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省附一小路口某酒馆。

　　十几年老牌门店，装潢风格处处透着岁月的痕迹，用一个字形容就是古香古色。

　　酒馆之所以是顾安澜口中的老地方，是因为他们三人小学初中都在同一个学校，小时候顾安澜比较挑食，学校食堂的饭菜他不喜欢吃，好在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口碑不错的酒馆。

　　于是酒馆就成为了三人的长期食堂。

　　老板见到老熟人，亲自为他们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包间。

　　餐桌上的菜基本没动筷子，顾安澜从坐下开始就一直喝酒，面前已经堆放了不少空易拉罐。脸上愁云密布，也不像平常那般洒脱。

　　“行了，不就是被拒绝了吗？你又不是第一次被她拒绝了！”陆妃儿见顾安澜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起身坐到他旁边，强行抢走了他手里的啤酒。

　　啤酒度数是不高，但像顾安澜那般牛饮，不醉都醉了。

　　顾安澜不依，抬起手绕到陆妃儿背后，揽住她的肩头往怀里带，另一只手去拿女孩儿手上的啤酒，嘟囔的道：“你别管我，今晚老姐买单，她不差钱。”

　　他现在心里很难受，就想喝酒，喝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举动有多暧昧。

　　突然被点名的时青柠啃鸡翅的动作一顿，她等了傅言臣许久，肚子早都饿的咕咕叫了，好不容易能尝到季师傅的手艺，她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后来她在外公家住，距离酒馆有十几公里远，平时也很少起念头过来吃饭。

　　“妃儿你别管他，一会儿喝醉了我们把他扛回去就行。”时青柠怎么说也是顾安澜的亲姐姐，知道他这幅样子是真的受伤难过了，或许喝醉了他会好受点。

　　看向顾安澜多嘴问了句：“李孟欣为什么拒绝你，是对你没感觉不喜欢，还是说有其他什么顾虑？”当然了她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顾安澜真的回答。

　　但顾安澜却乖乖开口了：“我也想知道啊，哪怕是拒绝也要给我一个理由不是吗？”

　　说完后捂着胸口，痛苦的闭上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儿那么认真，他把真心捧到她面前，可她不要。

　　她说不喜欢他拿着父母的钱给她买礼物，他就自己打工挣钱，然而她还是不屑一顾。

　　难道出生高贵就是他的错？

　　有钱子弟就没有真心，就不配拥有爱情？

　　“她李孟欣根本就配不上你，太过自卑所以不能接受你，你们家庭背景不同，生活习惯不同，也没有共同语言，她为什么要跟你谈恋爱？”

　　陆妃儿自顾自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了好大一口，然后紧攥着顾安澜的衣领，对上他宛如黑曜石般的瞳仁，一字一句道：“你随随便便一双鞋，就是她半年的生活费，你出入的娱乐场所，她甚至连进去打工的资格都没有，她凭什么——”

　　陆妃儿越说越离谱，顾安澜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冷声打断她：“陆妃儿你够了！”

　　呵呵，陆妃儿自嘲一笑，将易拉罐里剩下的半罐啤酒也一口气下肚，随手仍在脚边，用力挣脱开顾安澜的束缚，再次打开一罐塞到他手里，似笑非笑的说：“吼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不是想喝酒买醉，喝吧，我陪你，我陆妃儿今晚陪你喝，不醉方休！”

　　事情发生太过于突然，时青柠懵逼地眨眨眼，错愕的目光看向顾安澜，眼神瞥了瞥陆妃儿，无声的指控：你那么凶干什么！！

　　“……”

　　顾安澜表示很无辜，明明是他委屈难过，怎么就变成他欺负陆妃儿了？

　　是她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就算这些都是事实，但她也不该这样说欣欣。

　　“我道歉好不好？我不该吼你，对不起。”顾安澜拉着陆妃儿的手腕，阻止她继续喝酒，他喝没关系，但陆妃儿是女生。

　　不可以喝那么猛，而且他印象中，她酒量并不好。

　　“你放开我，我就要喝。”陆妃儿甩开顾安澜，压抑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她一想到那天在商场看到的画面，心就揪的生疼。

　　哪怕再不想承认，可她就是吃醋了，嫉妒了。

　　是，她羡慕李孟欣。

　　夏日炎炎，顾安澜穿着唐老鸭的玩偶衣服，手里拿着一大沓房地产传单，在商场门口一张一张发给来往的路人，有时候还会被骂。

　　她站在三楼就那么看着，连续三个小时，当顾安澜取下头套时，他的头发都湿透了，一缕一缕粘在皮肤上，身上的T恤几乎都能拧出水来。

　　事后她问过其他发传单的人，他们一天下来就只有90元，而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顾安澜却整整坚持了一个礼拜。不管他给李孟欣买什么礼物，那都是他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她凭什么不珍惜？

