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过不多久, 柳氏知道了顾明熹的真实身份,惊呆在那里, 半晌都不能言语。

  好在柳氏是个干脆利落的, 不过半天就回过神来,也不去啰嗦那些缘由, 按着沈绿绮所说的,把顾明熹前头送来的一百二十八担嫁妆, 连着那两对白鹿和大雁, 一起抬了出去,放到了大门外头。

  顾明熹也没有争辩什么, 默默地命人收拾回去了。

  沈牧几乎发狂, 一边心疼那如山的珠玉绫罗、一边震撼于顾明熹的身份, 一会儿悲、一会儿喜, 疯疯癫癫的,叫嚷着要赶紧把沈绿绮送到顾家去。

  直到柳氏大怒,把他按在地上暴捶了一顿, 他这才又老实了下来。

  柳氏去见沈绿绮,本待安慰她。

  沈绿绮的脸色瞧上去虽然比从前更白了几分,但她目光清亮,神情恬淡, 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反而宽慰柳氏。

  “母亲,原先是我迂腐了,白白耽误了这些年, 还让母亲为我忧心,大是不该,好在如今明白过来,也不算晚。母亲但放宽心,凭我的容貌,要找一户殷实厚道的人家原也不难的,待过了这段时日,我心绪平复了,还要劳烦母亲替我相看。”

  柳氏纵然有千言万语,都被沈绿绮这一番话给堵住了,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声气。其实她也知道,哪里能如沈绿绮说的那般轻巧呢,那位顾四公子,岂会如此轻易罢休。

  但她看了看沈绿绮,又把话都咽下去了,只道:“好,都依你,你好生歇着,别想太多了,日子长着呢,我们以后再看看吧。”

  ——————————

  三月二十六,建元帝的妹妹、永嘉长公主十五岁生辰,因是及笄之年,顾太后格外重视,在宫中摆下了盛宴。

  沈绿绮也收到了帖子,还是永嘉公主亲自写的,虽然语气傲慢,但意思却很明确,让沈绿绮务必赴宴。

  柳氏担心不已。

  沈绿绮却淡然:“母亲,您想想,既然那位顾四公子那般喜欢我,我仗了他的势,这宫里,谁敢得罪我呢,连公主都不能,我怕什么。”

  柳氏这下倒是目瞪口呆,半晌方道:“咳,阿绮啊,你这话说得,也未免太豁达了,好吧,你说得也是在理,既如此,那就去吧,反正也是推脱不得的。”

  因是宫廷盛宴,遵循礼制,沈绿绮刻意地打扮了一番。

  她的头发又长又密,梳起了高高的娥眉鬓,盘缠如云,斜插了一只赤金莲花簪子。

  她的秀眉是远山含黛、脸颊是酥酪凝脂,脂粉都不能再为她增色,唯有她的嘴唇,是一种浅淡的藕荷灰粉。于是,她在唇上抹了胭脂,那是灼灼桃花的红艳,更衬得她的肌肤白胜霜雪,近乎刺眼。

  她穿上了一件紫色的曲裾深衣,恰到好处地显出了她的身段曼妙、腰肢纤纤不堪一握,所谓静女其姝不过如此。

  因而,当宫人将她带进来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连端坐在上方的永嘉公主也望了过来。

  永嘉公主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她的容貌明艳若春光,眉宇间带着雍容华贵的气息,她用一种高傲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沈绿绮。

  那眼神如同芒刺。

  沈绿绮螓首低垂,面色如常。

  良久,永嘉公主挥了挥手,似乎连话都不愿意和沈绿绮说。

  宫人带着沈绿绮在最偏末的位置坐下了。

  此时黄昏了。十几盏半人高的琉璃灯高悬着,照得这华丽的宫殿宛如白昼,十二重满绣轻纱帷幕的后面,隐约能看见乐伎持着笙箫钟罄,席地奏乐,还有歌姬在帘后轻声曼吟。

  陆陆续续地,前来参加宫宴的贵女们都来了。

  她们都是这洛安城里最高贵的千金,权臣之女、王侯之后,她们依次上前拜见了永嘉公主,而后坐在一块儿,熟悉地说笑着。

  没有任何人搭理沈绿绮,她们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宫人们端上了各色珍稀菜肴,如同流水一般。

  歌乐声中,宫中的舞伎翩然起舞。

  说不出的花团锦簇好光景。

  在这一片喧哗中,沈绿绮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的神情始终是平淡的,恍如周遭的一切皆隔离在天边。

  然而,有人偏偏不肯让她安宁。

  永嘉公主忽然出声:“沈氏女,过来。”

  沈绿绮知道是在唤她。她用优雅端庄的姿势立身而起,走上前去:“公主有何吩咐?”

