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兑换！”

　　苏轶和沈从年直到手术结束依然维持着双手上抬的动作，十二个小时过去，除了护士在整理手术用到的工具之外，其余所有参与的医生都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没有狂喜，也没有激动，他们已经完全麻木了。

　　当手术灯熄灭那一刻，一直坚持站在手术室门口的云爸爸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还好身边的云霄和云鹤给扶住了。

　　时间仿佛被放慢，手术室的大门打开那瞬间，门口所有的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廖老当先出来，他身后跟着其余三位老师，他们神情疲惫，眼含泪光。

　　门口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询问结果，他们眼巴巴地看着廖老，眼神带着祈求，这种目光让八十多岁的廖老心中一震。

　　“手术很成功！”

　　短短五个字，让所有人好像被重启的机器似的，又重新开始运转。

　　“星月需要在重症监护室留观二十四小时，待完全脱离生命危险才行。”廖老说完，他的助理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十多个小时的手术，对于年迈的他来说，已经算是极限。

　　邢鹿鸣无法形容这一天他是怎么度过的，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然后又被他的体温烘干。

　　在等待廖老宣布结果的那一刻，他的冷汗又下来了。

　　独自来到消防通道尽头的他泪流满面，这就是她疏远自己，疏远高三十一班全体同学的理由吗？

　　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邢鹿鸣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复杂的情绪直冲脑门，他抡起一拳砸向墙面。

　　听到动静的聂思远快步跑了过来，他身后跟着江蕾和宋姝。

　　两个女孩子眼睛哭肿了，这会儿看到邢鹿鸣的拳头上血肉模糊，忍不住又开始流泪。

　　“邢鹿鸣，你别这样。星月知道了，会伤心的。”江蕾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聂思远一把拉住好兄弟的胳膊，“走，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你要是不去，我这就去跟云星月说你有自残倾向。”

　　云爸爸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脆弱过，他朝四位医学大佬深深地鞠了一躬，并且很长时间没有起身。在他身边，云星月的四位哥哥亦是如此。

　　“你这是做什么？”

　　四位医学大佬异口同声，连忙将云家人扶起来。

　　“星月是我们的学生，就跟我们的孩子一样。你们或许不知道，她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谢谢你们，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廖老作为代表，赞许地看着云家人。

　　此时，作为主刀医生和二刀医生的沈从年和苏轶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他们这会儿懵懵的，在手术室里这十多个小时，仿佛过了半辈子。他们的心情比等在外面的亲人和朋友还要复杂，没有任何人比他们更清楚，云星月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考验，又是如何顽强活下来的。

　　“幸不辱命！”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这场手术对他们的影响远超过任何人，甚至是数年的学医积累。

　　邢鹿鸣包扎回来，重症监护室外面只剩下了云霄一人。他让云海带着其余家人回家休息，这里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病床上躺着的云星月还处于昏迷之中，周围检测生命体征得仪器告诉大家，她现在的状况十分平稳。

　　视线落在邢鹿鸣受伤的右手上，云霄缓缓开口，“月儿不止是瞒着你们，就连家里人也瞒着。她太要强，不愿意我们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云霄觉得，邢鹿鸣有必要知道这些信息。

　　两个男人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聊了一夜，诉说着彼此不知道的云星月的另一面。

　　天亮了，云霄拍了拍邢鹿鸣的肩膀。

　　“回去吧，休息好了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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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星月在心底念出兑换两个字后，便昏迷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她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VIP病房.睁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云星月忍不住扬起嘴角。

　　活着，真好！

　　“月儿，你醒了？”云爸爸的头发不像之前那般乌黑，白头发好像一夜之间长了出来。

　　云星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没事，医生说你暂时说不出话是正常的，别担心。”这是大哥云霄。

　　“月儿，要喝点水吗？”这是三哥云斌。

　　“月儿，你把我们都吓坏了。”云海的声音有些哽咽，看到妹妹醒来，他高兴哭了。

　　“手术很成功，月儿，你真棒！”云鹤站在床尾，朝妹妹竖起大拇指。

　　云星月的目光绕着病床看了一圈，然后视线落在云爸爸背后的邢鹿鸣、江蕾、宋姝和聂思远身上。

　　她一个字没说，但是大家从她的脸上和眼睛里看到：我很好，让你们担心了。

　　下午，云星月能说话了，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沈师兄和苏轶呢？我想亲自谢谢他们。”

　　邢鹿鸣将吸管放到云星月嘴边，示意她喝口水。

　　“他们昨天晚上开始发烧，这会儿在你隔壁病房输液。你现在身体抵抗力差，他们怕把病毒带过来，所以才没来看你。你要是想见他们，我给你们连通视频电话。”

