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丫头，只要你觉得那是对的，那就是对的。”幻世性质不高，或者说，从三日前，他在李氏石堡内层见到了那晶体之后，就都性质不高，偶尔还会走神，盛芸叫他好几声，他才能听到。

　　“你怎么知道我觉得那是对的。”盛芸每天都被这个问题困扰。我做的到底是不是对的？对错的标准是什么？等等等等，此类问题一直困扰着盛芸。

　　尤其是，她对李默茹的处理。

　　说实话，如何处理李默茹，是盛芸遇到的最大的难题。如果按照和其他李氏修士一样的标准，那么，她虽没有直接参与，但是却知情，自然是应该废除灵根的。

　　但是，李默茹，某种程度上，也是盛芸回家的希望。

　　何齐世界唯一的时间之道的破壁强者。

　　这是当年盛芸来李氏的原因，也是盛芸此时犹豫的原因。

　　毫无疑问，为了李氏的生死存亡，李默茹现在必然会同意帮盛芸出手定位时空。但是……

　　这和以权谋私有什么区别？

　　盛芸自认没有道德洁癖，但是现在，在肩负了如此多人性命之时，盛芸觉得自己必须坚定自己是对的，才能走的下去。

　　可是，若是将李默茹按照标准处理，废除灵根，那盛芸呢？她回家的希望就要就此断绝么？

　　当然，还有幻世成圣一条路可以帮盛芸达成回家的夙愿。

　　但是，成圣之路，机缘能力缺一不可，幻世走到现在，虽然看似已经到了圣人的门口，但是能否真的突破，又有谁能肯定呢。

　　盛芸纠结不已。

　　罢了……

　　“李默茹前辈，实不相瞒，我本应也将您的灵根废去的。不过……我将来可能有一事有求于您，所以，就算了吧。”

　　若是放在以前，盛芸必然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是经历了入魔劫的盛芸，却觉得，直接将内心想法说出来更痛快。

　　反正，在何齐世界，本来就没有法治不是么。

　　顶级修士的意见，就是一切，盛芸如今将将要成为最顶级的那一批修士，这个规则，开始为她服务。

　　“你的修为提高了。”幻世轻轻搂过盛芸的肩，将盛芸整个抱在怀里，将下巴轻轻放在盛芸的头顶。

　　说实话盛芸觉得挺神奇的，现在自己只剩下神魂，活的就像是阿飘，其他的什么实物都无法碰触，偏偏幻世却可以碰的到自己。

　　明明这人吞噬小世界之后已经重新有了身体的。不过盛芸现在无心深究这是为什么，幻世的怀抱给盛芸一种宁静的感觉，像是可以抚平她的一切焦虑与自我怀疑。

　　“丫头，阳神期修士，修为提高全靠对天地大道的领悟和心境。在幻境里我刚看到你的时候，你才是刚刚突破阳神的状态，但是现在，你马上就要突破阳神中期了。”幻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有令人信服的力量，“若非你相信自己做的是对的，心境不会如此平和，修为不可能增长。”

　　盛芸轻轻回抱着幻世，默默地发着呆。

　　“那你呢？”盛芸突然想知道为什么幻世这几天也心情好不的样子。幻世不可能被这些“人”的事情影响，那为什么这几天，他的兴质看起来也很低沉？

　　幻世将脸埋在盛芸的头发里，平日里潇洒不羁的人，以外的显的有些脆弱。

　　“丫头……你觉得，我们特殊生命，是一个单独的种族吗？”

　　“你们，应该是吧。”盛芸也有些拿不准，不过，她觉得应该是的吧，只要幻世他们这些特殊生命，对彼此有认同感，那就应该是吧。

　　幻世放开盛芸，拉着她在这块小小的礁石上坐下。

　　天地之间，好似只有两人，幻世目光悠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结：“丫头，你知道，对于我们来说，特殊生命少的可怜，所以我们每一个都彼此相识，或许单单用同种族来比喻都不算恰当，可能对我们来说，我们，是同一个宗族的。”

　　盛芸知道，这个时候，幻世需要的是倾听，恰巧，她已经很熟悉做一个倾听者了。她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听着他继续讲述。

　　“我之前，因为察觉到了冰芯和玉髓两个人的味道，所以，我始终觉得，这件事情，是她们两个人一起策划的。我最开始不明白她们两个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直到到了李氏，知道了三级灵者，看到了李氏的大阵。我才基本明白她们两个的意图。”

　　说到这，幻世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们两个其实再和我做一样的事情——复活。”

　　“当年，玉髓的身体彻底被人族瓜分。她和我又不一样，她的根本，就在于组成她身体的玉髓。说实话，我本以为她这样子，是根本不可能复活的。之前察觉到她的气息，我也只是以为当年她没有彻底被分食，而是在哪里藏下了一点点身体。”

　　“但是，那天，在看到石堡的大阵之后，我才知道，那些从人族孩子们身体里提炼出来的“本体”，其实就是玉髓，而李氏石堡里的那个大阵，就是在做最后的提炼，提炼出的晶体，就是玉髓真身的一部分。”

　　听到这，盛芸长长的吸了口气。

　　如果说，从那些孩子们身体里层层提炼出的灵根，就是玉髓的身体，那岂不是说，他们的祖先，都是当年分食玉髓的人？！

　　盛芸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一方面觉得事实无常。

　　不等盛芸震惊完，幻世就继续说道：

　　“但是丫头，当我尝试和玉髓沟通的时候，回应的，却是她也不是她，不，准确的说，是一个疯了的她。她根本认不清我是谁，我的神识一接触到她，她就开会疯狂的叫嚷，开始攻击，开始愤怒。”幻世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盛芸看着这样的他，有一丝心疼。现在的他，像是个被家人背叛的孩子，流落街头，内心充满伤痛，却又要强撑着不肯落泪。

　　“我以为，这是因为怨气的缘故。晶体上确实还有一些怨气，是那些被夺走灵根的修士留下来的。我以为，祛除了怨气之后，玉髓就会恢复正常。于是，我祛除了怨气。”幻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之后，正常的玉髓，果然出现了。她很虚弱，是的，她非常虚弱，这很正常，因为这些晶体只是她本体的很少的一部分。不过我很确认，这就是玉髓。但是你知道么，她就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就说了一句。”

　　“她说，幻世，我好痛苦呀，我不想再被囚禁了，求求你，救救我，帮我阻止冰芯吧。”“之后，她就消失了，主动的消失了，散去了神魂，彻底消失在这天地间了！”

　　“为什么！”海面上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盛芸知道这是因为幻世气极，灵力震动引发的音爆。

　　“冰芯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痛苦到都不愿意留在这天地间了呢？！”

　　“为什么……难道我们特殊生命，不是疯了，就是在把别人折磨疯呢……丫头，我这么说你别生气。但是刚开始，发现她们两个可能也在这里，我是开心的，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孤单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两个要互相折磨，为什么我们要互相背叛，要互相囚禁呢？！”

　　说到最后，幻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他像是在问盛芸，又像是在自问，更像是在问这苍天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