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释然一直派人打探着庆国的消息,打探着她的消息。

  见那庆国太子没有强迫过她, 他才安心了许多。

  他收到云裳带来的信件的时候, 依旧是出家人的扮相,人已经消瘦了大半, 连僧袍都撑不起来了。

  云裳是在寒山寺寻到他的:“大皇子,这是公主给你的信件。”

  释然接信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他拆开信件, 一张一张的读着,眼里也渐渐多了些素日里没有的光泽。他急切的向云裳确认:“她当真是庆国公主?当真怀了我的孩子?”

  得到云裳的确认, 他慌乱的回到房间, 收拾了包裹便要回宫。

  他不要做大皇子了, 他要去庆国寻她。

  释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卸了这大皇子的头衔,可灼华离开的这些时日, 他已经接手了许多朝堂上的事宜,他要与人交接好。

  他又不想让灼华等他太久, 当即回了信, 差人送到庆国去。

  灼华收到信时, 满怀期待的拆开, 偌大的一张纸上,却只有两个字:“等我。”

  “哼, 我写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信,他倒好,只回两个字就把我打发了。”灼华看着那张纸又恼又笑,好不矛盾。

  恼过之后,灼华又给他回了信。信中安排好了一切, 她让释然给云裳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待在德化不要再回来了。德化有追命,德化才是她的家。信中她一边埋怨释然来的慢,一遍又希望他不要来的这么快。她的身子越发的笨重了,连鞋袜都需宫人服侍才能穿上。她不想让他瞧见她这笨拙的一面。

  释然看着她一封一封又一封的来信,想要过去的心越发的急切。

  终于,他将手上的事情都妥善处理完,与文庚年高了别。又给德化帝留了书信,心中写道,他无心帝位,云游四方,不再回来了。

  待释然感到庆国时,灼华已经在产房里了。他风尘仆仆的手持令牌来到她居住的别院,老远便听得她疼痛的惨叫。

  释然快步跑过去,庆帝、王后还有花悠然都焦急的在院子里转圈圈。院子里的那一排桂花树上,落满了各种鸟、

  耳边除了灼华的叫声,还有这许许多多的鸟鸣声。

  灼华的声音越来越小,众人都焦急的时候,稳婆从房间里冲出来。“孩子太大了,公主怕是撑不过去了。公主一直在唤着释然...”

  释然顾不得旁人阻拦,冲进了产房里。

  “华儿,我来了。”他红着眼眶,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灼华早已经没有力气了,满头虚汗,连眼神都有些恍惚了。

  “我来了,华儿,别放弃。”释然摸着她的脸又道。

  真实的触感,让灼华清醒了片刻。

  “我终于...等到你了。”灼华笑了,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晶莹。

  “公主,加油,孩子快出来了。”稳婆见她清醒,冲着她喊道。

  “华儿,加油。”

  有了释然的鼓励,灼华再次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终于,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传了出来。

  “好生待她,别记恨她。”灼华无力的望着释然,眼神里尽是不舍。她感受的到,下面还在流着止不住的鲜血。她的温度也在慢慢的消逝。

  话音未落,灼华攥着释然的手松落的耷拉下去了。

  “不,华儿,华儿,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华儿...”

  院子里候着的人,除了听到婴孩响亮的哭声,还有释然悲痛的哭喊声。

  灼华死后,花浓便在青丘醒过来了。

  有了这样一番记忆,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她忽然想起在跳缘机盘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师傅与那月老的谈话,具体内容她倒是记不大清了。

  花浓一个术法便飞到了灵山,可是任她如何寻找,都没找到师傅的身影。倒是她自己的本体发生了一些变化。花浓本是一只一尾的野狐狸。就在她刚刚进入灵山的一瞬间,她皮毛变成了通体雪白,而且她的尾巴忽然冒出一缕白光,晃的人正不开眼睛。

  不过片刻,花浓便觉得她体内灵力充盈,灼华大喜。“月老那老头还真没骗人,刚历了一世劫,体内便多了这么多的灵力。”

  她想像师傅炫耀一番,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人。“莫不是师傅也下凡去了?还是闭关去了?”花浓嘟哝着又离开了灵山。

  从灵山出来,她脑内忽然浮现出释然悲怆的模样。

  想起释然,她的心便觉得痒痒的。

  当即一个术法下到了凡间。

  她先去德化看了文庚年。

  文庚年已经辞官回乡了。他膝下无子,追命便认了他做义父,跟着文庚年一起回了乡。

  再看云裳,她已经是两个娃娃的娘了,跟着追命一齐在文庚年膝下承欢。

  花浓施了隐身术,一直在他们那里待到傍晚。本来想入梦告诉他们一声她现在很好,可偏偏碰上了云裳与追命在亲昵。

  花浓又羞又臊,当即施了术法弄昏了他们两个。依次序入了梦,连忙离开了。

  她去德化皇宫转了一圈,文锦阁内空无一人。她又去她的昭平殿转了转,昭平殿已经更名为明媚阁了,里面住着的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她又去了看了看丽妃,丽妃不知何时,开始与青灯古佛为伴,不问后宫事了。

  她还去了寒山寺。智远师傅不在寺内,云游四方去了。

  寒光阁也衰败了,院落里的杂草已经半人高了。

  她进了释然曾经住的房间,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释然了。整个德化都没寻到他,莫不是他还留在庆国?花浓一个飞身,便又到了庆国王宫。