　　云星月听话的喝了一口水，然后点了点头。

　　沈从年和苏轶得知云星月醒来，当然激动，他们冷静下来后，亲自过问云星月的各项身体指标。

　　之所以会发烧，是因为在手术室里出了太多的汗，衣服湿了又干，再加上疲劳过度，这才给了病毒可趁之机。

　　视频电话连通的那一刻，沈从年和苏轶又想起了手术室里发生的一幕幕。

　　这就直接导致两人在镜头里跟两只呆头鹅似的，只会傻笑。

　　“沈师兄，苏轶，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云星月用轻松的语调，唤醒了隔壁病房的两人。

　　“星月，是你救了自己。”沈从年正色道。

　　苏轶看着视频里的云星月，眼含敬佩，“是的，云星月同学，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偶像。”

　　云星月刚刚接受了一场大型手术，不适宜多说话，两边打过招呼后，视频电话被邢鹿鸣挂断了。

　　云家人和江蕾他们都借故离开了，病房里此时只有邢鹿鸣和云星月两人。

　　“我……”

　　“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早点好起来。”邢鹿鸣替云星月换了一个更舒服的斜躺角度，真切地看着她。

　　期末考试云星月注定是要错过了，学校答应等开学后给她单独进行一次补考。

　　整天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还好家里人和好朋友变着法儿逗云星月开心，她才好过一点。

　　沈从年和苏轶在手术结束后，被廖老和苏老叫过去密谈了一次。

　　云星月的这场手术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中途她的生命体征已经完全失控，眼看着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他们所有的办法都用尽，却依然丝毫不起作用。

　　不知道什么缘故，云星月的心跳突然变得强劲有力。

　　沈从年和苏轶抓准时机，迅速完成了手术中最艰难的部分，接下来的情况就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沈从年说云星月自己救了自己，当时发生的事情几乎可以用奇迹来形容。

　　廖老和苏老并不想深究这个转折点发生的缘由，他们把两个孩子叫来，也是为了提醒他们，及时总结在这场手术中学到的东西，为同类型疾病的患者提供更多可以被检测到，可以被治疗好的方案。

　　苏轶闭关了一个月，以云星月的案例为引子，完成了他的博士论文。

　　沈从年的医馆恢复营业，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从过去那个冷清冷情的人，变成了一个爱笑和善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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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熬到出院，云星月快乐得像一只小鸟。

　　手术给她胸口留了一道很长的疤痕，皮肤科的专家给看过，以云星月的体质来说，想要完全去掉这道疤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关系，我不在意。”

　　云星月自己手里就有很多外面买不到的淡化疤痕的药方，可她并不想去掉它。

　　“有一点，身为医学院学生的你应该知道，你的先天性心脏病是遗传导致的。目前，根据现有的研究，还没有办法确定你这个病会不会传给你的下一代。”

　　听到这样的话，云爸爸心里一紧。

　　如果月儿以后的孩子也有同样的心脏病，他不敢想象。

　　云星月还没有开口，邢鹿鸣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宁愿不要孩子，也不会让云星月再次担惊受怕。

　　“谢谢您的提醒，我知道了。”云星月并没有云爸爸和邢鹿鸣那么沮丧。

　　别说她现在才十九岁，生孩子还离她很远。

　　就算是真的会遗传，她也有把握在基因的遗传选择上做干预，毕竟她手里可是掌握着超级图书馆这个作弊利器，有海量的星际医学资料等着她使用。

　　原本她以为超级图书馆会在她获得新生之后消失，毕竟她已经帮助系统完成了测试。可它还在，云星月甚至收到信息，因为她是第一个完成测试的人，超级图书馆将永远与她同在。

　　百亿积分什么时候积攒的，云星月丝毫没有留意到。

　　她醒来后心中感慨万千，最近两年多她只顾着学习，不停地学，拼命地学，没想到正是这样的行为救了自己。

　　云星月回家之后本来想舒舒服服洗个澡，但是被家里人给拦住了。

　　“月儿，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要是感染了怎么办？”

　　“是啊，再等一等，我问过医生，再等十天就好了。”

　　云家人离开后，云星月便恹恹地靠在沙发上，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高兴几个字。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洗澡。”

　　邢鹿鸣的话让云星月来了点精神，“快说，你有什么办法？我好想洗澡，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宠溺地看着云星月，邢鹿鸣从包里拿出一个防水粘胶。

