会她。

  是夜。

  待到尉迟浚和衣就寝后,易银芽蹑手蹑脚离开营账,来到设备简陋的露天灶房,开始着手忙碌。

  不一会儿,炉灶上已炖着一锅香味四溢的山鸡煨野菇汤。

  为了帮浚哥哥早日完成复国霸业,她必须毫不留恋的离开,这样一来,浚哥哥会有好一阵子无法吃到她亲手烹煮的菜肴,她一定要趁着离开前,再煮些浚哥哥爱吃的菜。

  趁着熬炖鸡汤的空档,易银芽也没闲着,巧手一变,又煮了数道尉迟浚爱吃的菜。

  这些菜肴都是她在洗尘宴上准备过的,当时的她费尽心思,只盼能将心中的情意向他坦露。

  如今,一样的菜肴,一样的情意,但愿浚哥哥同样也会明白她的苦心。

  可以的,浚哥哥一直懂她的……

  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沧海变成桑田,她对他的心,始终不会改变。

  等到一切安置妥当,易银芽来到议事的营账,点亮烛火,拿起搁放在案桌上的狼毫笔,再取过纸张,准备书写。

  幸好易老爹一心想把易银芽栽培成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攒了钱就把她往私塾送,希望她别像自己不识字。

  虽然当初易银芽不怎么认真学习,成天只想着跟着易老爹学烧菜,不过识字写字倒也难不倒她,这都多亏了爹爹当时的苦心。

  是以,此时的她方能在纸上留下无限的情意……

  狼毫笔在小手中轻轻滑动,纸上出现数行娟秀的字迹。

  浚哥哥,此去虽然困难重重,但是请勿挂怀,银芽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浚哥哥早曰完成复国霸业。

  相聚不知在何时,但无论身在何处,银芽此心此情永远不变,请浚哥哥务必珍重。

  银芽笔

  没有迟疑退缩的余地。

  当夜,易银芽换上一套不起眼的粗棉袄裙,抟着简单的细软,瞒着尉迟浚,在霍予申与匡智深两人的护送下,进了昔日的玄雀国、如今已成邹国与邺国瓜分为二的领地。

  数个月后。

  事情比想像中要来得顺利太多。

  邹国与邺国分别派驻由皇亲国戚出任的诸侯王官,共同治理已经被一分为二的玄雀国,中央集权也在不久前迁到占地较小的白矾宫。

  昔日的玄雀国,如今已经完全失去当年的风貌,归顺的百姓也受到极不平等的苛刻待遇。

  易银芽初来乍到,正巧碰上白矾宫正在修葺,御膳房也缺人手,她不过是稍微施展一下身手,不必费太多心神就顺利入宫重操旧业,当起她最拿手的厨娘。

  或许可以说是傻人有傻福,易银芽本就没长什么心眼,性子直率开朗,加上她孤苦无依的身世很能招人怜,自然没人会怀疑她入宫的居心。

  潜伏在白馨宫的这段时间,尉迟浚会在固定的日子派人乔装成商旅,辗转托人将讯息交到易银芽手中,互相交流彼此的现况,以及接下来该怎么里应外合,让佣兵队顺利进入帝京,攻占白矾宫,夺回属于玄雀国的土地。

  等了又等,一直苦无良机,易银芽待在白矾宫的日子一长,不免惴惴难安,担心她不在浚哥哥的身边,没人妥善照顾他,也担心会不会有别的女子趁虚而入。

  这一日黄昏,易银芽待在自己的厢房,反覆将仔细藏好的书信读过一遍又一遍,生怕有任何遗漏。

  与此同时,尉迟浚与霍予申、匡智深两人乔装成寻常商贾,成功混入帝京,正琢磨着该怎么与身在白矾宫的易银芽见面。

  “头儿,我们这样贸然潜入实在太冒险,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一路上霍予申还是不放弃劝阻,生怕三人的身份暴露,会带来不测。

  尉迟浚不是鲁莽行事的性格,但是易银芽不在身边的这几个月,他着实寝食难安,整日担忧她的安危,根本定不下心做事。

  虽然能透过书信关心对方,但是终究比不上亲眼确认她平安无恙来得安心,因此尉迟浚不顾反对,执意冒这个险,只为了看数个月没见的易银芽一面。

  “予申,别说了,你没看见首领这些日子有多心烦,嫂子虽然按时梢来书信,但是也不知道她此时人是否平安,怎么说都应该亲眼来确认。”