  庆帝与王后依旧如往昔一般恩爱,只是脸上的皱纹,鬓边的白发多了许多。

  花悠然也已经娶妻生子了。

  最后,她来到了她之前住的别院。

  原本无名的别院此时已经被提上了名字,牌匾上苍劲有力的写着——芳华院。

  那字迹,她熟悉的很,定然是释然亲自提的。

  她踏进去,却被里面的景色给震撼了。

  与早些年的寒光阁别无二致,桃花、杏花竞相开放。

  杏树下面,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刻着——吾妻花浓,容尔立。

  她差点忘了,释然又唤容尔,竟与师傅的名讳一样。究竟是巧合,还是什么?她一时有些弄不清楚。

  她正定睛望着那块墓碑,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念浓,桃子酒酿好了,挖出一罐放到你娘墓前去。”

  花浓转身望去,一位绑着羊角辫的白□□娃跑了过来,她拿起木锹正挖着桃花树下埋的桃子酒。花浓算着日子,她如今已有十岁了吧。

  方才他唤她念浓,花浓甚是欣喜。一时竟忘记控制术法,竟在念浓跟前儿现了身形。

  “漂亮姐姐你是谁?”挖完酒的念浓一转身,便瞧见她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

  “你又是谁?”花浓不答反问。

  “我是花念浓。”念浓刚说完,释然便从房间里出来了。

  花浓连忙隐去了身形。

  只见他对着念浓,一脸温柔的问道:“念浓方才与谁人讲话呢。”

  “爹爹,方才有个漂亮姐姐在我们家。”

  释然以为她说的是花悠然派来服侍念浓的宫人,没有过多在意。接过念浓手里的桃子酒,又对着她道:“去舅舅府上玩吧。”

  念浓欢快的跑远了。

  院落里只剩下释然一人,只见他来到那块墓碑前,伏地盘腿坐下。

  “听花悠然说,你最喜欢饮着桃子酒,我便亲自去花子坞学会了,可你却再也喝不上了。”

  自他出现在花浓的视线里,花浓便一直贪婪的望着他,眼神一刻都不想从他身上移开。

  他说着打开了密封桃子酒的塞子,一声闷响,桃子酒的清香便充满了整个院落。

  花浓本就有些嗜这桃子酒,再加上这是释然亲手酿的,诱惑力别提有多大了。

  她施着隐身术法坐在他旁边,一直吞咽着口水。

  “也不晓得你在地下会不会害怕。你再等等我,待念浓再大一些,我便下去陪你。”

  花浓听着他平淡又带着些宠溺的对着墓碑说着这样的话,鼻子酸了。

  莫不是自她离开,他便一直这样生活?一个人对着冰冷的墓碑自言自语。

  她可是已经离开了十年啊。

  花浓哭了,还有一滴泪不小心落在了释然的手背上。

  释然还以为下雨了,起身便要去收晾晒在外面的经书。

  天色渐晚,释然又从桃树下面挖出一罐桃子酒,又坐回到墓碑前,仰头喝了起来。

  他如今,也变得异常嗜酒。只有喝醉了,他才能好受一些。不然,漫漫长夜,他只能独坐到天亮了。

  花浓见他饮酒,她也馋的厉害,微微使了一个障眼法,便将那罐桃子酒尽数饮了去。

  凡人时候的她,酒量不好。万万不曾想到的是,她如今已是仙人之躯了,酒量依旧那么差。

  她已经有些头眼昏花了。

  “这桃子酒的后劲,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她扶着墓碑起身,一边嘟哝道。

  正饮酒的释然,仿若听到一些声音。他放下酒坛子,环顾四周,又失望的垂下眸子。

  “这次还没醉,便听得你的声音了。”

  花浓再也绷不住了,踉跄着扑到他怀里。酒坛摔碎了,桃子酒撒了一地。

  释然定睛望着扑在自己怀里的女子,一把抱紧了她。

  花浓也不甘示弱,微微抬头便覆上了他的唇瓣。

  情浓之时,释然早已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抱着她回到了房间。

  花浓醉的快,醒的也快。她酒醒的时候,释然还在她身上驰骋。

  她羞涩的抱紧了他,一个指尖汇集了昏睡的术法,将释然弄昏了。

  趁着释然昏睡,她连忙溜回了青丘。

  待释然睡醒,身下的粘腻却是那般真实,可身侧却空无一人。

  他连鞋袜都来不及穿上,跑到墓碑前。

  碎酒坛子还在原地。

  他昨日当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了,不像是梦。

  花悠然午膳后来到芳华院寻释然,开口便问:“你昨日有梦到花浓么?”

  释然猛的抬头。

  又听得花悠然道:“昨日,父王母后都梦到她了。我也梦到了。她说她一切安好,让我们不要担心,好好活下去。”

  释然欣喜:“她回来看我们了。她当真回来了。”

  后来的几日,释然都在她的墓前摆一坛桃子酒,可再也没等到她。

  花浓逃回青丘,在狐狸洞回味了好几天,竟然又有些想念桃子酒的味道。

  于是,她又偷偷溜下去了。

  后来,释然隔三差五的总会梦到她。而释然的身上,也总是隔三差五的出现咬痕。

  直到释然老成了老头,她依旧隔三差五的出现他的梦里。他才明白,这不是梦。

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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