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救了这么多的同类，却也害死了那一个无辜的人类。她年纪还这么小，她的未来本来应该是一片光明，如今却彻底断送在了我手上。”
“喂你怎么这样说，你知道你到底救了多少我们的同类嘛？我去认真的数了一下，足足五百四十二个，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五百四十二再加我一个，这五百四十三个多肉精都会死于这场围剿。”特玉莲望着自顾自叹息的姬玉露，忍不住大声说道。
“再多的善也不能掩盖我曾经做下的恶。”靠在窗户边上的姬玉露紧紧咬住嘴唇，直到那里被咬出腥甜的深绿色汁液，她才松了劲。
“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屋子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但见此人穿着白色的条纹衬衫，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如果不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酒气，恐怕给人的感觉会更像一位书生。
“桃邑，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靠坐在桌子上的特玉莲双手横在胸前，抬眼望向闯进来的桃邑，“对了那些多肉精你都送到你父亲那边了吧？”
桃邑兀自点了点头，他看了眼满脸悔意的姬玉露，想着自己在姬玉露从未出过风头，于是先卖了个关子，只听见他说道：“姬小姐，其实嘛要想让那个女孩活过来，也不是一件难事。”
闻言，姬玉露神色都变了。她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身到了桃邑面前，语气焦急地问道：“快告诉我！”
“我去打探过了，其实那个女孩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相反，她身体不腐容貌不变，更像是进入到了一种龟息的状态。”桃邑被姬玉露难得露出的焦急神色唬住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立刻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给姬玉露。
“所以呢？”姬玉露皱起眉头继续问道，关于龟息她不是不清楚，但这种情况一般都会出现在精怪身上，怎么如今那个被她误伤的女孩，也会出现龟息的现象。
“我回去问过我爹了，如果想要将那个女孩从龟息的状态里救回来，就必须要喂她吃下以血茸为引的八大活血汤。八大活血汤其中有八位活血的药材，这些并不难集齐，最难的就是作为药引子的血茸。”桃邑将父亲老桃的话转述出来。
“我回去弄来。”姬玉露当即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她神色坚毅地走向门外。
姬玉露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只好听见空调重新运作的声音。身边的火热来自于白戚，白戚不论是在盛夏还是严冬，身体都会格外的火热，就像一个汤婆子一样。
不过这样的白戚在冬天或许还受欢迎一些，一到了夏天，就连爹妈都不想挨着她一起坐下。
梦醒的姬玉露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梦，因为那些记忆并不是她梦中世界的虚构，那些都是真真切切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百年前，她救下了即将被当作异类围剿的数百名同类，却也意外害死了一个人类女孩。而后，就在她陷入自责的时候，老桃的儿子桃邑又带回了生的希望。
血茸是血鹿的鹿茸，而血茸之所以这么珍贵，便是因为血鹿是生活在生死之畔的灵。寻常之辈应该不能靠近生死之畔，若是因此沾染上了生死之畔的彼岸花魂，便有可能永生被留在此地。
可最后姬玉露还是弄到了血茸，却也经历了九死一生。
去送活血汤的时候，姬玉露并没有去，因为当时她已经拖着病重的身体，随便找了一处森林隐居。直到过去了数百年，她才又以多肉姬玉露的状态，重新出现在了那家花店里，而后又机缘巧合地被白戚带走，又机缘巧合之下被她唤醒。
就在姬玉露已然陷入过往云烟的时候，睡在身旁的白戚不甘寂寞地攀上姬玉露的肩膀，还一把抱住姬玉露的手臂，然后还砸吧砸吧嘴。
“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姬玉露伸出手点了点白戚的鼻子，感觉有些痒的白戚又顺势抓住了姬玉露这只手，然后一齐抱着。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眉眼温顺的白戚，姬玉露的眼神突然变了。她从白戚的怀里挣脱出来，她望着白戚极其靠近眼尾的一粒小痣，便是这粒小痣，让姬玉露的思绪再次跨越过了百年，回到了当初让她痛彻心扉的那一幕。
当时时局动乱，乱的是人心，还有排除异己。恰逢当时一个没有修行多少年的多肉精当着众人的面露了马脚，在任的警察局局长听信谗言，便请了一位不知从哪座山里出来的道士收妖。
偏偏这道士有眼无珠，错将多肉精认成了妖怪。道士用了祖上传下来的秘籍画图，居然也误打误撞地将那几百个多肉精围困在了山中。
姬玉露救同类心切，不得已动用了自己修行多年的灵力，终于破了阵。但是在破阵的那一刻，藏在草丛里的一个小女孩被破阵的气息所伤，就像死了一样没有呼吸。