  匡智深一向最懂尉迟浚的心思,虽然知道此趟不可行,但是也清楚他心急难耐。

  闻言,霍予申撇嘴不语。

  尉迟浚对匡智深报以一笑,感谢他的谅解还有舍命相伴。

  走在故国的土地上,三人的心情也分外沉重。

  如果当年玄雀国是交到尉迟浚的手上,今日也不会落此下场,玄雀国的子民又何必沦落到被他国统治的悲苦命运。

  带着沉重复杂的心情,三人在帝京的一间酒楼落脚,并透过潜伏在治地使节身边的探子,试着联系上易银芽,好一解尉迟浚的相思之苦。

  易银芽不知道尉迟浚为了见她一面,冒着性命危险来到帝京,虽然同样十分思念她的浚哥哥,还是强打起精神在御膳房中干活。

  宫中的厨房就好似战场,虽然不是伺候皇帝,但是治地诸侯毕竟也是皇亲国戚,来头不小,待在自己的封地一久,派头自然也像个土皇帝,吃饭这等大事自然也马虎不得。

  光是一天下来,就得烹煮将近百道的珍馐佳肴,糕点也含糊不得,必须做得精致可口,卖相佳,味道更要合胃口。

  正是这般挑剔的工夫,先前一连累垮了数十个宫厨,正愁无人可以掌灶,想不到天降福星,来了个巧手玲珑的易银芽,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酱烧乳猪,爆香肉酥,绍兴醉虾……啧啧啧,银芽丫头真的是手艺过人,同样一道菜,别的厨子就是煮不出一样的好味道。”

  御膳房的其他掌灶,虽然也是经验老道的厨子,但是一碰上挑嘴的磨人使节,照样是叫苦连天。

  易银芽这个年纪看来不大的小厨娘,却在短短的数月之间,就切实的掌握了治地诸侯的口味,实在教人刮目相看。

  “几位老大哥别笑话我了,我也是这些日子边看边学,还不到火候呢。”面对老前辈的赞赏,易银芽向来谦虚不居功。

  她抓起一把嫩绿葱花,撒上特别调配的虾羹,宫人来来去去,忙着将热腾腾的美味佳肴端上大殿,以供嘴巴极刁的使节趁热享用。

  突然,一名宫人匆忙的跑进灶房东张西望。“善王想见今天负责掌灶的厨子。”

  登时,御膳房里吵杂的叫喊声,以及忙碌来去的人影,铁勺敲击着炒锅的匡啷声响,全在这一刻停下。

  善王是邹国皇帝的异母兄弟,也是与邺国诸侯一同治理玄雀国领地的治地诸侯。

  两国诸侯中,就属善王的嘴巴最挑剔,从来不曾见他对哪道菜或是糕点满意过,更别提是召见厨子了。

  易银芽忐忑不安的跟着宫人步入映雪殿,通常两国诸侯都会一同在此殿用膳,一方面是保持平衡友好的共治关系,一方面也是以防对方在膳食中动手脚。

  今日因邺国的诸侯有病在身,是以早早就用完膳,回到偏殿歇息,此时,映雪殿上只剩嘴巴颇刁的善王一人进食。

  “启禀王爷,今日负责掌灶的人已经带到。”

  宫人战战兢兢的福身,跟在后边的易银芽也有样学样的躬身低头。

  善王高坐在殿上,长长的案桌上摆满精致食物,几乎每一道都是出自易银芽之手。

  “把头抬起来。”善王命令道。

  挡在易银芽身前的宫人赶紧退开,易银芽保持着欠身的姿势,慢慢将布满不安的脸蛋抬起,看向殿上的善王。

  “这些菜都是你煮的?”

  善王年纪并不大,看上去顶多而立之年,相貌虽然不及尉迟浚俊丽,倒也清秀斯文,挺赏心悦目。

  易银芽心中暗暗吃惊,原先还以为善王是个年岁已高的诸侯,想不到是个锦衣玉面的青年。

  最教她吃惊的还在后头,善王竟然对她一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好感。

  据传,善王个性古怪难测,妻妾不多,也鲜少有他看上眼的女子,如今想来或许也不奇怪,毕竟他样貌不差,又贵为邹国皇帝的兄弟,还有半个玄雀国当作领地,难怪经常有女子主动投怀送抱。

  “禀王爷,这些菜确实是奴婢所煮,不知味道是否有任何不妥?”易银芽面容朝地,不敢再与善王对眼。

  “你是第一个可以煮出合本王胃口的厨娘,本王要好好奖赏你。”

  善王击掌召来等候在旁的宫人,宫人立刻将数疋锦织布帛、一箱白花花的银子,轮番呈上。

  易银芽心下一急,赶紧跪伏在地。“这本来就是奴婢该做的,王爷这样做是折煞奴婢,还请收回这些赏赐。”

