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瑶台归去(下)

  听到“喜欢他”三字, 云澈顿觉耳根滚烫,心跳也一瞬乱了, 强自镇定道:“与你无关。”

  蓝辰华微微眯起眼睛望着云澈,阴森森地问道,“所以, 你喜欢他?”

  云澈蹙眉不答, 清整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感情,一抹绯红却不可察觉地爬上了如玉的耳垂, 局促地暗暗握紧了衣袖。

  “看来师尊果真喜欢他。”看到云澈的反应, 蓝辰华笑着凑近了云澈,在他耳边轻轻道,“不过他这会子估计尸体都凉了, 想他也没用了。”

  蓝辰华伸出手,去搂云澈,道:“来,还是和我……”

  “蓝辰华!”云澈抬手打开了蓝辰华伸向自己的手,蹙眉低喝道:“今日我宁可自爆, 也不会屈从于你。”

  “师尊!”云澈面前的人连忙微微俯身一把抱住云澈, 着急解释道,“师尊是我, 师尊千万别做傻事。”

  云澈疑惑地垂眸望去。

  抱着自己的不是蓝辰华,已经变成了一身黑衣的少年。

  他长大后比自己高出寸许, 此时却故意微微弯了身子, 像幼时一样抬头仰望自己, 满眼都是担忧之色,一脸愧疚道:“师尊,是我。”

  想到自己方才的方寸大乱和失态,云澈心中微恼,抬手去推开凌尘朔。

  凌尘朔将云澈抱得死紧,可怜巴巴地恳求道:“尘朔只想逗逗师尊,没有别的意思,尘朔知错了,求师尊别生气了。”

  云澈不理。

  凌尘朔轻轻摇了摇云澈的衣袖,讨好道:“师尊。”

  云澈不应。

  凌尘朔眨巴眨巴眼睛,抬头望着云澈,可怜巴巴道:“师尊,徒儿真的知道错了……”

  云澈依旧不答。

  凌尘朔抬头望着云澈看了半晌,只见他神色淡薄,甚至连眼神都不曾动一下。

  凌尘朔微微挑唇一笑,慢慢直起身子,搂住他的脖颈,像一只猫儿一般,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将唇轻轻凑到他的唇畔,作势就要吻上。

  云澈终于开口,淡淡道:“别闹。”

  凌尘朔望着云澈微微一笑,道:“你再不理我,我就真的亲上来了。你很怕我亲你吗?”

  云澈微微侧过脸去,并不回答凌尘朔。

  不经意一侧头,却正好让凌尘朔将他从双耳到脖颈间的一片绯红看了个分明。

  凌尘朔心知他嘴上不说,身体诚实,微微挑唇,双手放开了云澈,手中幻出长剑,对准了云澈左手上的银链,猛然一劈。

  “铿!”

  一阵尖锐的金铁轰鸣,银链依旧纹丝不动。

  凌尘朔低头望着那条银链,眨了眨眼睛,惊讶道:“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连剑都斩不断。”

  云澈淡淡地看了看腕上的银链,道:“那端能否解开。”

  听了云澈的话,凌尘朔绕过床头,掀开一层床幔,在床外侧的床脚处发现了银链的另一端。

  银链的另一断被系在床脚上,绕了几圈,尾部插在圈子内,是一个非但拉扯不开,还会越拉越紧的结。

  虽然这个结可以用手解开,可被锁住的人自己根本够不到床脚的位置,银链是从床上的雕花缝隙之间穿过被拉到床上的。

  凌尘朔一边在心里感叹设计得真好,估计这种心思已经酝酿了很久了,一边伸出手去打开床脚上的那个结。

  银链被凌尘朔“窸窣”一声松开后,剩了长长一截在云澈的左腕上,都被云澈收入了袖中。藏在袖子下,一点也看不出异常。

  云澈道:“走吧。”

  .

