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关泽大概也知道自己透露出了不该透露的东西, 坐立难安地喝了两口咖啡，匆匆找个借口离开了, 留下宋清菲一个人呆坐在原地。

　　半晌, 宋清菲才怔怔地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咖啡已经冷掉, 入口只剩下苦腻，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是了, 一切都是有预兆的，她想。不管是她一开始的梦还是那篇被她觉得是乱写一通的报道，都早有预兆。世交之家, 门当户对，还一直有婚约的传言, 这一切早就把真相推到了她的面前, 可偏偏她还是眼瞎，选择性视而不见。

　　她又想起了刑诺以前问她的话，人家可以玩玩而已, 可你呢？之前她还信心满满, 觉得刑诺的担忧虽然有道理，但其实根本不了解盛湛。可仔细想想, 她又了解盛湛吗？除开他们相处的这些时日, 她对盛湛的过往也只停留在报刊上吧？

　　宋清菲苦笑了声，刑诺的好心提醒也好，盛湛神神秘秘的电话也好，她早该察觉到的。

　　她给刑诺打了个电话, 问她在哪里，能不能过来陪陪她。刑诺正在家里卷头发，接到电话二话没说带上帽子就跑了出来。

　　见到宋清菲的样子，她像是明白了几分，轻手轻脚地走到她对面坐着：“菲菲，怎么了吗？”

　　宋清菲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之前跟我说的盛湛未婚妻的事情，是从哪里听来的？”

　　刑诺小心翼翼：“是盛湛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宋清菲不答，刑诺想了想说：“我前段时间去参加一个聚会，认识了一个盛湛圈子里的人，他告诉我的。”

　　宋清菲嘴唇微微颤抖：“你可以......带我去见见他吗？”

　　刑诺答应了她。晚上的时候，他们约在一个小酒吧，宋清菲请了一天假，说她人不舒服，反正她现在咖大，就算明知道是撒谎也没人敢说些什么。

　　那个年轻人比宋清菲想象中的要年轻，带着一顶鸭舌帽，看起来痞里痞气，有点桀骜不驯，对刑诺的话倒是意外的蛮听。

　　宋清菲问他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年轻人拉一拉鸭舌帽：“还能从哪里听来的，就圈子里呗。”

　　宋清菲很有耐心：“能更具体些么，到底是从哪个人那儿听到的呢？”

　　年轻人看起来有点不耐烦，刑诺瞪了他一眼，他倒是立马乖了：“我哥那儿。他跟盛湛认识，我们家跟他们家还有生意往来，之前我哥跟我父母在客厅聊这件事，正好被我路过听到了。上次刑诺提起盛湛，我怕她对盛湛有意思，就跟她说了这个消息。”

　　刑诺掐他手臂一把，吼他：“你神经病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年轻人也很烦躁：“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嘛！女生就是麻烦！”

　　两个人虽然明面上在吵闹，但空气中却有着若有若无的腻歪气息在流动。宋清菲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猫腻不小，但她现在没空去想这些，脑子里乱糟糟的，还在试图理清这件事情。

　　两个人终于吵闹够了，刑诺看到宋清菲脸色不好，关切地问她：“菲菲，你怎么了？我感觉你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宋清菲一下子站起来：“不行，我得去找他问清楚。”

　　刑诺拉住她：“你去找谁？盛湛？”

　　宋清菲点点头，刑诺劝她：“你去找盛湛有什么用？他难道还会承认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那样的人就不会骗你了！”刑诺一脸恨铁不成钢，旁边的年轻人也跟着帮腔：“像他那样的资本家我再清楚不过了，嘴里假话一套一套的，你能问出个结果来才怪。”

　　宋清菲一下子停下脚步：“可我总要去确认吧，我不可能凭借这些没有实据的话就......”虽然可能已经有了实据。

　　“你傻啊，这不还有另外一个当事人吗？”

　　“另外一个当事人？”宋清菲的大脑嗡嗡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刑诺说的是谁。

　　“徐若？”

　　*

　　徐若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大晚上的叫出来了。

　　自从《谋杀事故》上映，她的口碑好转了许多，但是还是没有到达团队的预期水准，现在网上提得最多的不是她这个女主角，反而是身为配角的宋清菲和白彦，她放松的同时又有点心焦，和团队一起琢磨着下一步要怎么选择，才能更进一步。

　　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十分惊讶，没想到宋清菲会给她打电话，而且打进的还是私人号。她和宋清菲竞争过女儿的角色，虽然结局是她去主演了富婆，但是她和宋清菲之间多多少少还是结下了一点梁子，本以为宋清菲会对她避之不及，没想到居然会大晚上的约她出来。

　　宋清菲最近风头正盛，出于近乎是客套的礼貌，徐若还是起身出了门。没想到刚到见面地点，宋清菲嘴里就问出一个劲爆的问题：“你和盛湛订了婚？”

