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终章：倦鸟知还
等体力和灵力都恢复过来, 云明月再次化成猫，卧在沈酌怀里，由她抱着向灵玎的住处掠去。
既然要趁夜暗杀, 自然不能让对方觉察到。
将芜乡的本质是鹤寻门的几位长老划出的一方结界，用来关押犯事弟子和伤人的灵兽，因而此地不受末法时代将临的影响, 越往中央走, 地面的雪越少。
一路上仍种着抑灵草，但放眼望去, 基本都是能被魔气除去的低质量草。沈酌和曳岚默契地边除草边赶路，不多时已悄然靠近了灵玎居住的小木屋。
嗅到小木屋附近的霉味与淡淡的血腥气, 云明月不自地打了个寒颤。
这地方折磨了她整整三年，她再熟悉不过。
曳岚不用除草, 走得比沈酌快。她抱着怀中的玄貊站定，放出灵识一探，却是诧异地皱起眉头, 轻咦一声：“屋子里没有人。”
“没有人？”云明月闻言一惊，同样压低了声音, “怎么可能没有人？我记得这个点是灵玎睡得最熟的时辰！”
玄貊小黯也认同地喵了一声。
沈酌抱着云明月赶上来, 鼻翼微动, 嗅到屋子里飘出一丝死气, 摇了摇头，“她在。灵识通常只能探出是否有活物，但萧灵玎的肉身早就在真正的末法时代陨落归元, 她的魂魄也夺舍了一位刚死的女孩。现在的萧灵玎根本不是活人，只是一具有意识的走尸。”
她顿了顿，握紧手中的符笔，把云明月递给曳岚，“依照刚才的计划，我潜入里面，明月便由曳小友代为照顾了。”
想到灵玎的房间里肯定也会有抑制灵力的装置，云明月并没有急着跳进曳岚怀里，而是拍着沈酌，让她绕到屋后，给她指了个可以通入魔气的小洞，等曳岚的魔气往里面通了整整一刻钟，才同意沈酌进去。
沈酌潜入木屋后，云明月与曳岚、小黯站在原地，敛声屏气静候。
不到片刻，一声惨哼从屋内传出，不出意外，正是灵玎的声音。
云明月闻声顿喜，下意识抚着颈上的储物玉佩，正打算把装四只玄貊的银铃铛拿出来。然而下一秒，一个巨大的法阵从小木屋底下铺开，散发着刺目的红光。
曳岚是擅长驱逐魔兽的半魔，看清法阵的一瞬间，她瞳孔一缩，慌忙抱紧怀中的云明月和小黯，施展轻功退却到十尺外。
赤红法阵铺开，其上的咒画完全显现时，小木屋突然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竟是近百只尚处于沉睡的灵兽！
“咪！”瞧见沈酌被百兽挤在中央，小黯急得扒拉起曳岚的衣袖。
“你说什么？”云明月从它的叫声里听出了这个法阵的作用，当下大骇，“灵玎居然把自己和小木屋当诱饵？这、这些灵兽……居然不是幻象？！”
“那人恐怕是以血为媒，自己濒死的瞬间，把小木屋和百兽所在的位置做了交换。”曳岚一紧手中箫，迅速把云明月和小黯放到地上，而后将箫贴在唇上。
“难怪驯兽场里没有种抑灵草，不然这个法阵就没法启动了！”云明月恨恨地看向那边，却又无计可施。
灵玎捕来的灵兽，虽没有百只，但几十只也是有的。而沈酌正被一条双头蟒紧紧缠住，悬在半空，似乎是故意让她看清。
嗅到空气里弥漫起一股血气，曳岚立刻吹响玉箫。然而箫音才响起几息，一道亮光呼啸着破空而来，刹那将玉箫断为两截！
云明月眼尖，瞧见黑暗之中又有亮光由远而近，当下化人绊了曳岚一脚。
曳岚仰倒下去的那一瞬，袭来的剑芒擦着她飘起的发丝斩过。
“你们快走！”云明月匆匆凝出屏障，将第三次袭来的剑芒弹开。
曳岚却握着断箫摇头，“不行！我们是来协助二位前辈的，怎么能——”
“快走！你要是死在这里，可就永远没法回去了！”云明月大声道，抬手托起身旁的小黯，一把将它甩向曳岚，“快带你主人走！快点！”
小黯痛苦地点着头，当即化出原身，一口衔住曳岚的衣领，眼泪涟涟地钻进划出的时空通道，转瞬消失在云明月身旁。
一魔一兽才离开，袭来的剑芒便击破屏障，打在云明月胸前。剧痛让云明月忍不住弯下腰，捂着胸口一退再退，勉力抬起手，把灵力凝成一根棍子，支撑住自己。