　　“你把这个贴在疤痕上，洗的时候暂时不要清洗疤痕附近就行。你先自己洗澡，洗完了出来我帮你洗头。”

　　云星月拿着防水粘胶高高兴兴地进了浴室，她是医学院的学生，自然是知道轻重的。

　　一处外观低调，但是内里奢华的别墅中，云霄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爸爸，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让月儿和邢鹿鸣独处，会不会不太好？”

　　尽管他们都能看得出来月儿喜欢邢鹿鸣，邢鹿鸣也喜欢月儿，可两人毕竟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而且邢鹿鸣这人他们也刚刚接触，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评判他是合适月儿的那个人。

　　因为云星月刚刚摆脱隐疾，恢复健康，他们也就默许了邢鹿鸣的接近。

　　“斌儿，你把能够查到的邢鹿鸣的资料都给我们一份。说句心里话，只要月儿喜欢，我没有意见。”

　　但是，他们也要清楚的知道，邢鹿鸣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月儿喜欢。

　　不用云爸爸提醒，云斌其实早就在做这事儿，而且还对近期的情况进行了更新。邢鹿鸣的原生父母让云家人皱了皱眉头，他们以后该不会跟苍蝇似的凑过来吧？

　　邢鹿鸣本人倒是不错的，编程上很有天赋，而且还在美国跟人合伙开了公司，目前发展前景一片大好。

　　看完资料，云爸爸问四个儿子，“你们什么意见？”

　　“极品亲戚倒是不麻烦，不让他们出现在月儿面前就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看资料，邢鹿鸣是个果决的人，倒不会为了所谓的血缘关系分不清轻重。”

　　倒是云海有些犹豫，“这小子长得也太好看了点，怕是烂桃花有点多。”

　　总的来说，云家人对邢鹿鸣是满意的。其他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件事，他们看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爱月儿的心，不输给他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

　　云星月只花了十五分钟就从浴室里出来了，她身上穿了一套粉色的家居服，远远看去跟个未成年的孩子似的。

　　她的住处有一个阳光洗头房，邢鹿鸣已经放好热水，准备好洗发露、护发精油，只等云星月过去。

　　平时家里有专人给云星月洗头，躺下来的云星月不放心地问道：“你会吗？要不还是算了吧？”

　　邢鹿鸣按下云星月准备起身的肩膀，耳朵忽然有些发烫。

　　“我问过吴婶，知道你洗头的步骤和要求。你躺下就行，我保证不会让水灌到你的耳朵里。”

　　洗头的过程中，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邢鹿鸣果然跟他说的一样，洗得很认真，没有让云星月有任何不适。

　　岁月静好，冲洗头发的水声让云星月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洗完头后，邢鹿鸣用干的棉布替云星月擦干多余的水分，耳边忽然传来云星月软软的声音。

　　“邢鹿鸣，做我的男朋友，好吗？”

　　邢鹿鸣擦头发的手一顿，他走到坐着的云星月面前，单膝跪地蹲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云星月抬手，抚摸着邢鹿鸣的侧脸，阳光下，他略带粗燥的皮肤那么真实，还有他眼底即将喷涌而出的爱意。

　　俯下身，云星月的嘴唇轻触邢鹿鸣的，就在她准备撤退的时候，邢鹿鸣的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嘴唇紧紧地贴着朝思暮想的红唇。

　　“在我心里，你早已经是比女朋友更重要的存在。你是我的爱人！”

　　在这么激动地时刻，邢鹿鸣始终记得，云星月刚刚才出院，她的情绪不能太激动。

　　克制住想要深吻云星月的冲动，邢鹿鸣弯腰将云星月抱了起来，“你下午想做什么？我陪你。”

　　琴房里，黑发披肩的云星月坐在钢琴面前，她身边是眼里只有她的邢鹿鸣。

　　“我很高兴，高兴到不知道如何形容。我想请你，听听我的心情。”

　　云星月两年多没有碰钢琴，然而当她的手指放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她的记忆又回来了。

　　琴与情谐音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云星月的手指飞快地划过琴键，她时不时转身看向身边的邢鹿鸣，那些被压抑着的情愫，在此刻完全爆发出来。

　　云星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邢鹿鸣的。

　　她也不清楚，在她屡次推开和拒绝邢鹿鸣的时候，她心里的牵挂和爱恋其实在成倍增加。

　　经历过生死，她更加珍惜每一个对她好的人。

　　邢鹿鸣不会弹钢琴，他平时也很少听钢琴曲。但是此刻，坐在云星月的身边，他听出来了，云星月是在用每一个乐符向他表白。

　　一曲终了，邢鹿鸣从背后握住云星月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