　　“噗......咳咳咳，宋小姐，你在说些什么？”徐若嘴里的饮料几乎全喷了出来，她一边说着一边环视四周，怀疑这附近有潜伏着的狗仔。

　　“徐影后请放心，这家店我包了，绝对没有狗仔。”宋清菲表情淡淡，看着徐若说道，“我是很认真地问你这件事。我在和盛湛交往。”

　　“交往？”徐若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她直起身，几乎是俯视着从上朝下地看着宋清菲，“你配跟他交往？你不是要问我是不是他未婚妻吗，那我告诉你。”

　　“我是。”

　　*

　　宋清菲回到家，盛湛已经提前回来了，正从浴室里冲澡出来，远远看见她，关心地问：“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今天工作很辛苦吗？”

　　宋清菲正在门口换鞋，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玄关处摆着一个小凳子，她换着换着，忽然觉得很疲惫，鞋子解了一半就不想解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盛湛只当她今天太累了，走到门口蹲下来给她解鞋带。他从旁边拿出一双拖鞋给她换上，宋清菲注意到这双拖鞋是崭新的，和盛湛的脚上的是一套。宋清菲有点恍惚，想起搬家时她曾经考虑过要不要换一双情侣鞋，当时犹豫了一下没买，没想到反而是盛湛先买了回来。

　　“怎么了？”见她还是不说话，盛湛伸手摸一摸她的额头，这一摸，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你发烧了。”

　　盛湛长手一伸，将她揽抱起来，直接将她抱到了床上去：“我去找个体温计来给你量量。”

　　盛湛把医药箱拿过来，从里面找出体温计给她夹胳膊里，五分钟后一看，三十八度二，确实是发烧了。

　　“怎么生病了都不知道？”盛湛摸摸她的头发，给她找了服退烧药。

　　宋清菲也有些怔然，她今天的确是有些不太舒服，但她被别的事情吸引了全部心绪，并没有把这点不舒服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是发烧了吗？

　　盛湛给她倒了开水晾凉后吃药，她一口闷下药片，捂住被子睡觉。盛湛把被子的四周押好，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宋清菲闭上眼，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原因，很快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宋清菲醒过来后，太阳已经照到了阳台上。盛湛在厨房熬粥，隔着老远宋清菲都能闻到米粥的清香。

　　宋清菲站在厨房门口处看他，盛湛转过头来对她笑一笑：“去桌子上等一会儿吧，早饭很快就好了。”

　　宋清菲眼眶一酸，几乎落下泪来。这么温柔体贴对她好的盛湛，也只是装的吗？这一切不过是骗取小女生的把戏吗？

　　她垂下头站在那里不动，盛湛以为她还是难受，走过来摸了一把她的额头：“还不舒服吗？”

　　宋清菲的温度其实已经降下来了，但他还是不放心：“一会儿饭吃了再量量体温吧。”

　　“嗯。”宋清菲低着头应了应。“你去继续看着锅里吧，我自己过去就好。”

　　盛湛依言去了厨房，宋清菲到桌子上坐着，盛湛手机也放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屏幕一亮，一条消息弹出来：“星期六过来？”

　　消息的发出者用了一个可爱的美少女战士头像，宋清菲猜测对面应该是一位比较年轻的女士。

　　徐若？

　　宋清菲的牙齿紧了紧，撰着手里的水杯死死地盯着屏幕，直到屏幕重新变得黑暗。

　　盛湛从厨房把粥端了出来，宋清菲把眼神从屏幕上移开。盛湛倒是没察觉宋清菲的异样，顺手拿过手机，瞄了两眼屏幕中的消息，然后手指微动，回复了条消息过去。

　　宋清菲垂眸盯着手里的杯子，心中却在想，盛湛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了呢？

　　时间一晃到了周六，这几天里，宋清菲过得无比煎熬，她很想直接撕开这层虚伪的幕布质问盛湛，却又贪婪地想要继续享受这份虚伪的温柔。她给自己下了一个死期，要是盛湛星期六拒绝那个邀约，她就按过不提这件事，得过且过地再眼瞎一段时间，要是他没有拒绝，那就......那就怎样，她也没有想好。

　　宋清菲星期六排的工作比较少，白天的时候盛湛没有找她，打电话过去都是在办公室里，好不容易白天过完，晚上的时候盛湛来接她回去，中途拐了个弯，开往别的地方。

　　宋清菲手心冒出黏腻的汗水，叫住盛湛：“这不是回家的路，你往哪里开？”

　　“啊，”盛湛摸了摸鼻子，“我去买点东西，等一下再回家吧。”

　　宋清菲盯着他，盛湛平时从来不会在说话的时候摸鼻子。

　　“你在说谎。停车。”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更，但是应该比较晚了，明天直接更到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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