  延陵,望虚山上。

  看到云澈安然无恙地回来,整个清徽宗都沸腾了,门中的仙修们一个个都激动得不行,纷纷上前嘘寒问暖。

  云澈自是没什么话说,凌尘朔舌灿莲花地将自己如何潜入蓝辰华的幻境,如何打败居心叵测的蓝辰华,救出师尊的英雄事迹说了一下午,说得比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还要传神,听得整个宗门仙修都一片唏嘘惊叹。

  凌尘朔自吹自擂却并没有夸大其词的英雄事迹说完后,整个清徽宗的仙修都硬要凑钱出来举办一场宴会,给凌尘朔和云澈聚餐庆祝。

  云澈本想推脱,却被凌尘朔一口应承了下来,也只得勉为其难地一起答应,心里却一直放心不下叶越泽,命人继续寻找。

  待云澈将宗门中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宁诗玉缠着云澈哭了一场,徐瑶臣也掉了许多眼泪,一直在清徽宗等待云澈下落的袁不周也松了口气。

  凌尘朔就一直站在一旁,怀里抱着一柄长剑,微微眯起眸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云澈看,时而冷冰冰地看一眼靠近云澈的人。

  整个殿内都弥漫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宁诗玉扯着云澈的衣袖哭道:“我真的想不到辰华师兄会是这种人!他竟然这么丧心病狂,我真的想都不想不到……呜呜……师尊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凌尘朔看着宁诗玉扯着云澈袖子的手,脸比自己那张黑乎乎的猫脸还黑三分。

  一直板着脸直愣愣站着的袁不周,也终于忍不住,开口又觉得有几分尴尬,问道:“云澈,你……没事吧?”

  云澈看了袁不周一眼,摇摇头。

  一群人围着云澈问长问短了半天,凌尘朔忍无可忍地走上前一步,挡在了云澈面前,道:“你们都出去吧,师尊累了一天需要休息了。”

  宁诗玉不甘示弱地反问道:“那你怎么不出去?!”

  云澈淡淡道:“你们出去吧。”

  凌尘朔得意地冲宁诗玉挑了挑眉。

  宁诗玉“哼”了一声,还是和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待人都散去后,凌尘朔转过头,垂眸看了一眼端坐在席上的云澈,在云澈面前轻轻跪了下去。

  云澈微微抬起眸子,看了凌尘朔一眼,没有说话。

  凌尘朔跪在席子上,垂眸望着云澈,开口道:“师尊……”

  云澈不语,抬起手轻轻按着凌尘朔的肩头。

  凌尘朔顺着云澈的意思,在他面前坐下,得以互相平视。

  云澈的手并未移开,而是一路下行,修长的手指轻轻触到了凌尘朔的衣襟。

  凌尘朔一怔,不敢置信地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胸前。

  云澈的手指勾住了纯黑的衣襟,往下轻轻一扯,竟将凌尘朔的上衣退下了肩头。

  凌尘朔胸口的肌肤白皙,肌肉紧致而充满力度,心口的位置,有一道拳头大小的伤疤,本应已经愈合了,长了几丝新肉,然而此刻却只见从中绽裂,伤口中央染着一片鲜红的血,几道猩红顺着肌理,从伤口处往下划出数道分外刺眼的血痕。

  腰腹的位置,也有几道新鲜的血痕,是被剑划伤的,不过都几乎愈合了,应该是今天与蓝辰华角斗时受的伤。

  凡是灵兽之体,一般都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一般的刀伤剑伤都会和他腰腹处的伤口一样迅速愈合。而他心口那道伤疤,却好得异常缓慢,明显不是正常的受伤。

  想到阁楼中翻阅的那本笔记,剖心共用旁那一个“试”字,云澈缓缓抬起手指,指尖在他心口那道伤口的边缘轻轻碰了碰。

  凌尘朔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笑道:“没事,一点都不疼,你不看我自己都忘记了……啊嘶……”

  云澈的手不知是有意无意地触到了伤口,前一刻还在嘴硬的凌尘朔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悄悄看了一眼云澈,只见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写满疼惜的眼神,凌尘朔嘿嘿地对云澈笑了笑,道:“我刚才是装给你看的,为的就是看你这么担心的样子。”

  云澈摊开手心,淡淡道:“药。”

  那次在夜华宫花园湖水边的阁楼里,云澈便知道了凌尘朔随身带着伤药,而且药有奇效,愈合十分迅速,虽然对这伤口也还是作用有限。

  凌尘朔连忙十分听话地从身上翻出那瓶药,递到云澈手中。

  云澈先用白巾将凌尘朔胸前的血迹擦干净,再倒出些许药粉在手中,用指尖沾着,轻轻抹在他心头的伤口处。

  感受到云澈在自己胸前轻微的动作,凌尘朔的胸口紧绷,心“砰砰砰”跳得厉害,连说话了忘记了。

  沉寂了半晌,凌尘朔看着云澈微微颤抖的指尖,心中一颤,连忙道:“没关系的,今天打了一架所以裂开了,过几天就好了。”

  云澈将药抹好,轻轻拉上凌尘朔的衣襟,将装药粉小瓶子放到了一旁,问道:“你这么做,会怎么样?”