  永嘉公主斜斜地瞥了沈绿绮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给我斟酒。”

  早有宫人捧了酒壶和酒杯在一旁候着,此时递到了沈绿绮的面前。

  沈绿绮不作声,只是依言斟满了一杯酒,双手奉予永嘉公主。

  乐声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止,下面在座的贵女们窃窃私语着,眼睛都望向这边。

  永嘉公主接过了酒杯,并不饮下,而是在手中把玩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绿绮:“我之前听说四郎钟情于你,原本还不太信的,今日见了你的面,才知道是什么缘故,唉,原来不论多厉害的男子,都是这般肤浅,只看皮囊。”

  沈绿绮抿着嘴唇,并不回话。

  下面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大了一点。

  永嘉公主继续道:“我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你这样的容貌,倒还是可以侍奉四郎的,他高兴就好。只要你日后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我自然不会为难你,若你仗着四郎的宠爱,无端就轻狂起来,那时候我可不会客气的。”

  说到后面,永嘉公主的声音和神情都严厉了起来,她看着沈绿绮的眼睛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沈绿绮的嘴唇是苍白的,几乎连那胭脂都遮不住。她的神色却十分冷漠:“公主这话什么意思,臣女并不知晓。”

  永嘉公主忽然冷笑了一声,把那杯酒泼了过来。

  沈绿绮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那酒尽数泼到了她的鞋上。

  永嘉公主厉声道:“大胆,本公主赏赐你的美酒,你敢不受?来人哪,把她……”

  这时候,从殿外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你想要把她怎样?永嘉。”

  那个男人的声音清朗明亮,此刻却带着压抑的怒气。

  顾明熹踏了进来。

  这深宫内殿,皆是贵女,一室娇花软柳,见男人进来,纷纷低下了头。而他举步而来,却面无殊色,仿佛这些人都不在他的眼底。

  永嘉公主的眼睛一亮,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四郎,我遣人去请你,他们还说你不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

  顾明熹径直过来,走到近前,看了看沈绿绮,然后目光定格在她的脚下。裙裾下面,露出了半截鞋面,已经湿透了。

  沈绿绮恼恨他的目光过于无礼,冷着脸,侧过了身去。

  永嘉公主也注意到了顾明熹的目光,她又嫉又恨,跺着脚道:“四郎,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看我?”

  顾明熹终于看她了,冷冷地道:“快向她赔罪。”

  这殿中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永嘉公主呆了一下,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你对她无礼,我叫你向她赔罪。”顾明熹目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永嘉公主这才意识到,顾明熹并不是在说笑,她的眼泪差点要滴下来了:“你做梦!我才不要!”

  顾明熹看着永嘉公主,一字一顿地道:“永嘉,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赔罪,快点。”

  他的目光冰冷而锐利,带着难以形容的煞气与威压,如同剑一般刺了过来。

  永嘉公主的腿脚不由自主地发软了起来,她忍不住啜泣出声:“四郎、我、我对你那样的心意,你竟如此待我,你……好没良心。”

  顾明熹只是冷漠地道:“看来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了。”

  他抬起了手。

  永嘉公主花容失色,尖叫了一声,倒退着跌倒在座上。

  “长生,你够了。”沈绿绮忍无可忍,断然开口喝止,“今日是公主的生辰,你还这样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儿,羞不羞?”

  顾明熹马上把手缩了回来,顷刻之间收敛了周身骇人的气势,变得温良无害:“是,我不该这样,我都听你的。”

  沈绿绮对着永嘉公主,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公主,臣女身体不适,不能奉陪,请恕臣女先行告退了。”

  言罢,也不待永嘉公主答话,她返身就离开了。

  顾明熹毫不迟疑地举步跟了上去。

  永嘉公主呆呆的,直到顾明熹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她突然抱住了身边的一个宫人,“哇”地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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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绿绮走出了宫门外,长夜已近,天空是一种晦涩的黑暗,宫宇深深,高墙长门,不知归处何处。

  她微微地顿住了。

  顾明熹从宫人手中取了一盏宫灯过来,疾走几步上前去,他害怕激怒了她,尽量用温和的声音道:“你不认得路,我送你回去吧。”

