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六
第二天, 沈柔嘉去看了看那些被救下来的人。
她们都被霍昭安排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客栈里, 有专人在那里看守着，她们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一日三餐也都会有人送上来。
沈柔嘉过去的时候，那些人的眼神或透着感激, 或透着艳羡, 又或者空洞麻木。
透过她们的脸, 沈柔嘉仿佛看见了曾经和她一样被困在船上的那些女人们，虽然她可能根本没有同她们说过话，但是她们的脸沈柔嘉却是十分熟悉的。
在一轮一轮受害的姑娘里, 当初那群她所熟悉的那群人如今是否还活在人世沈柔嘉不知道，她们是否从一个地狱踏入了另外一个地狱沈柔嘉也不知道。
她没有同她们多说话, 就真的只是看了看，然后就离开了。
自从沈柔嘉怀孕以来，霍昭就把已经长大了的于小牙丢给了谢宝。
于小牙这一年来长的飞快, 如今的于小牙看过去, 倒也颇具威势, 耳尖直立, 四肢修长, 一双眼睛泛着寒光, 凶性很大，让人看着就两股发颤。
但这只是于小牙有攻击性的时候。
由于它从小就和人生活在一起，所以于小牙对人一般没有什么恶意，他通常不会主动去招惹陌生人, 日常在它认识的人面前就看起来是另外一副样子，会跟人玩耍也会跟人撒娇，被谢宝当枕头枕它自己还乐的很开心。
沈柔嘉不想因为自己耽误行程，所以便要求霍昭按照原计划在这里休整了十天左右，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启程了。
至于他们救下的那些女人，霍昭把她们一个个的身份都记录在册了以后，令这里的小县令派人一个个把她们送回去，小县令办事办的特别利落，开心的嘴都要咧到天边去了。
他知道，这事办好了，加官进爵便指日可待，这可是个大案子，到时候论功行赏的时候，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县令也算参与了。
所以这事他办的特别认真，一点差错都不允许。
船上除刘刚刘威，剩下的差不多还有二十余名男人，这些人被打入当地大牢以后，又命河西巡抚亲自过来提人，然后再把他们从这里作为重刑犯押到京都去。
刘刚和刘威这两个头目，则由霍昭亲自押送。
查到了一个，后面的便不那么艰难了，拷问了一批人得到一些信息之后，又结合沈修从京都传来的消息，后面的行动便如同势如破竹。
约莫十天以后，霍昭又带人查货了一大批的盐，然后又在那里停了差不多有半个月之久，打掉了他们的老巢之后，这次行动才算告一段落。
这是一段十分漫长的旅程，一批一批的货被缴获，一批一批的人被抓，这场战役从春天一直持续到了秋天。
而当一切都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初春了。
霍昭回京，带着已经怀孕的沈柔嘉，还有已经成年的于小牙以及再不娶媳妇就要旱死了的谢宝。
此案涉及众多，霍昭刚一回京，就直接去了皇宫，这事不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违抗大昌律法走私人口食盐等，在底层人来来往往的贩卖中，还有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种事并不仅仅只是涉及一些轻义重利的商人，居然还有部分官员与世家，一旦涉及到这些，事情便比想象中要严重的多了。
然后，朝廷便开始了开国以来最严厉的一次盘查，不光是各大臣，就连皇上那里，各种弹劾的折子也是一摞一摞的摆在桌子上。
京都里几乎人人自危，不管是参与的还是没参与的，几乎都愁的夜不能眠，这倒不仅仅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被卷入或者怎么样，而是如今这个情况，实在是翻旧账的一把好时机，这样不停的查往日的卷宗，什么账都要给宫里人过一遍，万一给查出了什么其他的，头上这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说句实话，在官位上待久了，没有谁身上是干净的，就看谁更谨慎一些了。
与此同时，宿沁被抬进东宫，算来时日也近了。
一年过去了都没出什么变故，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事稳了的时候，那位的年轻的大理寺卿，却开始大义灭亲了。
先是查出沈府里那个几个月前就逝去沈姨娘同这次走私案有牵连，既而沈府的账也出了问题，这些年里零零总总居然多出了一千万两银子不知从何处而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正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沈柔嘉当初的失踪还有长公主的死都没有那么简单。
