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年后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拨开云雾，许愿已经来到教室里。
今天是周六，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来上自习。
回到自己座位，目光落到前排魁梧宽厚的背影时，不由得一顿，随即又轻飘飘地挪开。
这个座位空了太久，如今换了个主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沈郁不会回来了呢？
大概就是从前几天，班主任把给他预留的座位，让别人坐过去时。
当时这件事，在班里引起不小轰动，大家都在说，班里的大明星要转学离开了。
当时她在做什么？
她选择了捂住自己的耳朵。
当一个掩耳盗铃的傻子。
好像听不见别人的议论，心心念念的那个少年，不久后就会出现在这个教室里。
收回放出去的思绪，许愿埋头认真刷题，把自己沉浸在题海里。
心里似乎有一根无形的弦，绷得紧紧的；有一只无形的钟表，一分一秒精准掐算着时光的流逝。
再抬头时，目光落到讲台上方的有形的圆表上。
恰好，时针指向十。
心跳停顿一秒。
然后，无声地坠入看不见底的深处。
目光看向窗外。
蓝天，白云，阳光灿烂到刺眼。
难得的好天气。
适合外出游玩。
也适合离人踏上一条崭新的人生轨迹。
一条没有她的人生轨迹。
白云之间，一架飞机缓慢地飞过。
像一只离开巢穴自立门户的雏鸟。
不知道，这只初展翅膀的雏鸟里，是否坐着一个身上弥漫淡淡药香，总是沉着脸看起来有点忧郁的男孩子。
名叫小鱼儿的男孩。
他们不再处于那个一张车票，就能够将两个人分开的时代。两个人如果想要相见，随时可以见到，问题的关键在于，是否想要见面。
然而，自五年前沈郁离开，许愿再也没有见过他。
就像一阵弥漫着罂*粟花香的风，从她的生命里，轻轻吹过来，又轻轻吹走，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刚才还是晴天白日，中午时，却忽然下起了大暴雨。
许愿徘徊在一楼的楼道里，隔着窗户看天上的乌云，不知是否沾染上水汽的缘故，眼角有点发酸。
“愿愿。”
许愿闻声转身，看到许乘月撑着伞，出现在雨幕里。
“你怎么来了？”
许愿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何时，竟如此沙哑起来。
许乘月恍若未闻她声音里的不对劲，朝她招招手。
“下雨了，我来接你回家。”
许愿走到伞下，头顶半透明的伞布倾斜过来大多半。
两人走在雨中，许乘月微微握紧手中伞柄。
“愿愿。”
“嗯？”
“我不会离开你。”
“我知道。”
“永远都不会。”
“好。”
……
五年后。
许愿出道时，凭借单曲《炫目》一炮而红，有颜值又有才华，短短三年时间，就稳坐新生代小花的头把交椅。
近来，许愿和当红男团Starshine的舞蹈担当宋启凡，二人是高中校友的事，在网上不胫而走。
很快有人扒出来，宋启凡当年在学校时，追了许愿好几年。甚至有传言说，宋启凡进入娱乐圈，就是为了许愿。
娱乐圈这种地方，最忌讳风平浪静，最近又实在太过于平静了，难得有个波浪打过来，还是个惊涛巨浪，各大媒体怎会放过如此良机，不管真假，先赚足网友的眼球再说，再加上营销号跟着带节奏，许愿已经在热搜里住了快要一周，热度还不见下去，从最初的绯闻风波，已经发酵成粉丝和黑粉的隔空对骂了。
“不就长得好看点么？不就天然嗲么？不就唱歌还不错么？这样的爱豆，圈里一抓一大把，‘愿望’们怕不都是些只看脸的小学□□？”
“楼上做个人吧！这种仙女颜值，圈里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连续三年蝉联‘世界百大最美脸’冠军，圈里还有谁！更何况，女神拥有老天爷赏饭吃的好嗓子，明明可以靠颜值，偏要靠才华！至于天然嗲，女神性格娇软甜蜜，碍着谁了吗？妥妥的完美仙女一枚，不知道黑子们怎么有脸黑！收了多少钱！”
宋启凡声情并茂地念着网上评论，帅气的脸庞从手机前挪开，抬眸瞥了许愿一眼，见她只管练习舞蹈动作，理都不理他一下。
