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虽然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气势, 但是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难免让人心里发慌。

　　萧瑶刚想说些什么打圆场，萧家主对她摆手, 让她去一边坐着。

　　女儿难得的亲近体贴, 反而会干扰他的情绪。

　　他本是打着质问宋芷水的目的才叫三人上来的, 如果这么轻易了结这件事，他身为一家之主、行业领头人的威严往哪里搁呢。

　　宋芷水是一个优秀的晚辈没错, 只是她犯了错，就该有所觉悟。

　　而事实上, 宋芷水心里也没底, 她有一腔勇气，一向行事果决手段雷霆。

　　萧家主这个人，她猜不透。

　　便也不敢以一种强势态度去应对，她只能接下萧家主的话头，说自己错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认为自己错了，已经不重要了。

　　萧家主顿了很久，才严肃地说：“说说你自己的打算吧。是继续这样和我的两个孩子纠缠不清, 还是自行退出, 还他们一个干净还我一个清净？”

　　宋芷水敛了脸上一贯的温婉笑意, 神情认真。

　　“我的打算和伯父所想没有一丝重合之处, 我只想尽快和琛少解除商业联姻关系，而后，”她说着看向萧瑶，眉眼温柔恬静，一副岁月静好不受外界影响之感, “和她安稳的在一起。”

　　萧瑶隐约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小心翼翼的看向萧家主, 不巧对上了眼。

　　萧家主瞪了她一眼，严厉地说：“万万没有这个可能，我能做出的最大退让，是你和萧琛继续发展，你想招惹我的女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已经有了很大的污点，”萧家主说：“和小瑶在一起，不正是把媒体的话坐实了吗？你不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也不为她想想？她走出门去面对别人对她的辱骂，骂她是抢自己哥哥女人的混账？”

　　宋芷水哑口无言，垂下头思索着什么。

　　萧瑶看不得萧家主生气的样子，怕他气坏了身子。更见不得宋芷水的低落，她会心疼。

　　萧瑶弯唇笑着说：“爸爸，那都是媒体瞎说的，是有心人在算计咱们两家呢。”

　　萧家主冷笑，“所以你和宋小姐没有暗中往来？”

　　“啊......”萧瑶眼睛瞥向一边，捏了捏后颈，“我们是光明正大地往来。”

　　“小瑶！”

　　“唉，小瑶......”

　　这话一出，莫说萧家主，萧琛都无奈的忍不住出声叫她。

　　萧家主对萧琛说：“把你妹妹带出去，我现在看见她就烦。”

　　萧琛走过来，把萧瑶带走。

　　萧瑶一脸莫名其妙，“我话还没说完呢。”

　　兄妹二人离开书房之后，宋芷水站起来，对萧家主鞠了一个躬。

　　“对不起伯父，不管怎样，事情确实因我而起。”她挺直了腰背，淡然从容地说：“可是伯父不要忘了，联姻的事，是您和我的父亲一手促成。你们以为是为我和琛少好，殊不知我和他，没有一丝乐意。”

　　她和萧琛拒绝过吗？

　　拒绝过，并且不止一次。

　　只是没有用罢了，他们一直以“为晚辈好”的名义做安排，以为自己多活那么多年，积累那么多经验，就可以安排别人的人生。

　　萧家主脸色缓和了些，却并不觉得自己作为家长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刚刚小瑶在，这些话你为何不说？”

　　宋芷水浅淡一笑，“个中原因，想必不用我说，伯父也明白。她那么崇拜敬爱您，如果知道了我和琛少的联姻，是您逼迫的结果，她也许不会对您有所埋怨，可她会难过。”

　　萧琛和萧瑶站在书房外，书房的门隔音效果很好，萧瑶耳朵贴着门，都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萧琛走到围栏前，背靠着围栏，对萧瑶招手说：“别听了，你听不到的。”

　　“他们应该没事吧？”萧瑶手指指着门，“我有点担心。”

　　萧琛说：“你是不相信爸，还是不相信宋小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眼下，还有别的事，需要你考虑。”

　　看萧瑶走过来，坐在花盆旁边的摇椅上。

　　萧琛说：“不管你和宋小姐以后怎样，是做情人还是做朋友。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告诉她，你心脏的事？”

　　萧瑶躺下去，小腿轻轻晃着，手背遮住眼睛。

　　“我不想告诉她，如果可以，我想一直瞒下去，直到我离开人世的那天。”

　　她说完，没有听到萧琛的动静。

　　睁开眼后，看到萧琛已经走到近前，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她。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萧琛这个表情，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

　　萧瑶双脚落地，止住轻微晃动的摇椅，两只手交叉并拢。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想长命百岁，陪着爸妈，陪着你，陪着姐姐。可是，我做了心脏移植，未来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如果早一步离开，我希望你能替我保护她，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一点支持，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她说完，被萧琛拉起来。