  不待沈绿绮答话,他抬腿就走,走了几步,停下来,背着身子等她。

  沈绿绮沉默了片刻,跟了上去。

  顾明熹的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顾明熹几度想要开口,偷偷地回头去看沈绿绮。她的面色冷若冰霜,吓得他不敢吭声。

  走到半道,一个宫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递给顾明熹一包事物。

  “四公子,您要的东西,奴婢给您取来了。”

  顾明熹接了过来。

  那宫人又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顾明熹走近了沈绿绮,把那包事物递到她的面前。

  “换一双鞋吧,湿答答的,穿在脚上怪难受的,也怕你着凉了。”

  沈绿绮犹豫了一下,脚上确实很不舒服,夜晚的风吹着,凉飕飕的。况且,穿着那样一双湿漉漉的鞋子,未免也有失礼仪。

  沈绿绮的脸微微一红,默默地接了过来。

  打开包裹的绸缎,露出里面的鞋,精致而素雅,鞋尖上缀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

  顾明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那样的眼神几乎要把她的脸都烧起来了。

  沈绿绮沉下脸:“你不要看,转过身去。”

  “是。”顾明熹从善如流,马上转身。

  沈绿绮看了看左右无人,弓下身去,脱掉了一只鞋。连着袜子都有些沾湿了,她想了想,把袜子也褪了下来。

  有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替她把新鞋子捧了过来:“唉,是我没考虑周全,只顾鞋子,忘记袜子了,怎么办呢?”

  却是顾明熹不知何时蹲到了她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白嫩秀美的赤足。

  她的脚宛如玉石,在朦胧的月色下有着柔和的光泽。顾明熹差不多就想要扑上去了,硬生生地忍着。

  沈绿绮素来是个文雅的人,此时也不免气极,一脚踢在顾明熹的肩膀上:“登徒子,忒无礼!”

  顾明熹稳如泰山地接了那一脚,心里受用得很,恨不得她再踢两下,但毕竟没那个胆量,赶紧把鞋子放下,用手捂住了眼睛:“我错了,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别生气。”

  沈绿绮匆匆忙忙地穿上了鞋子,疾步离去。

  没跑两步,被顾明熹从后面大步地追赶上,他拉住了她的胳膊:“我要怎样做你才肯原谅我?”

  原谅什么?他说得那么狡猾。

  沈绿绮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去看他:“我说过,我不怨你,顾公子,你我不过陌路之人,我当不起你这份厚意,你不要为难我、也不要为难自己,各自两宽吧。”

  “那不可能。”顾明熹的声音温柔而坚决,“我这个人特别死心眼,我认定你了,这一辈子都不会放手,就和你一直纠缠到底,你拿根大棍子也赶不走我。”

  这个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赖。

  沈绿绮简直不想和他说话,冷冷地道:“你把嘴巴闭上,把脚步停住,不许和我说话,不许再跟着我,听见了没有。”

  “是,听见了。”顾明熹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

  沈绿绮挣开了顾明熹的手,径直走开。

  顾明熹招了招手,躲藏在暗中的宫人急忙出来,追上了沈绿绮,为她领路。

  顾明熹走了回去,捡起了方才换下的鞋子,纳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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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柳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是说,既然李恩公子对我有意,那就允了他吧。”沈绿绮坐在纱窗下,日光隔了一层纱,她的神色有些模糊不清。

  柳氏皱起了眉头:“李公子求了你这么多年,你始终没有松口,怎么一夕之间就变了主意了?阿绮,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这是终身大事,千万不能赌气。”

  “我没有赌气,正是因为李公子求了我这么多年,我的心才软了。母亲,你知道的,我这人其实冷心冷情的,不好相与,难得有人肯这样曲意小心地哄我,我还挑什么呢?终归是要嫁人的,不如,找个待自己好的。”

  她咬了咬嘴唇,“我若一天不嫁,就有人一天不能死心,总在纠缠,迟早惹出事端来。”

  柳氏呆了半天,头疼地道:“这、这、这可怎么说呢,唉,可怜的阿绮,怎么偏生就让你遇到了这种事情,老天爷真是作弄人。”

  沈绿绮嫣然一笑:“母亲这话说差了,我生得这样美貌,可见老天爷是偏疼我的,如今有这么多儿郎真心爱慕我,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过去的事情且就随它去吧,不值得再提。”

  柳氏见状,倒不好再劝,只道:“好吧,你既如此说,就依了你,我明天遣人去李家通个气,后面的,看他们自己的心意了。”

  结果呢,柳氏的话是传过去了,第二天,李恩也欢天喜地地带着父亲过来了,到了平阳侯府的大门口,却见顾明熹持着一杆银枪,大马金刀地立在那里,凛然如山岳。

  李大人十分吃惊:“顾四公子,请问您这是何意?”