“小野猫，你好勇敢。”
随声，一道人影鬼魅似的出现在她视线里。来者一身素衣沾着飞溅的血点子，一手握剑，另一只手叉腰，仰着脸斜站在不远处，像极了街头蛮不讲理的小太妹。
正是灵玎。
“乖猫，不许动。”灵玎收剑走来，捏住云明月的下巴，看着她扭曲的表情，勾着嘴角笑起来，“我的师尊，你的主上，现在被困在百兽阵里，你要是敢动，我会立刻让吃下‘血风肉雨丸’的小动物们醒来，将她撕碎！”
云明月大骇，下意识看向沈酌所在的方向，而后心情复杂地看着灵玎，只能应道：“好，我答应你，不动就不动。”
啪！
一个巴掌登时扇在她脸上，脆响在夜中回荡。
云明月被打蒙了，还没反应过来，灵玎又是一巴掌抽来，打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怎么了这是？反派突然疯魔了？
她不解时，腹部挨了一脚，整个人被灵玎踹翻在地，倒在满是泥泞的水坑里，素白的衣袍染上泥水，寒冷一点点侵入体内。
“我受够了，是时候处决你了。”踏上她的胸口，灵玎的声音冷下去，“灵宠就该有灵宠的下贱样子，身为灵宠，粘了师尊这么多年，你真不要脸。鹤寻门内仰慕她的人有很多，你明明只是她豢养的灵宠而已，凭什么就能得到她的心！”
云明月透不过气，抬眸与她对视时，张了张口，又怕问别的会激怒她，便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什么要叫她‘师尊’？”
“穿越时空前，她本就是我的师尊。”灵玎冷笑，“小野猫，她可是‘天道’位面的创世神之一，怎能由你这野物染指！”
云明月只觉浑身疼得很，听不清她具体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了几个奇怪的词，茫然地喃喃：“你在说什么？什么创世神？这跟我的问题又有什么关……”
她话音未落，脖子上亦被踏了一脚，没能说完的话，顿时被堵在了口中。
“死！”
伴随这一字的无情落下，灵玎调转手中剑，一刺而下！
此时此刻的情景，像极了中二感爆棚的插画。
然而那剑还未挨着云明月的肌肤，便被一团光华弹开、抛飞，在半空转了半周，又见那团光华似水草一般缠绕上去，顷刻间令剑散为灵力，在夜幕之中一丝丝碎裂开来，宛若烟花。
见光华化去了自己凝出的剑，灵玎愕然回头，但见被双头蟒束缚住的沈酌已悬在半空，身形与将坠的圆月重合，挽起的墨发散开，无风自动，如降临的神祗般俯视着自己。
“师尊！您——！”见沈酌眉心现出三道赤色印痕，灵玎大惊，不甘地朝她嘶吼，“神之印！她怎么配您动用神……”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光束自沈酌掌心闪出，没入她眉心，不到三秒，便将她的魂魄从躯壳里提出来，瞬息搅碎。
云明月仍仰躺在泥坑之中，怔怔地看着灵玎的魂魄也化为烟花，消散在天际，又见沈酌踏空而来，一手紧握符笔，一手朝她伸来。
“明月！”
闻声，云明月下意识动了动手指，颤抖着朝沈酌抬起手臂。可她还没来得及握住沈酌伸来的手，便先吐了一口血，意识沉入一片黑暗之中，视线逐渐模糊。
——“她可是‘天道’位面的创世神之一。”
——“她怎配您动用神之印——！”
彻底因剧痛而昏过去前，灵玎的话还在她耳畔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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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二位即将完成任务！”