　　她陆妃儿喜欢的男人，她李孟欣凭什么——瞧不起！

　　-

　　陆妃儿脾气倔起来谁都拉不住，时青柠见事情不太对，闺蜜眼中的悲伤她过于熟悉，赶紧叫顾安澜结账买单回家。

　　陆妃儿喝太多，已经醉了。

　　凌晨时分，酒馆位于繁华地段，打车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车上，陆妃儿本来靠在时青柠怀里，迷迷糊糊中看到顾安澜，挣扎着坐起来，车子一个转弯，陆妃儿跌入了顾安澜怀中。

　　“妃儿，我们马上就到家了，你乖乖的，别乱动，嗯？”时青柠声音轻柔，哄小孩似的，说着就要去扶陆妃儿的身子，结果被她推开。

　　顾安澜乐了，笑出声：“老姐，你们是假闺蜜吧。”

　　怀里的女孩儿喝醉了，身子软绵绵的，像某种软体动物，顾安澜只好轻轻揽住她的肩头，让她不至于东到西拐。

　　然而就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衣领被陆妃儿往下攥，他猛然低下头，恰好对上陆妃儿柔软的唇，顾安澜震惊瞪大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愣是忘记了反应。

　　女孩儿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水波旖旎，还有他的影子，放大的容颜精致漂亮，唇软软的像果冻。

　　猛然回过神他们在做什么，顾安澜双手扣住陆妃儿的肩膀，就要把她往外推，结果看到女孩儿晶莹透亮的眸子里泪水决堤似的，怎么都止不住，手上动作也停下来。

　　她哭的悄无声息。

　　他的心像是被针扎，密密麻麻的疼。

　　时青柠扭头看到什么，用力拍了顾安澜的脑袋，怒吼道：“混蛋你在干嘛！”

　　结果顾安澜没开口，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陆妃儿却哭出了声，嗓音中透着说不出的委屈和绝望：“顾安澜你就是个笨蛋，全世界最笨最笨的笨蛋。我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看看我？我哪里不如李孟欣，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五年哦，我喜欢你五年了，呵呵，你好傻，好傻，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陆妃儿抓着顾安澜的手，傻笑着凑到他面前，修长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趁着对方不注意，亲了下他的额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其实，你不笨，我……才是那个笨蛋。我居然帮你出谋划策，帮你去追女生，哈哈，我好笨哦。”

　　突如其来的一切，别说顾安澜慌乱不知所措，就是时青柠都惊讶万分。

　　陆妃儿到底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胡言乱语？

　　但她比较倾向前一种答案。

　　是她对陆妃儿关心不够？

　　还是对方隐藏的太好？

　　复杂的杏眼看着顾安澜，时青柠抿了抿唇道：“你……一点都没察觉？”

　　顾安澜把熟睡过去的陆妃儿推到时青柠怀里，眉头紧蹙，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闷闷的，呼吸沉重：“我不知道，老姐，我现在心好乱。”

　　陆妃儿隐藏的太好，就连老姐都没能察觉，更别说粗心大意的他。

　　他们是青梅竹马，更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她甚至知道他各种糗事，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对他有那样的心思。

　　心弦，乱了。

　　陆妃儿是陆家的千金小姐，从小锦衣玉食，聪明伶俐，漂亮性格又好，未曾缺过追求者。

　　但她没有答应过，有人说她眼光太高，然而真正的原因竟是心里早已住了人，旁人再好，都不是她想要的。

　　“老姐，你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我需要想好好静静。”顾安澜背着陆妃儿回家，路上嘱咐时青柠，有些事一旦捅破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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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国内也有很多设计专业很棒的学校，没有必要非去国外吧？”时青柠和陆妃儿微信视频，看着屏幕上那头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的闺蜜，心疼的不得了。

　　怎么偏偏就喜欢顾安澜那个缺根筋的家伙呢？

　　如今她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时青柠并不知道，陆妃儿那晚并没有醉的彻底，第二天一早醒来，自己做过什么还零星的记得。

　　陆妃儿垂下眼睑，犹豫了会儿开口：“爸爸已经在帮我联系那边的学校，表哥出差还专程去学校看过了，都说很棒。”

　　她现在——就在等一个答案。

　　那晚壮着酒胆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那个人好几天都玩消失，她也联系不上他。

　　是打算逃避到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