这其中的任何一条单独拿出来，沈之梁都吃不了兜子走，更何况是挤在一起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那天的早朝很久才下，每一个大臣出来，面色都说不出来的复杂，谁能想到，仕途还一片光明的沈之梁忽然就陨落了呢，而这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个惊才绝艳的长子一手操办的。
是他的亲生儿子，把他从这样的高位上拉了下来。
这件事查了很久很久，沈之梁在这期间一直被革职，虽说不管是长公主的死还是沈柔嘉当初的失踪似乎都同沈之梁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大家都知道，沈之梁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
转眼间，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来了。
屋外大雪纷扬，寒风扫过大地，凉风一阵一阵的吹的人脸颊刺痛，成片的大雪映照的这天更凉了一些，窗外静谧而寒冷，而屋内却显得异常温暖和热闹。
“热水热水！！”
“哎呀，帕子过来给夫人擦擦汗啊！”
“夫人用劲，挺过去就没事了啊。”
暖阁里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焦急，丫鬟一会出一会进，各声音都充斥在房间里，外间站了一群人，霍昭蹙着眉看着紧紧闭着的大门拳头握的生紧，一张俊脸沉了又沉。
陆婉夏急得没那么多顾忌直接走了进去，跟着一群嬷嬷一起为床上的女人鼓劲儿
“嫂子，你可以的，深呼吸，用点力，一会就出来了啊。”
沈柔嘉头发有些散乱，浑身像如同水洗了一般，面色十分的苍白，但是仍旧在听着嬷嬷的话努力的用劲着。
她一边流汗一边流眼泪，方才丫鬟送了碗参汤过来，她喝下去才觉得自己又有劲了些，陆婉夏一过来，沈柔嘉疼痛中稍微清醒了些：“……婉夏”
陆婉夏抓住了沈柔嘉的手，道：“我在呢我在呢，你坚持住啊。”
沈柔嘉觉得自己太难过了，她觉得自己面目都扭曲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就是不出来：“怎么…怎么还不出来…，我好累…好痛啊，他到哪了啊……”
旁边的嬷嬷道：“夫人再坚持一下，就快了就快了！”
沈柔嘉又努力憋了口气，吃奶的劲都使上了但是好像什么用，她自己都要绝望了，从来没想过生孩子居然会那么艰难，旁边的丫鬟又喂沈柔嘉喝了一口参汤，但是沈柔嘉觉得自己一点劲都使不上来了，她觉得自己撑不住了，渐渐的就放松了下来。
陆婉夏在旁边急得恨不得取而代之，她晃了晃沈柔嘉的手道：“嫂子，嫂子，我大哥…我大哥还在外面等你呢，你快想想他。”
“一定要用力啊。”
沈柔嘉还没有失去意识，她只是觉得自己太累了，闻言又打起了些精神，一口把方才那碗参汤喝完了，然后又重新开始用劲，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在水里，此时此刻恨不得死了算了可是又必须坚持下去，实在是太难熬了。
“夫人！夫人用劲啊，小少爷卡久了容易窒息的。”
窒息？！
沈柔嘉一听，不知道那碗参汤起了作用还是什么，忽然一个用力，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从自己的身体里面出去了。
而一直守在外面的霍昭实在是忍不了了，不顾旁人的阻拦就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将军，将军，你不能过去啊！”
霍昭并不打算停下，但是忽然之间，一声婴儿的啼哭直直的钻入了他的耳朵，他脚步一顿，还是不管不顾的直接走了过去。
沈柔嘉躺在床上累的连眼珠子都不想动一下，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的，耳边有人在惊喜的喊着：“生了！生了，夫人生了！”她放下心来，轻轻的喘着气。
她的手忽然被一双大手握住了，她费力的抬起眼睛，看到了脸色比她还难看的，眼睛通红的霍昭。
她想说你怎么进来了，但是动了动嘴唇又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只得动了动自己的小指头点点他的手背以做回应。
“你真的……”
“你真的吓死我了。”
霍昭声音有些沙哑，半跪在床前紧紧的握的沈柔嘉的手。
嬷嬷把小孩子报到霍昭旁边，道：“恭喜将军，是个小少爷，您要抱一抱吗？”
霍昭随便扫了一眼过去，没有什么
太大的感觉，只觉得这小孩长的实在丑的没个人样，他略微有点嫌弃，方才就是这小玩意把沈柔嘉累的半条命都没了，这会还心有余悸的霍昭有点顾不上这孩子，便道：“你们先抱出去给我父亲母亲看看吧。”
那嬷嬷有些意外，但还是应了声，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小孩子抱了出去。
霍昭在那缓了半天，半晌才道：“咱俩以后不要孩子了吧，真吓死老子了。”
沈柔嘉这会也恢复了些，哑着嗓子道：“放心，我没事的。”
然后她又费力的朝门外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拉了拉霍昭的衣角，道：“我想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