然后的事情经过便是梦里回忆到的一切。
姬玉露看着白戚在眼尾的那一粒痣，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当时那个女孩的相貌，那个女孩的眼尾似乎也有一粒痣。
或许是才做了当初那个梦的关系，姬玉露闭上眼睛。她感受着来自身边白戚的气息，最后两个人抵靠着彼此的额头，再次进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姬玉露比往常的日子起得更晚一些。等她走出去的时候，正巧看见白戚和特玉莲一起在多肉大棚里给多肉浇水。
“原本以为姬玉露这辈子都不会再走出来的，没想到多年以后，我还会收到她的消息，而且她还喊我出来给她守田。活的岁数久了，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遇见。”特玉莲手持花洒，语笑嫣然地和白戚说道，“白戚，看来你对于她而言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虽然早就明白了和姬玉露彼此两个人的心意，不过陡然从外人口中听说，白戚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嘿，没有啦。”
“不过听特玉莲你的说法，好像你和玉露姐姐认识很长的时间了？”白戚眼底泛着光芒，有些狡黠的望着温柔的特玉莲。
正好上次她没有机会从宽叶那里，得知关于玉露姐姐从前的事情。要是特玉莲也是玉露姐姐的古早朋友，那岂不是也可以从她这里知道？
“如果特玉莲你不介意的话，或许能告诉我以前关于玉露姐姐的事情吗？”白戚又主动把上次和宽叶合作的事情告知给特玉莲，“玉露姐姐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我也想知道她之前的生活。”
等到姬玉露走过去的时候，特玉莲拉着白戚正好说到了百年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她为了救那个被误伤到的小女孩，不惜一切跑去了生死之畔只为求一株血茸。好在最后她平安归来，不然啊她早就成了生死之畔第一株多肉了。”距离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百年之久，直到现在特玉莲才有心思拿当年之事开个小玩笑。
“居然这么凶险吗？那，那个小女孩救活了吗？”坐着小板凳的白戚不免朝特玉莲挪了点位置过去，有些好奇地问下去。
“当然救活了，当时是我和桃邑两个人去送药的。那个小女孩似乎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里，父母应该极其宠爱她，要不然一般的人家早就把孩子下葬了。”
“可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只发现小女孩躺在一樽水晶棺木里，面容栩栩如生，正是像桃邑所说是进入了龟息状态。而等我们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给她灌下了活血汤，才过了一会儿她就恢复了生气。”特玉莲甚至描述除了当时的一一细节，就好比那一幕从未被她忘记。
那女孩的母亲听见了动静很快就赶了过来，我和桃邑担心她会对于“死而复生”的女儿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给她。
“没有想到那位母亲在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以后，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她甚至还和我们说她有一位乡下的姑婆做的便是通灵的活计。小时候带着女孩回乡下的时候，还被姑婆警告过长大后有劫难，没想到居然真的应验了。”
“真的这么神奇？”白戚闻言不免大吃一惊，不过她小的时候也听说过附近有一个算命瞎子，只要摸个手就能把前情后事说个一清二楚，她还以为是假的。
“更好笑的是，那位母亲和我们说完她的那位姑婆以后，还说过几天还要带着孩子回乡下去一趟。”
“要是能求姑婆帮个忙，让这孩子以后真的能够远离危险才好。听说草木最容易成精，若是这孩子以后能够远离草木，那我也就放心了。”特玉莲学着当初那位母亲的语气，老神在在地说道。
明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却在两个多肉精面前说草木成精的事情，那画面如今想想也是蛮奇怪的。
因为当年没有去所以并不知道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站在多肉大棚外的姬玉露在听到特玉莲提及的当年事，忍不住神色凝住了。
草木最容易成精，如果能让这孩子以后能够远离草木，那我就放心了。
直到这个时候，姬玉露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
白戚身上的或许不是诅咒，而是异样的祝福。因为白戚容易把植物养死的特性，自然可以让草木不再伤害她。
原来是这样。
所以昨天晚上，她注意到白戚眼尾有着同样的一粒痣，并不是她的错觉。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姬玉露越过多肉大棚塑料薄膜做的门，一双眼睛盯看着白戚的侧脸。
原来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本九：还是忍不住写了前世今生的梗，感觉超棒