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最近雨水似乎特别多，大概是春分要来了，整个北城泡在雨夜里，已经下了一个礼拜，好不容易有个闲暇的周末，依旧是大雨倾盆。

　　时薇以前挺喜欢下雨天，特别是在闲暇的午后，坐在窗边听屋外叮叮咚咚的雨声，手里捧本书，她能够待上一下午也不觉得烦闷。

　　可雨水太多了，到处都很潮湿，时间一长，原本惬意的雨天也变得烦闷了。

　　姜易行又在公司加班，已经天黑了，他还没有回来。时薇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六点半了，平时这个时间他一定会回来，回来给她做饭，她也会帮他打下手。

　　从没有觉得时间这样漫长，一整天的时间，她躺在阳台上，书也没有翻几页，从上午盼下午，下午盼晚上。也不知道到底在盼什么，只是觉得一个人很无聊。

　　记得姜知之前送她一本杂志，是关于摄影的光影技巧。上次晨晨打翻了汤圆，整个床单都换了，杂志被秦嫂放在了柜子最顶上。

　　时薇搬了椅子爬上去，刚抬手去够，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她愣了一下，站在居高临下的位置，看着门口的姜易行。

　　姜易行开门的一瞬间也愣了下，他抬起下颌看着站在椅子上的人，顿了下才问：“爬这么高做什么？”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连衬衫也是黑色的，也许是上了一天的班太过劳累，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了一颗，领带也被扯开，松垮地挂在脖子上，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颓然。

　　时薇有些恍惚，抿了抿嘴，答道：“我想拿这本杂志。”

　　“腿才刚好利索，万一掉下来怎么办？”他带着关怀的抱怨，三步两步直接走到她面前，抬手将她抱下来，像抱孩子那样，两手锢住她的大腿，整个人抱下来。

　　他把她放在床边，顺势俯身压下去，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机会。时薇右手拿着杂志，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整个人惯性地向后倒下去，她立马要挣扎着坐起来，姜易行抓住她的右手，举过放在她头顶上，轻勾眼尾睨着她，“薇薇，不要动。”

　　时薇着急，攥紧拳头挣扎，“姜易行，你不要乱来。”

　　姜易行抬手抽出她手里的杂志，边问她：“在看什么杂志？”

　　杂志上几个摄影光影技巧几个大字映入眼帘，神色不觉微怔，他淡淡问：“怎么又看起这个了？”

　　“因为无聊。”

　　他抓住她话里的意思，眼睛睨着她，轻勾嘴角问：“一个人很无聊吗？”

　　时薇知道他话里有话，故意没有按着事情发展的那样继续问下去。他整个人压在她的上方，她受不了这样的姿势，抬手奋力推开他。姜易行没有防备，被她用劲推开，整个人半躺在床上。

　　时薇坐起来，神色有些慌张，她低头道：“还没吃饭吧，下去做饭吧。”

　　她作势就要站起来，可姜易行依旧躺在床上，右手高高抬起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缓缓道：“薇薇，我今天很累。”

　　时薇坐在床边，半侧着身子看他，大约是真的很累，他满眼疲惫，连语气都没了往日的凌厉。她站起来，说：“那我下去给你煮个面。”

　　人还没站起来，就被姜易行又重新拉回了床上，他贴她很近，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鼻尖轻蹭在她鬓边的发丝，呼吸间带出的温热气息喷在她的脸庞，让她腰窝处不自觉塌陷了一块。

　　他说：“我不饿，你别忙了。再说，你煮的面大概也不是很好吃。”

　　话说得直接，叫时薇胡思乱想的思绪一下拉回，她满脸带着怒意，用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冲他说：“饿死你拉到。”

　　姜易行吃痛叫了一声，但满脸都是宠溺的笑容，嘴角咧得很开，伸出手臂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他闭着眼睛，什么话都没有说，明明已经很累了，但却抑制不住的开心和喜悦。

　　比起之前的沉默和争吵，她偶然使的小性子，让他觉得比以往更加真实，他鼻尖轻蹭着靠近她，抿唇轻轻笑道：“薇薇，我爱你这样，就算立时死了也甘愿。”

　　时薇眉心重重跳了一下，她停止挣扎，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才轻轻骂他：“姜易行，你有病。”

　　他轻笑了声，没有反驳，只低声嗯了一声，说：“我有病，已经病了很久了，自从遇上你开始。”

　　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时候，他便开始越来越放肆，连情话也张口就来。大多数情况下，时薇都是不相信的，可有的时候，却又不自觉地去相信他，就像现在这样。

　　她很矛盾。觉得身体里一直存在另一个灵魂，她开始认定这是一种背叛，对人格和道德的背叛。

　　朝夕相处，嘘寒问暖，耳鬓厮磨……一切都让她动摇，再坚硬的岩石，也怕滴水石穿的恒心，她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坚定。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姜易行，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爱上你了，我会离开你。”她不假思索，忽然脱口而出这一句。

　　身旁的人没有任何动静，时薇愣怔了下，回头看见他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他是真的很累，才这么几分钟就睡着了，时薇抿了抿唇，没有再和他说话。

　　她轻轻脱离他的怀抱，站起来把床上的被子蒙在他身上，转身关了灯出了房间。

　　姜易行睡在她的房间，她不想留在里面。

　　推开对门的房间，那是姜易行的房间。上回打雷的时候，她来过一次，房间漆黑，她抬手敲墙上的开关，房间内顿时明亮起来。

　　屋子里装饰很简单，他似乎很喜欢黑色的东西，整个装修的风格都是黑色调，看着让人有些压抑。

　　躺了一天，她没有一点困意，拉开椅子坐在桌旁。

　　桌子上有一本书，时薇翻开来，才发现是她之前落在阳台上的《怦然心动》。她一直以为书被秦嫂收起来了，一直没机会问她，谁知道居然被姜易行拿来了。

　　她按着记忆里的进度翻开书，刚拿起来书里就掉出来一张照片，她疑惑了下，弯下腰去捡，手还没碰地，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薇薇——”

　　时薇一惊，抬头看见姜易行正站在门口，神色略微着急和慌张，她担忧问：“怎么了？”

　　姜易行走过去，不动声色捡起地上的照片，握在手心里，他上前张开双手拥抱住她，紧张地靠在她肩上，皱着眉头闭眼叫她：“阿薇，你怎么走了？”

　　时薇被他问得一愣，手里还拿着那本书，仰着头被他抱在怀里，他抱得很紧，几欲让她喘不过来气，她开口：“你睡着了，我……”

　　“为什么离开我？”

　　他急急打断她的话，让她觉得一头雾水，她想挣开他的怀抱，耳畔又传来他略带慌张的语气，“阿薇，永远陪着我，不要离开。”

　　时薇从没有见过这样担惊受怕的姜易行，像是梦魇了一般，她只当他做了噩梦，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哄着他道：“我不离开，你睡着了，我就出来透透气而已。”

　　姜易行半是清醒半是迷糊，手心紧紧攥着那张照片，喃喃道：“真的么？”

　　他摊开手心里的照片，那是一张旧照片，边角微微泛黄，上面是两个人坐在长椅上，昏黄的阳光下，彼此依偎着，笑得很灿烂。

　　时薇不明所以，只应他：“嗯，我不走，你很累就早点睡觉吧。”

　　姜易行睨着手中的照片，神情恍惚，攥紧手心喃喃自语道：“那就好，不离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