  顾明熹用冷厉的目光望着李恩,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两个洞出来。

  “沈家的二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夫人,我听说有登徒子对她有不轨之意,我今天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人如此狂妄。”

  他看了李大人一眼,目中满是威胁的意味,“不知李大人携着令郎到此意欲何为?”

  李大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打了个哈哈:“不、没有,我们只是路过、路过而已,见顾四公子在此,过来和您打个招呼,马上就走、就走。”

  李恩满腹愤慨:“父亲,不是说好了吗……”

  李大人年纪虽然大了,动作还是很利索的,迅速掩住了儿子的嘴巴,硬生生地把他拖开了。

  李恩犹自不忿,还挣扎着要过来。

  顾明熹身后的众多卫兵大步上前,“刷”的一下,长戟指向李恩,煞气迫人。

  李恩倏然僵硬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动都不敢动弹一下,就让李大人那么拖着走了。

  顾明熹哼了一声,这才收了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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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绿绮坐在窗下,梨花的花瓣飘了下来,落在她的发鬓间。

  转眼春要过了,无可奈何花落去。

  她的心中忧伤而茫然,仿佛又看见他还站在梨花树下,对着她微笑,那笑容可亲又可恨。

  她叹了一口气,将落下的花瓣从发间拂去了。

  这时候听见了樱桃的大嗓门在外头惊叫:“喂、喂,表公子,呃、不,顾公子,你别乱闯,快出去!”

  沈绿绮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才抬起头来,顾明熹已经闯了进来。

  她变了脸色:“你做什么,好生无礼,还不出去!”

  顾明熹冷着一张脸,气咻咻地道:“刚才李恩过来提亲,我已经把他赶跑了,以后但凡有还有这种不自量力的狂徒上门,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我就不信,有人能过得了我这关卡。”

  沈绿绮目瞪口呆,指着他,简直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个无赖!”

  顾明熹一撩衣襟,单膝跪下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粗粗的藤条,双手捧着,高举过头:“是,我又做错事了,负荆请罪,请夫人责罚。”

  沈绿绮气得发抖,二话不说,抓起了藤条,劈头盖脸地就朝他抽过去。

  顾明熹不避不闪,跪在那里生生受下了。

  那藤条是货真价实的,又粗又硬,纵然他皮糙肉厚,被抽了那么多下,脸上也马上出现了一道道红肿的印子,夹杂着微微的血丝。

  沈绿绮凭着一股怒气,打了他一顿,自己手先酸了,不由停了下来。

  欲待再打,看他满头满脸被抽出来的痕迹,她的手不由软了一下,就再也抬不起那藤条了。

  她退后了两步,茫然地丢开了那藤条,捂住了脸:“你到底要我如何是好?”

  “我要你嫁给我。”那么无耻的话,顾明熹说起来,却是那么认真,“你不答应,我会一直缠着你,绝不让别的男子接近你一步,反正你不嫁、我不娶,这一辈子,总是有指望等到的。”

  似乎有湿漉漉的液体从指缝间流了下来。沈绿绮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门:“你出去!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个人!”

  顾明熹迟疑了一下。

  “出去!”沈绿绮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顾明熹手脚麻利地爬了起来,飞快地滚了出去。

  沈绿绮冲过去把门反着锁上了。

  隔着门,顾明熹的声音又轻又温柔:“阿绮,你别哭好吗,我任你打、任你骂,只求你别哭。”

  “你闭嘴,我连你的声音都不想听到!”沈绿绮哑着嗓子喝道。

  外面安静了下来。

  静悄悄的,仿佛连心跳的声音都听得那么明显,一下一下的鼓动着,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沈绿绮把头抵在门扉上。慢慢地有泪珠滚到下颌,然后再滴了下去。

  这世上,也唯有他,能令她这样伤心流泪。

  过了那么久,那么安静,沈绿绮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顾明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隔着门,其实就在她的耳鬓边,轻轻地问道:“阿绮,告诉我,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原谅?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能做到,我发誓,真的。”

  沈绿绮咬着嘴唇,恨恨地道:“不原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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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晚上大结局,大肥章,请支持。

  下一本马上开《为她一剑覆天海》,我最喜欢的一个故事,我约了超美的女主人设图,大图在wb,wb名:宛若秋色未央,小可爱们来看看嘛,真的超美的图。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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