　　萧琛抱住她，垂下眼一字一顿的说：“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你永远都不会再受心脏的折磨。”

　　萧琛放开萧瑶，双手按在萧瑶肩膀上，认真地说：“和她说吧，小瑶，她如果真的爱你，就不会嫌弃你胸口的伤疤和无法预计的生命，她只会像我一样，怜惜你，不愿离开你。”

　　萧瑶舒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可是——”

　　“没有可是，”萧琛打断萧瑶说的话，“我妹妹天下第一好，你要试着去相信身边的人，相信她对你的感情，相信她是真的爱你，相信你值得。”

　　宋芷水看萧家主不再是那副冷漠严肃的大家长模样，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保证这些事一定会处理好。

　　不管是那些媒体，还是背后算计她的人，一定会摆平。

　　为了不让萧家主再继续误会下去，宋芷水说：“我和瑶瑶，早在两年多前，就已经是情侣关系了。”

　　萧家主大为震惊，“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竟然被瞒了这么久，萧琛呢，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宋芷水想到那段和萧瑶在一起的时光，脸上难免不自觉的泛起笑意，只是想到这两年萧瑶不声不响地消失，笑意又渐渐消退下去。

　　她抿了抿瑰红色的薄唇，对萧家主说：“如果说了，伯父您就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更何况，那时候她骗了我，她从未和我说过自己是萧家的小姐，甚至还演戏装穷给我看。”

　　宋芷水无奈的轻笑，时光翩然过去，她已经懒得再去追究萧瑶为什么要骗她。

　　除非萧瑶自己想通了，给她一个解释。

　　萧家主摇头，“你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无法圆满，连后代都没有。”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想要一个属于我和瑶瑶的孩子，很容易。如果她不喜欢小孩，我也可以选择不要，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就够了。”

　　“你这样说未免太不负责任，”萧家主错愕于宋芷水如此轻易的回答，“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怎么办？”

　　宋芷水当然想过，“我的人生我自己可以负责，我的责任是孝敬爱护他们，而不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意愿去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子。”

　　萧家主一阵头疼，难道时代变了吗？他竟不理解年轻人的想法。

　　可是这三个孩子，打不得骂不得。真随他们去，他又心有不甘。

　　萧家主缓了缓，对宋芷水说：“今天先这样，你回去吧。我可以让你和我的女儿继续联系，但是你得先摆平你自己的事，我不想再从报纸上看到任何一条你的□□。”

　　宋芷水从书房里出来时，萧琛已经去了地下器材室健身，萧瑶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看萧母织毛衣。

　　现在是春季，薄毛衣织好了刚好可以穿。

　　她先前表达过几次对粉红色的嫌弃，萧母这次换了颜色，是温暖的米白色。

　　萧母还选了几种别的颜色放在毛线筐里，等着织完后在上面绣几朵小花。

　　听到宋芷水下楼的声音，萧母和萧瑶一齐回头看去。

　　萧母把半成品毛衣放下，对走过来的宋芷水说：“天色很晚了，芷水要不留下来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她知道宋芷水是自己开车来的，女孩子自己一个人晚上在路上也不安全，她是真心希望宋芷水留宿，并不是说客套话。

　　宋芷水眼睛从萧瑶脸上移开，温和笑着说：“谢谢阿姨，我今晚就不留下了，家里还有点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她又看着毛衣，对萧母的手艺好一通夸赞。

　　萧母被夸得心里乐开了花一般，对宋芷水说：“有空把你的尺寸告诉伯母，伯母也给你织一件。”

　　萧母还想送宋芷水出门，刚走出客厅，就被宋芷水拦下。

　　宋芷水说：“外面风凉，伯母您穿的少，就不要出来了。让瑶瑶送我一下吧，我还有些话想和瑶瑶说呢。”

　　萧母听她这么说，也不再继续往前走，只是嘱咐路上开慢些，注意安全之类的。

　　走出别墅大门，宋芷水交代了几句，打开了驾驶座的门。

　　她想着两人明天都去上班，有什么话明天再交流也不迟。

　　萧瑶却拉住她的衣角，低着头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一般，对宋芷水说：“姐姐，如果有一天，我和沈世绮的前女友一样，彼此再也见不到，你会怎么办？”

　　宋芷水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憋在心口堵得十分难受。

　　“这种玩笑开不得，”宋芷水说：“不要说这样的话吓我。”

　　萧瑶抬脸看她，在深夜里明亮的路灯下，宋芷水看到她眼中一览无余的湿润，似乎用点力就会有泪滴滑落下来。

　　萧瑶轻轻摇头，“我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宋芷水将人推到墙上，她想要纾解心里那股痛意。

　　唇瓣贴合在萧瑶唇上，辗转深吻，直到萧瑶娇喘出声宋芷水才放开。

　　宋芷水额头抵住萧瑶的前额，轻喘着说：“不要再说这种话，我想都不敢想。”

　　“我不会让你离开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