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眼熟吗？”黄智丰凑近来仔细打量, “没有啊。”
李华乐两根食指按着太阳穴, 绞尽脑汁思考，奈何憋了半天没憋出来：“我想不起来了。”
比起晏行是否眼熟，黄智丰显然还是对风雷爆破刀的兴趣高一些，翻身跃步跨坐到椅子上，“你也玩吗行哥！先说好, 除了风雷爆破刀, 出的其他东西任你们挑。”
晏行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感兴趣，“我不玩。”
“给他也开一台——”周知回想起很久以前的网吧相遇, “给他听英语。”
黄智丰瞪大眼睛吐槽：“……放英语很奇怪的好吗？一点都不符合我们现在紧张的气氛。”
“让你开就开，”周知毫不客气地一拳直击黄智丰发旋, “哪那么多废话。”
黄智丰捂着脑袋给晏行开了台机子，按开机键时他想起第一次见面他俩看《战狼》的场景, 突然又觉得世界没什么不可能。
“你听英语, ”周知拉开椅子坐在晏行隔壁，特意叮嘱，“别乱看。 ”
尽管知道晏行切开来是个黑暗料理, 周知还是不太想带坏他。
紧张刺激的风雷爆破刀争夺赛开始, 黄智丰很快将注意力凝聚于电脑屏幕之上, 无暇顾及晏行是否真的在认真听英语。
晏行也的确没在认真听英语。
他百般聊赖地点开音乐播放器，在推荐栏里一页一页地翻，选了许久才选了三首。
选完又有点无聊了，他干脆转了个方向坐着, 一个像在看隔壁电脑屏幕又像在看隔壁玩电脑的人的微妙角度。
周知对这款游戏不是很熟，就单纯的去凑个团战人数。他选了个最鸡肋的角色跟在他们后面瞎比划，最后见黄智丰离梦想越来越近，干脆操控角色躲到最安全的地方，蹲着划水。
游戏体验过于清闲，周知闲来没事就偏头去看别人，往右边看时遇见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看什么看，”周知以为他在全神贯注地看别人打游戏，当即霸道地挡住他的视线，“不适合你。”
“不是听英语吗，”平时饱受晏主任折磨的周知难得有机会教育一下晏主任，上来就动手动脚，指关节敲了敲他的耳机，“太不认真了吧晏主任。”
晏行将电脑自带的耳机摘下来拔掉，从兜里摸出一条耳机线重新插上，分给周知一只。
“你听。”
“什么东西。”周知十分自然地将原本戴着的耳机取下来，游戏也抛到一边，甚至将椅子往晏行那边挪了挪。
是英文歌。
周知凑过去看了看歌名。
《Love》《Waiting for you》《Answer》
说晏行不是故意的他都不相信。
尤其那首《Answer》，一个主题贯穿全曲——
我在等你回答，我的爱人。
黄智丰如愿以偿地得到风雷爆破刀，提着刀转圈炫耀时才发现知神已经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很久了。
——虽然他是邀请知神前来凑人数划水，但是真的这么划水难道知神心里不会过意不去吗？！
当事人显然没有这种觉悟，就像被隔壁勾了魂似的，放着游戏不玩，跟晏行共用一个耳机听英语还听得挺开心。
黄智丰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人在游戏和英语之间选择了英语。
且这两位听英语比当初看《战狼》还专注，压根没注意到团战已经结束了。
黄智丰还注意到，两位只隔了一条耳机线的距离，耳朵尖都有点泛红，气氛有点像刚恋爱的小情侣。
难道在听带颜色的英语广播剧吗？？
最后是晏行发现那边的团战已经结束了，他伸手取下周知耳朵里的耳机，指尖触碰到一丝偏高的温度。
周知像被烫到一样，条件反射地往后撤。反应有点大，他自己又悄悄挪了回来。
“知神，”晏行无奈地说，“你可不可以考虑得快一点？”
周知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说不出话。
恰好这时黄智丰插嘴进来：“考虑什么？”
晏行依然盯着周知：“没什么。”
周知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捏着其中一撮拼命薅，好半天才说：“你要多快。”
“也不用太快，”晏行抬起手，将他那撮可怜的头发解救出来，漫不经心地说，“想清楚一点，答应就不能反悔了。”
黄智丰一脸懵逼：“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
晚上周知去晏行家，刚好碰上晏行在收拾东西。
也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收拾，晏行只是把一些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擦擦灰再放回去。
晏行的房间本身就挺整洁，没什么杂物，所以一旦多出什么也特别显眼。
周知蹲下来，拿起一个奇形怪状的金色奖杯，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看奖杯底座上的字，大概是什么计算机类型的比赛的冠军。
周知将它放回去，随口评价了一句：“很强。”
晏行回头看了一眼，目光颇有深意。
周知又拿起了另一个奖杯。
晏狗似乎就是很喜欢计算机之类的东西，这一点和上一世倒是没什么区别，他依稀记得上一世晏行选择的专业也是计算机相关。
周知延伸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来什么东西——哪个学校？在哪个城市？具体是什么专业？
这些本该确信有答案的问题，他却一概想不起来。
忽然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晏行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你发什么呆。”
思绪因此被打散，另一件事突然撞进脑海。
周知想起那天招摇至极的删帖事件，他开口问道：“那天是不是你——”
问到一半，他又觉得没必要问了，多半是小蛋糕本人没跑。
周知深吸一口气，想要叹出去，这口气转而成了笑被呼出去。