将云明月接入怀中，听玄览的声音响在身后，沈酌横抱云明月起身，淡淡道：“费心布置出这个拥有五大任务的幻境，只为助我和明月恢复记忆。我是否，该谢谢‘天道’的安排？”
盯着仍在微笑的玄览，沈酌又道：“她若是死了，我必不会独活。想必‘天道’是因为悉知这点，才特意又派你来协助我。”
玄览不置可否地笑笑，“其实，在下本来只是为了监视而来，并不打算在您的旅程结束前，将您作为‘创世神’的能力唤醒。奈何灵玎的执念实在太深，若没有‘神之印’，单凭您现在这副身体的能力，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小友逝去。”
说罢，玄览念了一声咒。只见一道银光从云明月的储物玉佩里飞出，乃是一枚银铃铛。
银铃随着玄览的念头摇动，将居住在其中的四只玄貊唤出。
“我若没记错的话，束缚阁下的【让沈酌和云涧在记起前尘的条件下完婚】这个任务，还不算完。”见玄览吩咐四只玄貊开启时空大门，沈酌的声音里无端带出一丝玩味，“毕竟明月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与她也并没有完婚，只是破了身而已。所以，阁下这是打算随我们回现世？”
玄览转过脸，尴尬地朝她扯了扯嘴角，“在下只要目睹你们领取完妻妻结婚证，便会自行离去……”
见沈酌扬起目光，看向自己眉心多出来的三道印记，她忙补充道，“虽使用了这‘神之印’，但您在下界的历练时间还长达千年之久，您暂时不会拥有‘天道位面创世神’的任何记忆，这点还请您务必放心！”
沈酌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抱着云明月经过玄览身旁，跨入时空大门之中。
……
……
三天后，Z市，云明月住处。
听到熟悉的声音在低低地呢喃，云明月颤了颤眼皮，费劲地将眼睁开。
“明月。”
沈酌的面容在视线中逐渐清晰。
见她苏醒，沈酌才松了口气，为她擦去额上沁出的汗，“身上还有哪里疼？”
“不疼，没事了。”云明月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摇了摇头，抬眼时，看见沈酌眉心多了三道鲜红的印记，怔怔地问道，“阿酌，你……你额头怎么被划破了？是灵玎干的吗？”
“这是我积蓄灵力用的印记。”念着自己和“天道”的约定，沈酌只是摸了摸神之印，随意找了个说辞，“我们追过的番剧里，不是常有人将灵力之类的能量弄成印记吗？”
“这倒是，不过你的印记还挺好看的。”云明月信以为真，还好奇地伸手去摸。
摸着印记，她忽想起昏过去前，灵玎不甘的嘶吼声，忍不住又问：“阿酌，灵玎说，你是‘天道’位面的创世神之一。你……真的是神吗？”
沈酌一怔，而后轻笑着揽她入怀。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在云明月眉心印下一吻，她柔声道，“你只需记住，我和你都已是有修为的猫妖，不必在乎寿命问题。”
与沈酌亲热完，又询问过第五个任务的结果后，云明月把玩着她的墨发，红着脸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了？”
“嗯。”
“那……那你之前说要和我领结婚证……”
“等你的妖身和人身相合，我就带你去登记。”沈酌亦将五指伸入她的柔发当中，往她耳中轻呵一口气，“等不及了？”
“等不及了！”云明月提高了声音，挺直上身，郑重地看着她，“我已经让你苦等了七年，不能再让你等了！”
她顿了顿，捧着沈酌的脸，扬起嘴角唤道：“阿酌。”
“嗯。”
“等着，我要买一屋子的手办给你当嫁妆，然后娶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