  云澈的声音如一贯清冷,像一枝梅花上的残雪,此时却添了一段朦胧不清的幽香。

  凌尘朔一怔,一脸茫然地答道:“没什么,不会怎么样的……”

  云澈忽然抬起眸子,盯着凌尘朔的眼睛,道:“若我死了,你也会死。”

  凌尘朔望着云澈的眼睛,愣住了。

  所以,师尊什么都知道了?想到此处,凌尘朔忽然一拍自己的额头。是了,当时把他一个人留在湖边阁楼中,忘了那里还有自己这些年的笔记。

  所以他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好起来,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吗?

  凌尘朔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担忧害怕。师尊突然对自己这样好,会不会只是因为心存感激或者是担忧?

  凌尘朔沉默了好久,将胸中涌动过的万千思绪都压下心头,方才沉声答道:“只要您好好的,我就好了。”

  云澈道:“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不。”凌尘朔往前一扑,扑进云澈的怀里,将云澈紧紧抱住,颤声道,“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不知道这十七年我过得有多难受,比我自己死了还难受……”

  “师尊我求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你永远是我心里最重要的,真的……你心里不要有负担,我这么做并不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都是我自己情愿的……”

  “师尊……我……”凌尘朔的心“噗通噗通”直跳,平日里伶牙俐齿,此刻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趴在云澈的耳边轻声而迅速道,“我好喜欢你……”

  云澈面无表情强自镇定,却全然不知自己从耳垂到脖子根,肌肤都已经红透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开口说话,我不需要你开口。”凌尘朔的声音从耳边轻轻穿来,耳尖感受到声音带起的一阵微微振动,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瞬间流遍了云澈的全身。

  “如果你也喜欢我,你就不要说话,闭上眼睛。”凌尘朔道,“如果你不喜欢我,你现在就把我推开,从这里赶出去,我以后就再也不来缠着你。我保证,一定。”

  凌尘朔抱着云澈,等了许久,没有等来他推开自己,也没有等来他说一个字。

  凌尘朔的心跳得厉害,小心翼翼地轻轻放开云澈,转过头轻轻去看他的脸。

  斜阳淡淡的余晖从雕窗外轻轻洒落,如冰如雪的白皙的肌肤上轻笼着一层薄薄的霞光。浅浅的金红色为冷淡清俊的脸庞勾勒出三分春光旖|旎,长长的羽睫下,双目轻阖,如一弯新月。

  凌尘朔的目光顺着他双目之间挺翘的山根下移,划过高高的鼻梁,落在两瓣浅色的薄唇上。

  虔诚地俯身,轻轻相触碰。

  双唇猛然被一点温热的柔软轻轻触碰,云澈心尖一颤,没有像从前那样躲开。

  唇上掠过一点带着湿润轻柔,灵活地将自己的双唇轻轻撬开,侵入唇齿之间,流连不去。

  一双手从身边环过,搂紧了自己,轻轻往后压去。

  云澈顺势被|压倒在了席子上,蓦然睁开了双眼,微微挣扎。

  凌尘朔轻轻挑唇,把云澈左腕上还没取下来那截银链在他的双腕之间一绕,压过头顶,在他耳边柔声道:“别怕,不疼。”

  皎洁的月光穿过雕窗的缝隙,映着一席碎碎的银。好似白雪铺就,又如霜花满地。

  洞天桃花盛开,春色如许。

  少年分花踏径,风流旖|旎。

  一春花落,唯有风月关情。

  .

  三日之后,便是清徽宗的弟子们为云澈和凌尘朔集资准备的宴会。

  摆宴就在望虚山南,云台之上。群山环抱之间,满目青松苍柏。

  阳光正好,清风徐徐,席上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

  修仙之人大多已经辟谷,宴会并非为口腹之欲,大多是为了联络感情。

第22章 瑶台归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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