晏行似乎也猜到他想说什么，大大方方承认：“是啊。”
“是什么是，”周知作势拿奖杯敲他，想笑又绷着，“你知道我说什么吗就承认。”
“不知道，”晏行随口驳了句反话，将最后一个东西放好，拍拍手站起来，一秒进入晏主任状态，“拿出你试卷。”
晏主任批改试卷过程中，周知坐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翘着凳子，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用目光描摹晏行的侧脸。
好看是真好看，是个带出去很有面子的男朋友面貌。
周知意识到自己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移开视线，盯着自己手指看。
他胡乱默念几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内容，以此将脑中那一页揭过。
晏行没注意到周知在干什么，改完试卷把笔放到一边，唤道：“周知。”
周知挑起眼皮看了晏行一眼，脱口而出：“答应的事情等会儿再说吧。”
晏行少有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说什么？”
答应谁？答应什么？
周知浑身一僵，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手无意识地竖在半空做了几个毫无意义的动作，迅速转身，随便找了个方向疾步往前走。
“等等，周知，等等，”晏行立马反应过来，快步跟上去，但他也不似平时那般敏捷，甚至有点语无伦次，“别走，等等我。”
周知的确是脑子不太清醒，不往窗外跳，光往房间门外面走，还挑了一条通往杂物房的路，尽头是一堵墙，无路可走。
他面对着墙壁捂住脸，接着一拳锤到墙上，又吃痛地甩了甩手。
周知此刻很想骂自己一声“傻逼”。
场面比有人当他面看抑郁症视频还尴尬。
晏行用力拽着他的手腕，迫使他停下脚步。
小蛋糕从未如此强势过，连手用了十分力气都浑然未觉，他声线紧绷着问：“你刚刚说什么？”
“对！”周知仰起头，捂住自己的脸，声音闷在手掌下面，“我答应你了！”
周知恼羞成怒，明明是“我答应跟你交往”这种浪漫温馨的话，他的语气却听起来像在骂人。
晏行还愣在原地。
“就这样！”周知费了好一番力气掰开晏行攥着自己手腕的手，头也不回地往晏行房间去，一边走一边龇牙咧嘴地恨自己刚刚说话没过脑子。
周知答应了。晏行感觉自己凌驾于虚空之上，每走一步都踏空，云雾缭绕，脚下虚无，唯一比较真实的是他此刻的不真实感。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
周知真是不知道晏行好好一小伙子怎么就这么傻了，晏主任的威严荡然无存，一直盯着他看。
而且又是那种慈父的眼神！！
周知不是什么四大皆空的隐世高人，刚刚那一下已经让他的心脏超出能承受的跳动频率了，再这样被盯着看——
听说猝死前兆是心跳加速与面色晕红，如今症状已经差不多对上，再被晏行这样盯着看，恐怕是命不久矣。
“讲题了晏主任，”周知停下转笔的手，抬手作势要捂住晏行的眼睛，“说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你是没看过我还是怎样，你烦不烦。”
“不烦。”晏行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这张威力堪比1000W电灯泡的试卷上，讲题前他认真地回答周知的问题，“第一次看男朋友，所以要多看几眼。”
周知招架不住，学习欲从未如此强烈过：“……你赶紧讲题。”
一场气氛奇怪的讲题活动进行了三十分钟。
周知拎起书包准备翻窗，莫名其妙地被晏行一句“明天见”弄得踉跄一步，当即站定，回过身来。
他扫了一眼晏行的桌面，忽然有了一点奇妙想法。
“来，给你留个记号。”
周知拿起一支马克笔，食指和拇指捏着晏行的脸，不由分说地画了个小蛋糕上去。
“干嘛，”周知恶劣本性不改，他咧开嘴笑，“你以为我要亲你吗，想太多了吧。”
在周知拍拍手准备走人时，晏行抓住了他的手腕，“等等。”
周知还没来得及表达疑惑，忽而被人拉近一步，鼻尖差点触到晏行的脸。
“可是我要亲你。”
周知瞪大眼睛，手脚顿时不知道往哪放。
谁知紧接着晏行又放开了他，悠悠地道，“骗你的，我感冒。”
周知为自己一瞬间出现的猝死前兆感到丢脸，他恶声恶气地说：“你最好别死了。”
“不会的。”
*
星期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名草有主的学神带着口罩在0班频繁进出，其显眼的口罩标识引发了众人的激烈反应。
“咦，行哥，你的感冒怎么还没好？”
“行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很久了，”宋鸿宇，“就是你口罩上为什么会有一坨……嗯……？”
宋鸿宇发出一个轻声的“师”又改了口，三声的谐音没往外说。
所有人都聚过来看晏行口罩上多出来的一坨东西。
“行哥你被外星人标记了吗？这是今晚要带走你的意思吗？”
“虽然我经过专业训练，但是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好丑啊！”
“难道是梦游自己画的？这也太丑了点。”
晏行静静地看着他们。
安静是挺安静的，就是手上的动作有点凶，一把铁尺转出了刀花。
“——仔细看还挺好看的。”
“哈哈，哈哈哈，我去写作业了。”
聚集的众人迅速闭嘴噤声，散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晏行摘下口罩，指腹擦过上面的笔迹，全神贯注地感悟周知的画。
没错，哪怕是刚刚晋级成为男友的晏行也没能看懂男朋友画的是什么。
周知的画跟他的字一样，一言难尽。
晏行盯着这个诡异的图案，突然笑了笑。
——或许真的是“今晚带走你”的意思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