  “这么说,你是不喜欢这些赏赐?”善王的口气陡然转为森冷。

  “奴婢不敢!”易银芽吓得瑟瑟发抖。

  “把头抬起来说话。”

  易银芽半是怯怕半是迟疑的将头重新抬起,善王站起身,慢步走到她面前,仔细打量她的容貌。

  不知看了多久,善王突然半真半假的说:“你这丫头看着看着还挺顺眼的,又这么懂本王的胃口,不如就当本王的妃子吧,往后本王也不怕没人照料本王的饮食起居。”

  易银芽吓得立马趴地。

  “王爷别拿奴婢寻开心,奴婢只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厨娘,没有资格高攀,消息要是传出去,王爷会因为奴婢被外人取笑,万万不可啊!”

  她的身心早已经许给浚哥哥,一女怎能嫁二夫!希望善王只是说笑罢了,并不是真心想纳她为妃。

  “这里是我的领地,本王爱如何便如何,就算想娶个厨娘为妃也是本王的事,谁管得着!”善王口气狂妄的说道。

  “可是奴婢……”

  “区区一个厨娘,本王想娶就该跪地谢恩,还推辞什么?”善王不耐的斥道,“莫非你是嫌弃本王不够资格当你的夫君?”

  “奴婢不敢。”易银芽赶紧摇头,生怕惹火善王,不能再继续待在白矾宫。

  “哼,谅你也不敢。”

  善王命宫人将易银芽换到妃子居住的毓蔷殿,往后她只需要替善王一人准备膳食,除此之外什么事也不必做,甚至还拨了一名手脚伶俐的宫人当她的贴身侍女,此等殊荣可说是羡煞了旁人。

  易银芽却是慌得毫无头绪,独自垂泪到天明,心中暗自祈求上苍可以在婚期到来之前,快点找到机会帮助佣兵队进入玄雀国,成功夺回属于他们的土地。

  数日后。

  入夜之后的帝京依然热闹不减,这里因为属地特殊,是以不仅居住着归顺的玄雀国子民,也有不少来自邹国和邺国的百姓。

  再过几天就是元宵,帝京大街上已经挂满争奇斗艳的花灯,一到入夜,便挤满了赏看花灯的人潮。

  夜风颇凉,易银芽披着雪锦滚毛披风,里头一袭绣花杏色纱襦裙,这些全是善王赏赐下来的锦缎,再由专人为她量身裁制。

  自从善王下令要纳她为妃,她的行动就到处受限,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侍女跟着。

  就算得知尉迟浚等人已经来到帝京,心急如焚,碍于苦无出宫的机会,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夜夜相思难眠。

  幸好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她抓紧机会,跟着御膳房负责买食材的学徒一起出宫。

  潜伏在善王身边的探子已经等候在街口,她抓起披风的帽子戴上,将脸藏好,趁着挤看花灯的人潮,赶紧掉头跑向街口。

  一个体型高大身穿青色锦服的男人看见易银芽跑过来,马上拉住她,并用身体帮忙遮掩。

  “银芽姑娘,冒犯了。”男人附在易银芽耳边这样说,然后一路护送她直到尉迟浚等人落脚的客栈。

  一踏进二楼隐密的房间,易银芽连披风都还没脱下,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已经被抱入熟悉的胸膛中。

  “浚哥哥?是你吗?”

  易银芽撩开披风连帽,一抬起头,已经数月未见的男人面容就近在咫尺,她眨眨眼,泪水滑出眼底,落了满脸。

  尉迟浚一手抱着她,一手摸索着她瘦了一圈的圆脸,脸上全是心疼。

  “不是要你好好的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说着,又将她抱得更紧。

  久别重逢,易银芽也抛开女子该有的矜持,不顾羞耻心的紧紧回抱,生怕这是一场美梦,眨眼就会落空。

  “浚哥哥,我好想你。”这不是梦吧,如果是的话,她宁可一直待在梦中,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我的好姑娘,让你受苦了。”大手捧高她的脸,他低下头吻着,一解相思之苦。

  “不苦,一点也不苦。”她哭着摇头。“只要可以帮上浚哥哥的忙,再多的苦我都愿意受。”

  “傻丫头。”他不舍的轻斥。

  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她永远对他这么死心塌地,把他当作是她的天、她的地。

  他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样一个贤良心善的好女子。

  上天垂怜,能让他遇见她,真是此生之大幸。

  “银芽……我的银芽……我爱你……”

  “我也爱你,浚哥哥……”

  唇齿缠绵,醉人的爱语,轻声呢喃,他们双双倒在床上,解开对方身上多余的衣服,房中只剩下此起彼落的喘息声。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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