不由得走过去，吊儿郎当地站到许愿面前，找存在感。
巨大的镜子墙里，许愿弧线完美的后背标得笔直，天鹅颈优雅地抬起，手上动作干净利落，已然将舞蹈动作记得滚瓜烂熟。
这些年，她的模样长开，五官更加精致深邃，眼角天生泛红，如同顶着几分醉意，不施粉黛，就有种侬丽绮艳的绝美，不笑，便已妖冶到骨子里，就像黑粉们常常骂的那样——十足的祸水相。
只不过，这张祸水相此刻并没有巧笑倩兮地魅惑谁，绝艳的脸上面无表情，犹如一张定格的美人图。
隐约间，还是能够看出几分，当年那副纯中带媚的娇憨样儿。
宋启凡看得微微一愣神，继而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故作自然地问：“我说，你下午还得录节目，现在还有工夫练舞呐？”
许愿面无表情地回答：“专辑下周开始录制舞蹈，得在这之前练熟才行。”
她向来认真，要做到最好，熟练只是第一步。
宋启凡皱眉：“我说，你们许家的女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冰山美人许乘月也就够了，怎么连你也都越来越没表情了？自从沈……”
打量她的脸色，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宋启凡委婉地改口，“反正这几年，脸上就像带着个面具似的，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你。”
然而可笑的是，就算她大多时间里面无表情，骨子里的娇嗲，仍是不经意透露出来。
让喜欢的人爱到心坎里，厌恶的人骂她像妖精一样。
这话提了不是一次两次，许愿没理他。
舞蹈室的门打开，许乘月走进来，和宋启凡点头致意了下，自然而然地拿过放在旁边的许愿的包包和衣服。
“走吧。”
宋启凡挑了下眉。
“中午一起吃饭？”
“不……”
“不必了，最近网上传得沸沸扬扬，避免麻烦，最近你们两个还是不要同时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好。”许乘月淡声道。
宋启凡一摊手：“那好吧。”
许乘月这么说，他就没话可说了。
这些年，饶是由于许愿的关系，他和许乘月算是很熟了，却对她总忍不住发怵。
这也没办法，这么个几近完美的女人，比男人都厉害，让人不禁肃然起敬，当然亲近不起来。
前两年，许家爸妈环游世界去了，把公司交给许家兄妹。
许泊舟醉心生物科学工程，对于公司事务并不多么上心。
至于许愿，她压根就没打算进公司。
偌大的公司，绝大多数事务都落到许乘月头上，就算是男人，都要忙得焦头烂额，可许乘月硬是把公司事务处理得井然有序，两年来公司蒸蒸日上，甚至还有时间兼职许愿的经纪人。
对于这样一个像机器运转的“狠人”，宋启凡除了佩服，还有点不明缘由的胆寒。
“近距离”是一档偶像和粉丝近距离互动的真人秀节目，近来很火。
节目开头，主持人对这一期到来的嘉宾进行介绍，台下响起一波又一波欢呼。
作为压轴嘉宾，轮到许愿自我介绍时，还未开口，台下就爆发出一阵空前的欢呼，粉丝们齐声呼唤许愿的名字，主持人插科打诨半天，才安抚下去众人，让节目进行下去。
介绍完嘉宾之后，按照节目的往常惯例，会首先在台下挑选一名粉丝到台上来，和偶像进行接下来的互动小游戏。
许愿原本以为，这些被挑中的粉丝，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托，看过台本才知道，竟然真的是随机挑选。
说是随机，也讲究个方法。其实方式很简单，嘉宾背过身去，背对观众席，然后摄像机缓慢移动，嘉宾喊停时，镜头捕捉到的那个人，就是被选中的幸运儿。
许愿背过身去，台下粉丝们屏气凝神，偌大的演播厅安静极了，只有主持人的声音回荡。
心里默数十来秒，许愿喊了“停”。
和前面几位嘉宾喊停后的惊呼声不同，此刻安静得过分，就连主持人好像都忘记了说话。
正疑惑间，面前的大屏幕上，显示出镜头捕捉到的脸。
许愿的眼睛，一瞬间被刺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